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见1992
邱教授他们的行动是真的十分之快，十天之后，实验室里面就多了足够数量的Nb金属，而且还都是能满足实验需求的高品质原材料，显然是从苏国那边运过来的，也只有从苏国那边才能这么快了。从巴国和加国那可不知道要在海上漂多久。
材料试验很快就进入了异常繁忙的阶段，何景也支援了过去，眼下结构设计已经大致差不多了，具体的一些数据还要等材料出来再说，后续工作秦岭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反而是材料组这边急需人手帮忙，为此，邱教授还有要来了几个助手。
实验室里，何景正在处理着手中的金属物，降低Nb元素和Ti元素中的杂质，之后在对他们进行进一步的处理，混合烧结，电弧熔炼，最终形成合金。这是一项十分需要耐心的工作，温度、稳定性、比例、精细的工艺要求，每一项都需要何景专心，不能分神。
在他的周围，不少人都在进行着和他差不多的工作，只不过大家或是操作方式不一致，或是温度不一样，还有就是选择的辅助金属也不一样。
何景知道比较好的的低温超导材料是NbTi合金，这是用Nb金属和Ti金属制作出来的，但是更具体的，他并不知道，包括温度还有一些其他的很多的条件也不知道的。眼下他需要进行不断的实验，最终告诉别人，他的方向是最正确的。
“何博士，你还是在进行Ti金属合成吗？”刚结束一次实验的江南渡走到了何景身边，意味不明地问着何景。这些天大家测试了不少种可能，不少种元素都被放弃，几乎多有人的目光都放在Ti元素上。
经过初步的实验测试，Zr元素同Nb元素能有很好的反应，就目前看来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方向，现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种元素上面。
但何景除外，从研究开始何景就一直在研究Ti金属，似乎是认定了Ti金属是最合适同Nb金属一起合成一般。刚开始没有方向的时候还好说，可现在方向都已经出来了，很多人就不能理解了，觉得何景是在做无用功，浪费人力物力。
何景用仪器测试着桌面上的合成物，观察着具体的数据，听到江南渡的话只是点了下头。
“何博士，你真的认定了Ti元素了吗？可Ti元素活性很大，消除里面的杂质很麻烦。两种元素在熔点和密度上差异，平衡差异性很麻烦，制造出来的合金很难均衡。”
“我倒是觉得用ZR元素就挺好的，初步试验证明，Zr元素同Nb元素结合的合金具有超导性......”
即使何景并不怎么理会他，江南渡仍旧是站在何景身边说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是好意相劝。眼下实验室大部分人都坚持使用Zr元素，也可以说是初步有了些成果，唯独只有何景一直坚持使用Ti元素。而这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的想法也很正常，从实验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半月了，排除前期一些浪费的时间，也有快一个月了，何景的坚持也一直持续到现在。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摸着石头随意乱碰，所以选择的东西也都不同。不过到现在大家的想法都也差不多统一了，只剩下何景一个人不走寻常路，难免就有人起了意见，觉得他是浪费时间和材料。更有人觉得何景并不是材料专业的，所依仗的知识也就是业余水平，不该和他们一起做这个实验，还是回那边继续做结构图比较好。
毕竟他们也很着急实验的事情，他们毕竟是从S市那边过来的，一下子就已经快两个月了，谁还不想早点结束工作回家呢！他们大部分都是有妻有子的，出来久了自然也想家人。
反倒是兰教授觉得多些想法也不所谓，一直支持着何景，但更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用比预期低很多的价格从苏国买到了Nb元素，也就不在乎何景浪费的这一点了，说不定还会给他们惊喜呢！
身边的人真是有些聒噪，何景只感觉像是有千万只鸭子在他耳边叫唤一般，手上的数据都给写错了。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劝他，但这种好意他是真的不需要。
停下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南渡，“能安静地回去做实验吗？”
江南渡讪讪地笑了笑，嘴角勉强扯了扯，然后放下，“我就是为了你好，我不想你走弯路。”怎么这次何博士看着有些吓人啊，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啊，都挺好相处的啊，难不成是他生气了。
何景面色淡淡，眼睑下垂，并不看人，只是随意地道：“眼下还没有到终点，怎么知道是弯路呢？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觉得不错，但是我觉得我的想法更好，而且我坚持认定我的想法是对的，所以我不打算改，你也就没有必要再劝我了。”
