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370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爽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听着仇疑青的话,叶白汀若有所思:“指挥使说的不错,我们要找的是个聪明人,从容果断,但好像又不那么果断……”

  “怎么说?”申姜又不懂了。

  叶白汀其实也是才发现的,指着刑明达名字:“你看,发现危机,立刻下手杀人,凶手是果断的,”又指向韩宁侯夫人和尹梦秋,“抛尸,下毒,凶手也是从容果断的,可前面两个死者是前后脚遇害,最后的尹梦秋,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这么久,才想起杀人?”

  他眸底隐有暗芒:“凶手既然这么聪明,知晓所有的事,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风险危机,不用锦衣卫查更多,就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尹梦秋风险这么大,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动手?”

  申姜:“对啊,尹梦秋是二十四年前的关键人物啊,当时伺候在尤太贵妃身边,又怀过身孕,偏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定是悄悄被养着的那个工具人!现在旧事再提,风险陡然增大,如果别的人要死,她岂不是也要被灭口?不快点杀了,生事怎么办!”

  “还是指挥使刚才提醒我的,”叶白汀微笑看向仇疑青,“凶手绝对不是心软,我倾向于——”

  仇疑青:“凶手可能刚刚发现女官的特殊之处。”

  “哪?什么特殊之处,哪里特殊?”申姜瞪大眼睛,“难不成突然要反水?有人叛变了?还是这么多年,一直在被人蒙骗?”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没说太深:“这就得等抓到人,让凶手自己来跟我们说了。”

  “有关案件这几日所得,就这些了,但我们都知道,本次案件性质特殊,事关多年之前的往事,接下来,我们分三条时间线讨论——”

  “二十四年前,十三年前,以及发生命案的当下。”

  “先说二十四年前,三皇子出生,所有这些案件相关人,都在哪里,做什么?”

  “这个好说,”申姜在小白板上单独画出条直线,“地点江南行宫,韩宁侯夫人怀有身孕并小产,指挥使已令卫所查过,她的有孕记录,以及婴儿尸骨都是能找到的,对得上。她是太皇太后一系,不过太皇太后应该不太关心她,此时所有视线焦点都在同样‘怀有身孕’的尤太贵妃身上,尤太贵妃这个‘有孕’,至今存疑,她身边当时有两个宫女,一个是当年就死了兰露,一个是尹梦秋,兰露当年行为招摇嚣张,被很多人说肚子鼓,疑似怀胎,少爷验过尸骨,并没有,她没怀过孩子,但棺材里有一副很小的婴儿骸骨。”

  “至于尹梦秋,当年就和刑明达有染,珠胎暗结,我仔细查过了,别的环境时间,她断没有怀胎可能,只有在这一年,边关形势不好,行宫规矩相对不怎么严,她才有这种可能,少爷验过,她生过孩子,那就只能是这一年生的。她当时是尤太贵妃的人,为人行事却非常低调,存在感非常低,基本没人能看得到,发生了什么也很难查,是回京之后,才慢慢发迹,熬了多年,做上女官的。”

  “佟氏当年身体并无异样,和刑明达一起,帮宫中人做些跑腿打点的事……”

  申姜总结:“兰露棺材里那个孩子,要是按数量对,只能是尹梦秋生的,此子私通所生,身份地位谈不上贵重,尹梦秋自己也是个下人,不管心中怎么想,都是留不下孩子的,只能听凭上头处置……”

  这样算数量对,符合常理,可还有一个问题,三皇子哪来的,就对不上了,当年得多出一个孩子才行。

  叶白汀:“要么,当初是谁怀了双胎——”

  仇疑青:“要么,就是尤太贵妃真的有孕,孩子同样生了下来。”

  静了很久,申姜才叹了口气:“宫里女人真是凶残,为了争宠斗权,乌烟瘴气,局一层又一层……”

  他真的很难理解,到底为什么非得这样啊!

  但这两个方向,目前都没有更多证据。

  仇疑青便道:“这个时期,不同的阵营,不同的人,大概率可能会做什么事?”

