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椰酸菌
第3章 你不对劲
甚至没等到次日，柏生要去试镜的消息就引爆了舆论。
先前那个嚣张至极的“已阅”让无数人气的摩拳擦掌，在他们的印象里，柏生不出现装死就算了，一出现非但没手写1000字道歉信然后宣布退圈，竟然还敢“已阅”？
当老师给学生批作业呢！你怎么敢的啊！
当然，这就误会柏生了。
柏生穿书之前毕竟算半个同行，看到这篇激情满满的檄文，第一反应是分析，最后得出结论，技巧和煽动性都很强，但写手公关痕迹太过刻意，春秋笔法过于明显，这放在现在的情况下很合适，时机要是没抓对，反而还容易闹笑话。
他评价个“已阅”，没评个B+就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柏生要来试镜，剧方自然是不能再欢迎，营销人员更是邀请了原本咖位根本不够的刘谨，给这次试镜再增添了话题度。
舆论场上热火朝天，柏家内一片死寂。
四人欢聚一堂，再度沉默的仿佛刚被管家棒打狗头。
柏父打破僵局，“你真要去？”
柏母曲线救国，“小宝，这边建议我们还是稍微稳扎稳打一些……”
柏冉稳定发力，“你丫准备去给谁丢脸呢？”
柏生在众人声讨中，感觉自己与全世界逆行。
“不是，”柏生是知道原主演技差的，但他没想到能差到这个地步，“我演的有这么差吗？”
“怎么说呢。”柏冉难得展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像一个通不过图灵测试的AI。”
柏生：“……”
二姐，这个定语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柏生虽然没演过戏，但他一直对自己很有种迷之自信。
在他眼里，天底下就不会有人不喜欢他，他是世界正道，他是宇宙中心，他就是全天下最闪耀的Super Star，只要想做什么都可以成功——而事实也就是如此。
靠第一本原创小说引爆业界的时候，柏生就被评价为“天才作家”，“除了感情线太生硬之外毫无缺点”，对于演戏，他的理解就是，模仿。
情感是一个定式，演戏是一个推导过程，只要能让观众看出你想表达的感情，那就是成功的表演。
就这么简单。
“那部剧的所属公司，是万铭娱乐。”柏冉道，“现在主要由闻鹤把持，你前几天才跟闻萧闹了那么一出，这……”
虽说闻萧是被管家抽出去的，但具体细节别人又不知道，只明白柏生是被找上门退婚了，现在就等着看笑话呢。
到现在闻家也没给一个解释，隐约也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柏生第一次受到家人的关心，感觉心头一阵暖流淌过，“我知道分寸的，放心。”
《江山困》剧组虽然营销部门搞事，但导演还是比较正常的，听说是个很专业的老导演了，剧的质量肯定是过关的。
“真的吗？”柏冉道：“你要是知道分寸，就不会上次试镜对着直播镜头念123456来代替台词了。”
“小冉，别这么说。”柏母柔柔地为他开解，“小宝也不想的，小宝只是记不住台词。”
“闹呢，记不住，前提得先有‘记’这个动作吧？”柏冉木着脸道：“这人特么一场戏演下来剧本比咱家的狗还新。”
柏父警觉：“谁教你说脏话的？！”
柏冉无语：“爸，你的重点总是抓的如此险象环生。”
花园里的萨摩耶听到自己的名字，欢乐地咆哮，“汪汪汪！”
柏生再度被迫劝架：“别吵了别吵了……”
他真的好疑惑，这个角色设定到底是怎么在娱乐圈混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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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欢乐一家人，柏生在管家贴身持棍保护下去了所属的辽远娱乐，他的经纪人方圆要见他。
之前小少爷进娱乐圈的时候家里人没一个同意的，他就是叛逆就是玩，直接和人家签了合同，但这家小公司还算厚道，柏生出了事他们也没打算雪藏，甚至那成员高达七个人的公关部还在努力运作。
柏生想，这样一说，他似乎知道那些在黑料微博下奋力为他澄清的五毛钱小号都是谁了……
进门时，前台的表情有些复杂。
无他，虽然现在网上那些风言风语传的到处都是，可毕竟都是隔着屏幕打口水战，现在，柏生从门口走进来，匆匆人流中简直像是闪着光。
皮肤白皙，头发和瞳孔都是温暖的浅色，特别是琥珀色的瞳孔，在室内有些黯淡的光线下却依旧明亮得像一汪浓郁的蜂蜜。额发软软地搭在耳侧，不长不短，恰好适当的长度，鼻梁精致挺拔，眼廓较圆，眼尾有一个弧度微妙的上挑，在凌厉和柔和之间取了一个完美的中间值。
毛茸茸，软乎乎，挺拔又矜贵。
天生的、光芒四射的明星。
他当时刚出道，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谁也没想到现在……
前台暗自叹气。
柏生毕竟没当过明星，对这种注目礼还是感到有点不适应。
他老担心自己是不是裤链没拉。
一路上了电梯，柏生在会客室里终于见到了自己愁容满面的便宜经纪人方圆。
方圆长的逡黑逡黑，按理说黑总是和瘦挂钩，白总是和胖挂钩，他却很好地结合了二者之短，美美成为了辽远娱乐里一颗黑亮的卤蛋，柏生看到他的第一眼，差点喷了。
这不就是他以前的编辑本人？
原书中对这位经纪人的描写不是很多，主要特征是心很好，奈何嘴笨情商低，极其不会讲话，导致被发配给柏生这个全公司最不好伺候的小祖宗。