江南渡僵硬笑着的脸终于不再笑着了，他微有些恼怒，自己可是好心提醒他，即使他是从M国回来的博士也不用是这种态度吧，不识好人心。他感觉自己有些没面子，毕竟材料领域，他们才是专业的，何景可是没有专业学过的，最多就是选修了几门课。
他也不想再理会何景，不听劝就算了吧，“随便你。”三个字扔下，江南渡急步离开了何景身边，有些生气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的动静不小，周围的几个人也都看见了，不过并没有人说什么，他们年纪更大些，即使有些什么想法也不会那么容易表露出来，而是都放在心里，更重要的是兰教授没有反对何景的研究，那他们说什么估计是没有用的，最多就是给点影响，但他们也都已经给了。有几个之前十分欣赏何景的研究员也觉得何景是不是飘了，态度也有了微妙了转变。
也就是大家都只是研究员，虽然不喜欢这种浪费材料的情况，但也不会真做出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所以实验室里面还是相对比较平和的。最多也就是言语之间带出来一些，然后就是不怎么和何景沟通。
何景本就和他们不是很熟，在他心里研究更重要，所以也并过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最多就是这些天受些闲言闲语罢了，这是哪里都避免不了的。
又是一天结束，身边的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何景一个人还在实验室中做实验，他今天安排的实验比较多，又耽误了些时间，所以就忙到了现在。
实验楼本就是安静的地方，在加上晚上人少就更安静了。
何景专心盯着自己的实验，脑子已经将外界的一切都给屏蔽了，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就在他实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人进来了。
那人脚步很轻，就怕打扰到何景，影响到他的实验，他几乎是踮着脚进来的，静悄悄地站在何景身后，观察着他的实验，并没有打扰的意思，等待着他将实验做完。
何景根本就没有发现，时间一点点过去，实验也终于进行到尾声，何景将数据认真地记录下来，之后便收好东西，关好设备，卸下防护眼镜，放松放松自己的筋骨。
“结束了？”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何景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老师？”不是邱教授，也不是兰教授，居然是韩教授，他们物理系的院长，实验室的负责人，他的老师，韩教授。
“您怎么过来了？”虽然他们现在是在同一栋楼上班，但韩教授是院长，又负责一个实验室，他是真的很忙，真正在实验室的日子并没有多少。而何景也很忙，出差实验，几乎很少能准时下班，两人可也有老长日子没见到了，这会是真的十分惊喜。
韩教授打量了下何景，见人精神状态都不错，似乎在这边待着挺好的，所以也就满意了。他笑了笑，“我难得闲一会，就想着碰碰运气，看你还在不在实验室，没想到这运气就是这么好，一下子就见到人了，怎么样？最近这些日子还好吧？”
“都挺好的，每天都过得很充实。”难得见到老师，何景也不想说些不好的事情，毕竟这些对他并不算什么。
韩教授却是无奈地指了指何景，“你啊，你，还是这种性格，一点都不贴人。我是你老师，问你这个有不是要和你客套，你说这些话应付我。”
何景只能笑笑，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行了，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我也关心关心的工作，毕竟你可是我的学生，代表着我的面子。”
何景点头答应，管好实验室的门两人离开实验室，在校园里的小道四处走着，正是盛夏的时候，草木正盛，说实话蚊虫有些多。不过这样的夜晚出来走走也挺好的，月色正美，星光点点。
静静地走了一会，韩教授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国内和国外差距挺大的吧？”
这话要怎么说呢？实话可不怎么好听。
韩教授似乎知道他的犹豫，继续道：“实话实话，我面前你还需要遮掩不成？”
那就说实话吧！
“差距的确挺大的，我们使用的设备对于M国很多都是被淘汰的那种，他们的实验室管理更加严格，比如过无菌，智能化处理，管理也更加严格些，每个人负责的任务也更加明确，重要的是他们不缺人才。”
每年，移民到M国的人不胜枚举，几乎大部分都是高科技人才移民，可以说全世界的顶尖人才都倾向于去那里，那里似乎已经是世界的中心，即使是从小深受红色教育的花国人，不也是冒着风险留了下去吗？自然是那里有足够的东西吸引他们。
韩教授早就知道是这样，心中虽然有些波动，但并不怎么大，只是有些遗憾，有些遗憾他们国家错过了几次的发展机会，但这一次他们肯定不会再错过了，所有人都在努力着。