  “如果是双胎,韩宁候夫人怀了,跟皇家没有关系,太皇太后不可能借此安成皇上的种,难度太大,也没什么收益,尤太贵妃更不可能用她,她是太皇太后的人,是不同阵营——”

  叶白汀感觉可以排除单氏怀双胎这个可能:“除非我们能找到硬性证据,证明她是尤太贵妃的人。”

  但韩宁侯夫妇多年来行为轨迹好查,这个可能性不大。

  申姜:“那要是尹梦秋怀了双胎呢?”

  如果事实是这个,很明显,一死一活,死的那个埋在兰露的棺材里,活的那个就是三皇子。

  仇疑青沉吟:“若如此,太皇太后不可能没有行动。”

  当年形势,二人斗争良久,尤太贵妃之所以这么一层套一层,是提防谁?当然不可能是皇上,她只要有动作,太皇太后就会去查,这些往事里,知悉‘有孕’所有秘密的,除了尤太贵妃本人,恐怕就只有太皇太后了。

  她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做?

  “揭穿尤太贵妃的秘密!撕破脸!”申姜空中挥拳,突然兴奋,“打起来啊!”

  叶白汀却问:“揭破哪件事?假怀孕,还是身边宫女与外人私通,她想借这个马上要生下的孩子,谋‘未来君主’的位置?”

  “呃……”申姜想了想,“好像都不太合适?”

  如果是揭穿假孕一事,这件事尤太贵妃已经干了很久了,太皇太后都没发力,后边再说,好像有点不合适,要是被先帝问你为什么不早说,该怎么答?才知道?先帝会信?会不会觉得太皇太后就是别有用心?尤太贵妃又惯是会演的,万一借机邀宠……

  也就是说,不是不能揭穿,而是时机不对,已经过了最好的时候。或者太皇太后曾经尝试过,交过两次手,失败了,再提反而连累自身,就没再借这个题发挥。

  如果是揭穿尹梦秋有孕,且与人私通……收益好像也不是很大,还是那样,尤太贵妃同样提防着她,她一动,尤太贵妃就会知道,再演一出自己也小产了,好可怜,好难受,至于宫女有身孕,同别人私通,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有’的,只是掉的那个,皇上的孩子啊。

  “不错,申千户越来越聪明了。”

  等申姜分析完,叶白汀继续提醒:“若太皇太后把孩子偷过来呢?会不会是另外一种路?”

  “嘶……”申姜瞪大双眼,“那事情就大了啊。”

  叶白汀眯了眼:“还有更大的,这只是我们认为的两种可能之一,另外一种,如果是尤太贵妃真的有身孕,真的生了孩子呢?”

  申姜:“那太皇太后不得反应更大?”

  这就不是偷的事了,而是杀的事!

  两个人已经斗得水深火热,势均力敌,尤太贵妃笼络先帝的手段层出不穷,眼看就要如日中天,要是再让她有个孩子,封为太子,还有太皇太皇站的地儿么!

  都不用少爷提醒,申姜自己就能想到,太皇太后一定会想尽办法打压,清除尤太贵妃,清除不了,就清除这个孩子……

  房间安静良久,三个人都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对有些事的判断几乎一致。

  仇疑青指尖敲打在桌面:“这个过程中,刑明达和佟氏扮演着什么角色?刑明达只是让尹梦秋怀孕的人么?”

  尤太贵妃心思细密,一个计划出来,必定细节良多,在宫中宣布有喜,在江南行宫小产,可尹梦秋是到江南之后才和刑明达私通的,这之间,是有一个时间差的,尹梦秋是真的自己喜欢刑明达,陷入情爱,不能自已,还是所有这一切,都是尤太贵妃推动,并示意的?

