作者:西墙上的少爷
薛羽又从葫芦里倒出三四粒清心丸,仰头送入口中,利落转身重新走入威压之中。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庇护!
薛羽深一脚浅一脚向岑殊走去,灵力威压虽然无法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却依旧让他觉得向顶着台风走路,可见此时灵压对于其他人来说会有多么骇人。
越往近走越艰难,突然,薛羽只觉得面前红光大盛,威压陡然增大几倍!
这灵压来的猝不及防,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鬼哭狼嚎之声从岑殊的方向凄厉响起,扎得人脑仁直疼。
一种令人十分恶心的感觉从薛羽心中升腾,催得他直欲低头干呕。
薛羽的脑海中霎时间闪出两个大字:
戾气!
是岑殊灵府中的戾气泄出来了!
眨眼间,四野已笼在一片黑红之中,血腥弥漫、鬼声凄凄!
薛羽抬头向岑殊看去,只见对方本来雪白的衣袍已是暗红色,凝出实质的戾气连光线都能扭曲,使中心的岑殊看起来十分诡异。
薛羽一惊,下意识就想喊他,又想起自己口中还有东西,只好又闭上嘴巴,从地上爬起来更奋力向前走去。
此时阻挡他的便不仅是风。
周围是雄浑厚重的灵力和无孔不入的戾气,使薛羽觉得自己好像被层层泥浆包裹,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这人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突然就让戾气跑出来了?!
走火入魔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唯心主义糟粕,能打败唯心主义的只有更坚定的唯心主义。
薛羽脑袋乱哄哄地想,根据影视作品经验,一般主角入魔了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他对象站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
然而对象没有,爱也没有,薛羽作为全师门最不受宠的那个工具人,连呼唤也呼不出来。
但既然唯心了,那是不是物理呼唤也不是那么重要。
咱们脑电波交流吧!
于是薛羽一边闷头向前走,一边在脑袋里大喊。
——师父!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见十几米开外,自己那便宜师父的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底下滚了滚。
薛羽只觉得自己此时正置身深海,越往前走越觉得灵力威压如同深海海水,毫不留情地挤压他的骨头和脏器。
他被压得全身肌肉发麻,脑袋嗡嗡直响,脑袋里喊的东西也开始乱七八糟。
——师父!师尊!缺德玩意儿!岑殊乌龟王八蛋!
耳边又是一声嗡响,威压又增大了几倍!
这回薛羽倒是有所准备,只是背脊略略一弯,又艰难站住了。
只是双颊蓦地一凉,雪光从两侧围合而来。
哦,原来染头发的术法也不管用了。薛羽朦朦胧胧地想。也不知道被别人看到多少,他便宜师父真的非常不靠谱。
薛羽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岑殊此时离他只有两三米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看着他。
那双眼睛亦同四周飞旋的戾气一样是赤红色的,只余当中两点瞳孔依旧是墨色,放得很大,大得吓人,像只于黑夜□□的猫猫,显得他的双眼很是无神——似乎,他只是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看见他。
此时就算是迟钝如薛羽,也被这灵压压得大脑缺氧,全身骨骼噼啪乱响。
他觉得自己的脏腑一定是出血了,呼吸之间有腥甜的血气从他鼻腔里冒出来。
就算是哪怕一步,薛羽也踏不出了。
他闭上眼睛,略微屈了下膝盖,以一个当豹豹时十分娴熟的飞扑落进岑殊怀里。
与平时体温冰凉的祖宗不同,岑殊此时全身烫得吓人,即使隔着层层衣物,薛羽亦能感受到这人身上灼得人皮肤刺痛的热意。
他抬起头,看见岑殊眼睫微颤,两颗赤红的眼珠子似乎十分僵硬地向下微微转了一下。
岑殊身上本来清冽的冷香也闻不见了,只剩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他面上蜿蜿蜒蜒都是血印,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流从他七窍中淌出来。
以这样近的距离看时,薛羽似乎也不觉得这张血呼啦的脸怕人了,反而有点可怜。
他艰难伸出手,异常龟毛地将岑殊面上的血迹用袖摆揩了揩,又仔细将他嘴唇上的血珠擦干净。
靡丽血色在岑殊颜色本来浅淡的唇瓣上抹开,显出一种十分暧昧的味道来。
薛羽抬起头,勉强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第22章 022
薛羽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转身离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洒脱背影。
剑老远目唏嘘道:“果然是少年出英豪,若我剑宗弟子有如此胆识,何愁剑体不成!”
封恕虽然担心小师弟安危,但并不耽误他与有荣焉点点头,煞有其事附和:“确实。”
剑老耿直捧场:“竟能想到将药丸藏于口中的法子,到时再直接以口渡之,想来便能将其保全!聪慧!聪慧至极!”
封恕一僵,像是才想起这茬事一样,面上表情立马变得十分精彩,忍不住向小师弟和师尊的方向看去。
只见扭曲混乱的灵力狂流中,他的小师弟安全到达了彼岸、歪进他师尊的怀里,又勾着人脖颈仰首凑了上去。
封恕:……
封恕:???
