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昕空
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在身,包裹着长腿和宽肩窄腰,阎攸宁眼角带笑,眼里映入窗外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映照在玻璃前的身影却显得格外冰冷。
阎攸宁和对方聊了几句,敲定合作的意向后,便将电话挂断。
说起来手机这玩意儿可比传讯符等东西方便多了,修真界也不是什么都好的。
阎攸宁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
心想着再看一眼。
阎攸宁拿出抽屉里的小型遥控器,按下按钮。
办公桌对面的书柜应声而开,自中间打开一条缝,朝两边缓缓展开,露出后方一间密室。
密室比书房还要大,灯光从密室的顶部呈放射性铺呈开来,照射在一个个错落有致的透明架子上。
这些架子有许多格子组成,上面摆满各种现代、古代的藏品,青花瓷、玉簪、水墨画、欧洲雕塑、油画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奇珍异宝。
阎攸宁看着标注在格子右下角的法宝名字,无声呢喃。
释迦佛王珠、金鳞玄鼎、翠虹影焰爪、陨星琉印灯……
失而复得的,都在其中。
“……莲华清心铃。”当阎攸宁走到一个格子前时,停下了脚步。他打开格子,将其中的铃铛拿了出来,小心摩挲。
天蚕丝串在莲花底座,被阎攸宁小心拎起。
微微透明的白玉莲花怒放着,被倒扣着提在指尖,中间的莲蓬雕刻的精致栩栩如生,一枚小巧的铃铛镶嵌在莲蓬中央,只要轻轻摇动,就能演奏出动人心魄的铃声。
阎攸宁几近痴迷,好一会儿后,幽幽叹了口气。
他禁不住蛊惑,小心翼翼地轻轻摇了摇。
“叮铃”一声。
听到铃声之时,仿佛有神奇的温暖力量包裹心神,灵魂仿佛徜徉在空中,飘飘荡荡,从未有过的安详。
……
“水火灵根的你,就是个废物!宋堂主待你那么好,不过是他心地好罢了,竟然还让你认他为师,怕是被你迷了心窍,不会是有什么苟且吧哈哈哈?”
“你长得如此好看,不如让我尝尝滋味……!他妈的,池醉你竟然敢打我?!你等着瞧!”
“池醉,告诉你一件事,宋堂主死了!”
“门派你能护你的唯一一个人,死在麒麟焚境了!听说是被非常厉害的凶兽给一口吞了,连尸首都没留下。”
浑浑噩噩的池醉忽然被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刺激地睁开了眼。
这句话他再熟悉不过,当年,有人故意要让他走火入魔,在他修行到关键之时,带回了这个消息。
那一年,池醉二十岁,突闻师父噩耗,再无法顺利闭关。
本就艰难的修行路就此出了岔子。
走火入魔、经脉萎缩,已经被师父调理的还不错的身体再次出现问题,池醉从有机会顺利结丹一下子成了连筑基都困难的废物。
自此,池醉彻底坠入深渊。
亦是那一年——
犹如一束光的美丽笑颜盛放于阴雨绵绵的日子里,顾澜澜出现在池醉的面前。
少女双手负后,笑得天真烂漫。
也不知为何,那时的他明知不可沉溺,却又无法自拔。
池醉在极烮门总是一个人,顾澜澜入门后,他的身边就多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可爱少女。
他的冷脸对顾澜澜根本无用,顾澜澜坚持不懈的胡搅蛮缠。
不管他人说什么,只要是池醉的坏话,顾澜澜就会骂骂咧咧的反击回去,然后又嬉笑着找到池醉,告诉他:“阿醉哥哥,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那时候,池醉以为顾澜澜就是他的光。
后来才明白,能与她举案齐眉的人,并非是他池醉。
而顾澜澜对他更多的不过是怜悯罢了。
这种可笑的梦境,除了让他觉得曾经的自己有多愚蠢之外,根本无法让他沉溺其中。
顾澜澜也早就不是他所希冀的光了。
如今,他只想把当初那些嘲笑他、侮辱他,后来还扬言要杀了他的“正道子弟”品尝到他曾经沉沦深渊的痛苦。
……
长满藤蔓的林间,池醉正被藤蔓从头缠到尾,脸庞因为藤蔓缠绕而有了勒痕。
粗壮的藤蔓上逐渐长出几个花苞,眼珠在眼睑下快速地滑动,池醉似乎正在经历什么。
片刻后,池醉猛地睁开眼。
柳叶眼内只有清醒,没有丝毫迷茫。
他们走了十来天,其实早已陷入莲华清心铃制造的幻境,而池醉因为有过经验,没有被幻境困多久就挣扎醒过来。
袖口中的小刀划到手里,他挺起上半身,奋力砍起藤蔓。
然而体力还没恢复,池醉好不容易砍完一根藤蔓,身上的藤蔓却是越收越紧。
池醉憋着一口气,环顾四周,看到前方有四人被长满花朵的藤蔓缠住手脚,动弹不得。
这四人显然就是席安康的师父、三名筑基中期修士,生命如风中残烛,皆是奄奄一息。
这些藤蔓上长着好似被鲜血饲养的红色花朵,每一朵花荡漾在风里,好似在欢呼雀跃着又一批人的到来。