……虽然公司里也没几个艺人就是了。
方圆对他难得的客气，甚至称得上过于小心翼翼了，“柏生，你的微博账号，公司说尽量还是少用比较好……”
那一个“已阅”，差点把老板都吓精神了。
“没事，早晚是要面对的。”柏生倒是对骂声看得很开，毕竟他以前也没少挨骂，“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方圆有点欲言又止，“有，《江山困》那边，把试镜的剧本发过来了。”
“剧本？”柏生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我看看。”
《江山困》主要描写了宴国内尔虞我诈的权谋战争，将近一百万字，背景辽阔，主线铺得极大，男主拓跋竣是权力斗争中被联合迫害满门抄斩家族幸存的遗腹子，成长中的唯一动力就是复仇，这没什么特殊，特殊的是，他的仇人是当今圣上。
为达目的，拓跋竣不择手段，踩着尸骨上位，直到他在花会遇到了侯府的长子，白胤文。
也就是柏生目前要试镜的角色。
自大清洗后，宴朝已经安静祥和了许久，白胤文与拓跋竣同岁，性格却截然相反，明明将要及冠，却依旧天真烂漫，每日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全然不知阴谋为何物。
他在花会中与拓跋竣一见如故，引为兄弟，人生最难得知己，他将一切信任毫无保留地给了拓跋竣，直到那一天，宴朝政变，他的小妹身着嫁衣自高楼坠下，父母亲接连双亡，候府血流成河。
拓跋竣站在了高阶之上，望着他的双眸毫无情感。
漫天血雨中，白胤文拒绝了拓跋竣的劝降，当着他的面用佩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那把佩刀是白胤文特意采来的陨铁铸造的，陨铁被一分为二，他铸作刀，拓跋竣铸作剑，二者合一便是一块完整的陨铁。
白胤文死后，再没有人见过拓跋竣那把随身佩剑。
再三年，宴朝改朝换代，人民富足安康，新皇拓跋竣却在某个午后，那年琼花树下，莫名呕血，随后投火而亡。
按戏份来看，白胤文这个角色在全书中的占比并不多，但绝对算是灵魂人物，讨论度居高不下，但他的讨论度高不在于故事本身，而在于……
白胤文和拓跋竣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里面部分台词，说是知己至交也太勉强了。为什么一个只有前期出场的角色，最终会直接导致拓跋竣的自我毁灭和BE结局，这其中逻辑非常耐人寻味。
顺带一提，《江山困》是有确定女主的，且因为结局是女主毫不犹豫算计男主角死亡后垂帘听政把控朝权，甚至被戏称为一篇大女主文。
方圆见柏生看得入迷，支支吾吾半晌，最后在旁边小声道：“如果你对这种剧本有点抵触，咱们可以考虑换别的……”
不提争论，事实情况就是，现在除了原作者，所有人都觉得这俩就是爱情。
“嗯？”柏生抬头，似乎对他的问句有些茫然，“这剧本不是很正常吗？”
“嗯？”方圆瞪眼，“你难道不觉得男二和男主……”
毕竟柏生跟闻萧的事情他还是暂时知道一点的，柏生一片痴心，说不定会不想自己和另一个男人演这种……
“男二和男主怎么了？这不就是普通的知己兄弟吗？”柏生困惑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戏份？”
方圆：“……那没事了。”
柏生太适合这个角色了，真的。
他现在觉得柏生跟原作者简直是灵魂之友，脑回路都能连一块儿去那种。
方圆憋了半天，又小心翼翼道：“那刘谨……？”
他自己的艺人自己知道，柏生可膈应他了，对方还就吃准他这一点，经常来挑衅。
想都知道，明天他又会使什么阴招。
柏生一向很乐观：“那就明天再说吧~”
唉。
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方圆那个愁啊，脸都愁白了。
确定了明天的试镜事宜，柏生被方圆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连“不要和导演打架”都说出来了，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角色设定不是豪门小少爷，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柏生虽然不想听，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把头点成风扇：“好好好，知道知道知道，明白明白明白……”
方圆难得口悬若河半天，停下来喝口水，才发现不太对劲。
一般这个时候，柏生要么人先走了，要么脸先黑了，今天竟然还能让他说完？
“柏生，”方圆意识到这点，骤然小心翼翼起来，“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柏生有点莫名地抬头，“怎么了？”
“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方圆摩挲自己的下巴，“平常你的反应不是这样的。”
“嗯？”柏生还真对原主究竟是个什么人设很好奇，“我平常应该是怎么样的？”
这话问的，方圆咳嗽一声，开始模仿——
只听一声暴喝，他黑着脸拉下帽檐，回首怒瞪：“吵死了，臭卤蛋！听到你叫唤就烦！给我消失！！”
声音在室内回荡，余音袅袅，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