无论那边大师兄心情有多复杂,都无法改变薛羽本人其实并没有想太多的事实。
作为一个思想开放的二十一世纪新人类,他十分大方地表示:嘴对嘴喂个药而已,又跟人工呼吸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薛羽出生后便母单至今,除了幼儿园的时候跟小姑娘拉手丢过手绢,后来再没跟人有过什么像模像样的肢体接触,这样骤然跟人——还是一个漂亮男人贴贴,即使他再释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异样的。
歪在岑殊怀里时,薛羽觉得周围灵力威压好像没有那么迫人了,又或者是他已经被挤压得麻木,再感觉不出疼了。
但贴在面前人唇瓣的嘴唇,反而极其诚实地将触感传进他的大脑。
滚烫,又因为被血浸过而微微潮湿、软得过分。
这与岑殊给予他的一贯的冷硬印象十分不相称。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似是以冰雪雕琢而成的人,与其嘴唇相贴时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薛羽细细咀嚼心底那点点异样,觉得那好像也……并不是讨厌。
像是被岑殊身上的热度侵染了似的,薛羽双颊的温度也攀了上来。
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惊觉自己的动作可能有些奇怪,这样就、就有点像是在接吻了。
薛羽的脸颊又热了热,赶忙将药丸顶在上颚,探出舌尖分开岑殊的唇瓣。
很意外地,这人的牙关亦同双唇一般很顺从地打开来,将薛羽的舌尖让了进去。
薛羽一喜,赶忙将清心丸渡进对方口中。
修仙界的药丸都是入口即化,之前薛羽一路走过来,都用一层灵力将它们分开包裹着,以免东西还没送到就先被自己吞了。
此时药丸成功渡入岑殊口中,那层薄薄的灵力衣自然消失不见。
薛羽的舌头还没来得及退出去,便感觉舌尖一空,那几颗清心丸已经化了开来。
大抵是因为剑宗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怀着颗赤子之心,药苦了就不乐意吃,因此就算是简简单单的清心丸,外面也被药辞包着一层厚厚糖衣。
现在四五颗清心丸一齐化开,甘甜便在口腔中爆炸开来,将满口的血味都压了下去。
竟然还挺好吃的。
天衍宗的丹丸都没有糖衣,以后得让他们学学小药宗,改良一下。
薛羽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怎么脑子发热,一勾舌尖,在岑殊沾着余甜的上颚舔了一下,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意味。
顷刻之间,四周气息一窒,后又陡然变幻!
薛羽只觉得什么森冷滑腻的东西侵入了他,伴随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恶心感。
周围红光蓦然一盛,接着却又猛地黯淡下来。盘旋的戾气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从四面八方汹涌聚合而来!
耳边尖啸之声逐渐减弱,却在薛羽脑海中响起。
——是戾气!
恐慌的情绪还没酝酿出来,薛羽却感到那些钻入他身体中的戾气,也如同之前探入他经脉的灵力一般,在他脑海中转了一圈后便泥牛入海,消失了。
……咦?
他这个黑洞体质,确实也是连戾气都能吸的耶!
薛羽亢奋了。
他正准备以一个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动作张开双臂,大喊一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却感到舌尖跟后颈同时一烫。
岑殊以一种十分理所应当的姿势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脖颈,将他箍进怀里。
刚刚还静止不动、任由小徒弟胡闹的岑殊猛地一抬舌,冷不丁与薛羽探入他口腔的舌尖相抵。
他全身炙如滚水,掌心和唇舌都热得吓人。
薛羽仿佛被这突然而至的陌生触感惊住了,僵愣在岑殊突然圈住的怀抱里,只下意识瞪圆眼睛向前望去。
也不知是化身天赋异禀,还是修士眼珠子构造就跟普通人有差异。
两人明明已经鼻尖蹭着鼻尖,薛羽却依旧可以将面前这人仔仔细细看清楚。
只见祖宗那双无神的红眼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死死盯着他,本来涣散的瞳孔飞速缩放起来,像是有个坏心眼的医生拿着手电筒在他眼前忽闪。
两团繁复无规律的漆黑花纹蔓上岑殊颊侧,配着那双因瞳孔收缩而愈发赤红妖邪的眼睛,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某种边缘文明的邪神降临。
下一秒,对方粗鲁分开薛羽本就咬合不紧的牙关,带着丝丝甜腥的舌头毫不客气地攻入他的口腔!
薛羽猝不及防哼了一声,以为是清心丹不够岑殊吃,这人伸舌头来他嘴里讨,便连忙用胳膊抵了抵岑殊的胸口,咬了咬他探进来的舌头,呜路哇啦说道:“我唔有了,就那唔几颗!”
你要还想吃,我得回去再拿啊!
薛羽说话时舌头灵活转动,不可避免与岑殊的舌尖贴了贴。
后者掌心蓦地又烫了几分,五指收缩,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凸于骨节之上,用一种非常可怖的力量握住怀里人的后颈,把他紧紧按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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