如果不再从幻境里醒过来解救自身,他们身上的法力和血液就会被藤蔓吸干,再难活命。
再看席安康,同样被藤蔓缠住,左边脸颊的及肩长发缠绕在一根藤蔓上,继而暴露出他覆盖半边丑陋的青色胎记。
他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梦魇,面色痛苦。
“席安康!”池醉大喊道。
眼看藤蔓上逐渐长出来的花苞越来越多。
直到藤蔓的尖刺刺破席安康的鲜血,当鲜血渗出被藤蔓吸收之际,即将怒放的花苞像是碰上了毒药,还没盛放就倏然凋零。
“砰——”的一声,席安康重重摔落在地,眼球急速转动。
那些缠着他的藤蔓逃也似地缩回某处。
池醉愣了下,盯着席安康的目光蓦地疑惑变得恍然大悟。
原来席安康是那个人……
重生之前,池醉前往仙域白林时,在林外曾遇到过一个满头华发有些痴傻的中年人。
当时,中年人蓬头垢面,衣服破旧,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见到池醉后只知唤他“师父”,然后还自作主张地跟在他后面,即便被池醉漠视,依然痴痴傻傻坚定地跟着,直到同样进入幻境——
无巧不成书,重生前的池醉和一个中年人利用自身特殊命格,最终成功破解幻境。
而那个中年人也在满地的白骨中抱着一具白骨哭得撕心裂肺,最后似乎清醒了过来,轻声对池醉说了声“谢仙师”,随后便自刎而去……
说起来,中年人当时的脸庞乌漆嘛黑,不修边幅之下,似乎真有这么块胎记。
兜兜转转,该遇上的人还是遇上了。
池醉的思绪急转,说时迟那时快,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大喊“席安康”。
呼喊时,余光忽然瞥到另一个人影,好不容易扭头,在斜后方看到了安然无恙却没有反应的上官恒。
此时,上官恒靠着一颗粗壮的树,闭着眼睛,双手抱胸,一动不动。
不断有藤蔓靠近,却在离上官恒一寸之外停下,不敢接近。
池醉:……
“上官前辈——!”池醉大喊道。
对方不知是沉浸在幻境中还是怎么的,没有动静。
池醉没有再寄希望于上官恒,继续呼喊席安康,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池醉以为重活一次,以为能够活得更潇洒更精彩,可遇到上官恒之后,这命途急转直下,结果落得个比凡人还不如的下场。
数个呼吸后,席安康终于不负众望地睁开眼,他摸着疼痛的四肢和脑袋,茫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直到看到师父和池醉。
好在席安康并没有被又惊又喜冲昏头脑,告诉自己要冷静后,听着池醉的指示,很快,就用血将池醉解救了下来。
但这次席安康的血居然不再起作用。
池醉恢复了些许力气,一把握住席安康的手腕,让他不要再做无用功:“这些藤蔓花已经扎根在你师父他们体内,你的血已经无用了。”
席安康急得眼眶泛泪,已然六神无主。
池醉身形微晃,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被席安康反手扶住他后,艰难地道了声谢。
“池醉仙师,您是不是有办法?”席安康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池醉将曾经用过的计划略作变更,对席安康道出。
……
阎攸宁坐在一家高档咖啡店内,正前方坐着的是此次的合作商。
双方顺利完成一桩生意,都是语笑晏晏,气氛愉快。
阎攸宁搭着长腿,右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左手握着莲华清心铃,指尖轻轻摩挲把玩着。
外出的时候,阎攸宁习惯带些精致的小物件把玩。
久而久之,一些合作商也都习惯了阎攸宁在商谈时的这些小动作。
合作商看了好几眼阎攸宁左手里的物件,新奇地问道:“阎总,你这手里又是什么宝贝?做工如此精巧,想必价值不菲吧?”
阎攸宁放下咖啡杯的右手指尖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击声,敷衍道:“就是个新鲜玩意儿罢了。”
叩击声让合作商感到莫名的压力,没有多做停留。
阎攸宁让候在一旁的秘书带着合同先行回公司,他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扭头望着窗户上映照的人影,口中轻声念叨着一些奇怪的数字。
“7776000、7776001、7776002……”
将近三个月……
阎攸宁再次体验了一番现代生活,到这时已经有些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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