  如果有更多的安排,刑明达本人的作用,可就更多了……

第269章 他想看他们倒霉

  夜色安静,灯火通明。

  叶白汀三人结合现在掌握到的线索,细致捋了一下二十四年前,都有什么事发生,有怎样的可能方向,每个人的位置,可能发生的选择,知情者,不知情者,有意利用者……

  总之,这件事的结果,大概没有令这些人满意,‘三皇子’在这个过程中,丢了。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尤太贵妃生的,但这是尤太贵妃的局,她想用的人,丢失后,更可能成为别人找麻烦的把柄,她会不找?她动,太皇太后必也不会闲着,这两位,一直都在彼此斗争,彼此制衡,稍微落后一步,可是要被踩到泥里的……

  “我今日查到了一件事。”

  仇疑青道:“宫中传闻,尤太贵妃失去了生育能力,且因此,被先帝怜惜心疼了很久。”

  叶白汀立刻反应过来,这条消息,时间最为紧要:“何时开始的?”

  “二十三年前。”

  仇疑青道:“从江南回宫,对宫人进行了一波清洗后,尤太贵妃突然对太皇太后的恶意变本加厉,甚至频繁策划了几次和太皇太后的大冲突,差点伤筋动骨,我猜——可能是太皇太后做了点什么,把她给惹着了。”

  尤太贵妃是嚣张跋扈,性子也有点疯,但并不是蠢,她很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搞事,什么时候不合适,非要这么做,显然被惹的很厉害。

  叶白汀眼神微妙:“她的不能生育,是太皇太后下的手?”

  “啊……我知道了!”申姜一拍桌子,“她没机会揣娃娃了,前头好不容易搞了那么一出戏,结果跑了‘三皇子’这么大一条鱼,自己肚子又不行了,来日先帝崩,她在宫中没有根基,就算能讨来一道特赦圣旨,又能风光几时呢?这孩子必定得找回来啊!”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皇子,她起先想要怎么处理,现在都不能处理了,得找回来,好好培养,将来好当她的靠山啊!”

  仇疑青:“她这般打算,太皇太皇自然不能如了她的意。”

  叶白汀:“二人争斗多年,彼此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太皇太后,也会去找这个孩子。”

  但是谁在明处引领,谁在暗处追踪,谁先找到,谁准备趁虚而入,谁想培养,谁想打压,最后来到他们面前的这位三皇子,到底是谁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申姜摸着下巴:“这就对上了……怪不得少爷之前分析,说三皇子一定经历过一个很不自在,很压抑的叛逆期,也是,任谁被盯得这么紧,看的这么严,怎么可能自在开怀?”

  “那接下来,我们就看看十三年前。”

  叶白汀走到小白板边,另划出一条时间线。

  “这个时候,三皇子已经被尤太贵妃或太皇太后,其中的一股势力找到了,或者两边都找到了,只是一在明一在暗。三皇子这年十一岁,被管束的很不开心,叛逆且自我,时不时就要大闹一场发泄,正好到了腊月初九那一夜,他被命令必须做一些事,很不开心,想干点坏事解压,他会选择做什么呢?”

  “或者说,他能想到的,是做什么呢?他接触到了多少核心机密,见没见过后宫中人?他对这个人抱有怎样的情感,认为怎样的挑衅最合适,既能警告提醒对方他不是个小孩子,别想这么管束他,又能让事情顺利完成,不受太大影响?”

  申姜想了想,道:“那天晚上有瓦剌人,他是不是看这群人不顺眼,就……”

  仇疑青却摇了头:“他的叛逆,是有分寸的,他很珍惜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身份馅饼’,不愿舍弃,干的坏事就一定不会与利益相悖。”

  不管见没见过宫里那位保他支持他的人,对此人抱有怎样的情感,这条行事原则,都不会变。瓦剌是他需要联合的合作伙伴,他可能会有小算计,却不会有针对性的大动作。

  叶白汀颌首:“我和指挥使想法一样,他过过太多苦日子,不能舍弃现在的生活条件,这是所有行事的前提底线,他一定不会想破坏和瓦剌人的协作,就算对方刁难不满,他也会想办法促成,否则也不会有之后的狼狈为奸,各种利用,他当时的干坏事,不过是自我情绪发泄……他要用别人的不开心,来让自己开心开心。”

  申姜:“进了腊月,腊八开始,就算要过年了,到处开始热闹起来,街上都是人,他找谁的不开心呢?”

  “对啊,找谁的不开心?”