不再提这个话题，韩教授说到了何景所在的项目上，“听说你们现在这个项目正在缓步进行，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第一个项目就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身为实验室的负责人，韩教授对于他管理下的项目自然是有了解的，也差不多知道其中发生的事情，毕竟邱教授也会向他汇报。
何景自然也知道他会知道，点点头，“项目目前还算顺利，估计能在预定时间内出成果。”
有前期的经验，他们预计是在两年内完成项目，当然，如果合适的低温超导材料能提前被研究出来的话，那他们的项目完成时间可能会大幅度向前推移。
对于这个韩教授只是点点头， “那挺好的。”
“你才进实验室没多久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啊，解决了不少问题，邱教授可是对你赞誉有加，我之前说要将你换走，他可是差点就将我的办公桌给掀了。简直让我怀疑第一见你的邱教授是不是本人了，那个时候他可是十分不想要你啊！”
想到之前的那一幕，何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的确是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了。
第29章 “也是邱教授肯……
“也是邱教授肯给我机会， 要是换成别人，说不定会认为我在乱说，直接把那些话当空气。”毕竟何景进来的时候只是个新人， 即使是博士， 那也只是刚毕业， 在他们看来年轻且完全没有经验。
韩教授也是感概， 他这个学生在国外这几年真的是没有白过。
“你最近研究是不是很不顺，我听说材料组的那几个都对你的研究有些意见？”这才是韩教授来找何景的真正原因。
何景笑了笑， 摆摆手，“算不是不顺，也不能说是有意见吧？就是想法不统一，我们双方认为了研究方向不一致， 可能在他们看来我是在浪费材料和时间，会耽误项目进程。”
见何景不在意，韩教授也就放心了， 他可是怕好不容易弄回来的人才受到打击跑了， 毕竟这是第一次的重大研究项目。
“那就好，我们搞研究的， 不怕方向错， 更不怕浪费时间和材料，最怕的就是不敢尝试，不敢想，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对的， 那就坚持下去，用行动去说服别人。”
韩教授这是来支持他来了，何景这就有些没想到了，心里也有些感动， 认真点点头，“明白。”
“不过您不怕我就是浪费时间和材料吗？我这段时间可真的是费了不少钱。”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对他有意见了，毕竟在他们看来，何景研究的是已经被认为放弃了的。
韩教授哈哈笑了起来，“我这些年搞研究可比你浪费的钱要多多了，你这才哪到哪啊？我们有时候可能研究到最后才发现，啊，原来是方向错了，救都没有办法救，你啊，就别担那么多心了。还不如赶紧把结论弄出来，说不定真理就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呢？而且要是没有你啊，项目组浪费的钱更多。”
这倒是真的，如果没有何景提出来的方向，他们在找主材料的时候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资金。
“知道了，我会的。”
“那就对了，不过也不能太过固执了，给自己定下个点，如果到了那天，你觉得实在是没有路了就换个方向，果断放弃也是要能做到的。”鼓励之后，当然还需要提醒，韩教授不想看见何景走到死胡同。
何景点头，“这个我明白，我对现在这个方向很有把握，现在主要就是调整比例，估计没多久就能有初步的成果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
方向是那个方向，但所有的工艺和比例等等都需要何景把握，也幸亏原主曾经也进修过物理材料学，否则一切哪有那么容易。
闻言韩教授高兴了，“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等着看你的研究成果了啊！”
这个话题到此也就结束了，又走了几步，他们到了个亭子那，路边的路灯发出暖黄色的光。韩教授带着何景坐了过去，月色正好，只可惜没有酒，也就学不会太白兄的对月相酌了。
韩教授：“对了，何景，你下学期打算教哪门课？还是说暂时先算了，毕竟你们实验也挺忙的。”
时间过得很快，何景回来的时候才六月份，可现在已经是八月了，还有个十多天就到九月份了，开学在即。
何景还真没顾得上考虑这个问题，应该说他早就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要取消吧，每个星期上一次课应该没问题。”既然已经答应了，何景并不打算失言，而且他曾经就是个讲师，已经有经验了，所以倒不是很担心。
“也行，那你想好了教哪门课没有？最好是开个选修课，这样也轻松些。”韩教授本就想让何景承担一些教学任务，对于何景的这个选择十分高兴。而且他也还有个目的，那就是树立个榜样。现在很多学生留学都不回来，这对花国来说是不利的，而何景选择了回国，建设祖国，他希望学校的同学们能像他学习。