  叶白汀双目微阖,浅浅一叹:“如果只是大街上惯常见到的人,看到的事,没什么特殊,以三皇子当时境况,他的生活经历,他当时的闭塞环境,下意识会寻找怎样的人,什么样的人不顺眼呢?”

  仇疑青若有所悟。

  叶白汀睁开眼,看着他:“他幼年多舛,性格阴沉,便不喜欢性格开朗阳光,少年意气风采的同龄人。他时下被管束的很严厉,处处不能去,事事不能做,很压抑,便讨厌能自由在天地间行走,肆无忌惮畅游,开怀大笑的同龄人。他无父无母,从小如孤雁,无枝可栖,便讨厌明显被疼爱着,由父母长辈好好教养长大的孩子……”

  仇疑青垂眼:“是我。”

  每一条,对应的都是他。

  “他应该在当日城中,就偶遇了我们。皇上说,我们那日玩的很开心,买零食,看戏法,猜字谜,和人打赌作耍……还商量着给我娘买礼物。”

  每一样,都戳三皇子的肺管子,这人应该是记住了,当下就想看他们倒霉。

  “可如果只是这样,不过是一些让你们倒霉的小算计,小打小闹,但这夜的事牵扯到了长公主,甚至我父亲……”

  叶白汀垂眸沉思:“我怀疑他可能在当时猜到了你们的身份。你们可能当时年纪小,行事不密,被他钻了空子,不然就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那时年少气盛,和皇上下山玩,尤其在京城时,偶尔会和人吵架打闹,那一日,是否也发生了类似之事?”

  安静了半晌,仇疑青才又说话:“……确有这种可能。”

  “那些年,我娘被先帝禁足庙宇,不能下山,又没说我也不能下山,皇上也是,宫里只是不想养着他,将他扔到庙宇自生自灭,也没派人看管,限制自由,我娘对外营造出的气氛,都是我们很难,很穷,我们母子快要饿死了,皇上快要病死了,别人嫌晦气,不会来看,就等着我们自己死……”

  “我娘习惯了,处之泰然,我和皇上却心气不顺,凭什么?我娘是当朝公主,皇上是天子亲子,都是天底下至尊至贵的人,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又知这所有一切,都是尤太贵妃造成的,怎会不恨她?尤太贵妃当时在外有诸多爪牙,纨绔子弟辈出,嚣张跋扈,目下无人,我们在京城时若撞到,便会生龃龉……”

  “我和皇上虽下山不多,但我武功好,他心眼多,早几年就打出了‘威名’,那段日子别人见到我们,是要绕道走的……我记得有个结仇很久的公子哥,姓田,是尤太贵妃一派,现在没有这个家族了,但当时我们仇结的很深,每回见到必打架……三皇子,可能恰好碰到了。”

  知道了身份,利用做恶的法子可不就丰富多了?

  一边可以煽风点火,一边可以扩大危机程度,可以惊动城门守卫,也可以催发四周百姓恶意……

  这一套心术手段,三皇子现在就尤为擅长,当年只怕也也不会太差。

  叶白汀看着仇疑青,略有些心疼:“你和皇上面临的问题陡然增大,那个什么纨绔公子哥不依不饶,舆论和其他危机风险也过来,你们再聪明,也无法立刻化解……三皇子是不会在乎别人死活的,你们不一样,你们担心更多身份泄露,会给长公主添麻烦,也担心这样下去,会伤到无辜百姓,只能退开。”

  有点憋屈不爽,但这是最不伤害他人的方向。

  可惜时运不济,仇疑青和宇安帝在京城是没有家的,有也不能回,京城眼线处处,他们敢,就会被发现,只能快速出城,但这天,三皇子和瓦剌人在城外,有□□。

  不知他们见面是为了什么,交易的又是什么,但三皇子发现仇疑青和宇安帝出城,一定很兴奋,还小小利用了一下瓦剌人……

  比如,不管明面上两国局势如何,瓦剌人潜行入京,必是需要保密的,要是被看到了,不得灭口?两个不大点的孩子而已,杀了就杀了,能有什么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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