“那就选修课吧！”不过选择教什么他就有些为难了，曾经的他教的是基础物理，现在这好像不可以吧。
韩教授沉吟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一个，立马急切地道：“还是教高能物理相关的吧！《核物理和粒子物理的实验方法》怎么样？”
“这个？”何景没想到居然是这门课程，这更偏实践一些。
“没错，我们的学生啊，动手能力都差了些，你正好对这方面比较专业，懂得也多，可以多传授一下经验。”
“当然可以。”何景当然没有意见，这门课程是理论加实践，备课没有那么麻烦。这个课一般在大三的时候才会开设，这个阶段大家也都有一定基础了，比较好教，而且还是选修课，也没有那么累。
“那就定下来了，这是我直接给你安排，时间的话就在周二下午吧，你到时候和邱教授说一下，尽量把这个时间空出来。”
既然何景没有问题，韩教授就给何景直接拍板了。
该说的事情说完，韩教授站了起来，拍拍有些皱的裤腿，“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过去休息吧，记得注意安全。”
何景点头答应，目送着韩教授离开，之后自己也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没等何景的初步成果出来，NbZr合金便有了很大进展，第一块合金被合成出来，虽然只是很粗糙的合金，各种性能都十分差，离加速器所需要的成品差距很大，但这也激励了实验室的所有人，仿佛希望就在眼前了。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何景，毕竟他坚持的是另外一个方向。而且随着这次初步的成功，何景的压力也越发大了起来。想让何景放弃研究的人更多更直接了，就连兰教授也来找何景了。虽然没有直接说让何景放弃，但何景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想何景放弃的。毕竟NbZr合金已经有成功的前例了，不需要在找另外的方向，他们人手有限，需要快速进行优化。
何景也很无奈，有些茫然，明明知道自己才是对的，却不能说出理由。他总不能直接对这些人说，在未来NbZr合金已经被淘汰了吧，那估计要被人送到精神病院去。
有了一次的成功经验，之后便像是水到渠成了一般，他们掌握了方法，合金的品质被慢慢优化了上来，一步步达到低温超导的标准，电阻也越来越小，成功似乎已经在眼前不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NbZr合金的合成上，而何景的研究已经被所有人认定是无用功。
又是一天过去，今天他们第一次制造出能初步满足加速器需要的合金材料，大家都十分兴奋，实验室里的几个人都打算去庆祝一下。当然这就是同事之间的搭伙庆祝，并不包括兰教授。
何景则是打算继续在实验室里面待着，他现在压力有些大，已经连续很多个晚上加班了，这些日子，家里人几乎都看不见他，也是十分担心。但何景知道，他的时间有限。
此时他手中的实验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成品就在他眼前，这是他第一次合成出最接近后世状态的合成物，他心里十分激动，但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冷凝。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是不是能成功真的就要靠这一会了。
几个人收拾好东西，看了看何景的位置，其中年纪最大的封庭河觉得还是叫一下何景比较好，毕竟目前也能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份子，这样的活动也不好撇着他一个人。
“何景，我们出去聚一下，你要不也和我们一起去？”
何景关注着面前的仪器，只是短暂回头之后便又专心干活了，“不用了，我手上的实验还需要不少时间，这一会离不开。”合金的制造过程是很麻烦的，也涉及到一些危险的操作，比如说粉碎、烧结、加热熔合、压制等等，这需要很专心。而且结果没多久就要出现了，他并不想错过。
封庭河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他已经预料到何景会这么说了，毕竟他这个实验才进行到第一步，后面需要花费大的时间还很长。
只不过他不说话，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哎，我说，你那实验做得还有什么意义啊，不然还是放弃吧，我们这个项目都快成功了。”
“是啊，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嘛！”
“唉，有时间还不如给我们帮帮忙。”
封庭河皱皱眉头，看了看何景，见他似乎没有多少反应就稍微放松了些，不过还是赶紧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说什么呢！赶紧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