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枝令
他为何没早些听嫦儿的话?!
今日事大,他怕容云嫦进宫出事,便安排她在家没来。
他迫切想要赢过郁止,迫切想要从长生殿逃出去,迫切想要去皇帝寝宫“救驾”!
可他所想的这一切,连第一点都做不到!
他打不过郁止!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因为他应对起郁止越来越吃力,他体力不支了。
可郁止依旧是那样游刃有余,别说出全力,简直就仿佛在和小孩子过家家。
他分明有拿下自己的能力,却在这里猫逗老鼠?
三皇子目眦欲裂,几欲吐血!
这个男人,是打败他还不够,还要这样侮辱他?!
这个念头一起,他的力气又回来了些,被逼突破极限,手上的动作又快了两分。
可依旧没能拿郁止如何。
只见他手中青锋利落转向,轻松随意地挽了朵花,看似简单,可若非三皇子躲得快,这会儿手上就该留下一朵血色花图。
郁止知道男主韧性强,不愿意轻易放弃,但他见这人再执着下去,恐怕精神身体都得受到重创。
想着应轻烛应该赶到,于是也不再拖延,干脆利落地挑了三皇子的武器。
躲在一旁围观的众人,只见这位刷新他们认知的应王世子身影如鬼魅般闪至三皇子身后。
三尺青锋再次抵上他对方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然而此时的三皇子却不再如之前整洁,反而满是汗水血污,狼狈不堪!
只听那人声音清润悦耳,轻飘飘道:“你输了。”
第58章 风流病世子12
皇帝寝殿。
浅黄纱帘重重叠叠,随风飘荡,雕刻着瑞兽的镂空香炉正升腾着阵阵香烟,墨色山水花鸟屏风阻隔着人的视线,而其中最深处,便躺着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
殿外已经布满了黑衣人,他们都是耗费数年培养出来的精英,以一敌十不成问题。
应轻烛到来,红装染血,血水顺着青锋剑一滴滴落下,在地上形成一道血路,笔直坚定,烈烈焰花。
“人在里面?”他问。
“是!”黑衣人答道,“主子,七皇子已被擒获,正被捆了听候发落。”
应轻烛:“做得很好。”
说罢,他推开殿们入内,黑衣人要跟上,却被吩咐:“你们都在外面等我。”
应轻烛原本以为自己很激动,然而如今却感觉,心中一片平静,不是曾经为了伪装强迫自己心无波澜的平静,而是真真切切,心中并无半点波动。
此刻,他对里面人的思绪,甚至还没有对郁止的关心多。
但他还是一步步走了进去,仿佛今日不过是随意来向人请安而已。
“父皇。”
皇帝这两日过得实在不好。
他被那个昭仪砸晕,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伤口不过是被随意撒了金疮药,以至于不再流血,但也算保住了他的命。
然而命保住了又如何?七皇子怕皇帝醒来后就要清算自己,干脆皇帝醒来一次就喂一碗药让人昏睡过去,每天十二个时辰,他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清醒时间。
而这一个时辰里,他还要面对自己眼睛和脸受伤,以及自己被儿子挟持囚禁的现状,一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七皇子因为心里害怕,也不敢来见他,皇帝别说斥责降罪,连人都见不到。
在这短短两日,他体会到了曾经从未有过的桎梏,比朝臣上的暗潮汹涌、唇枪舌战还要令他感到无力和恼火。
他甚至想杀了七皇子,这个被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儿子,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儿子。
但他被困寝殿,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期盼着宫中有谁发现他的异常,好救他于水火!
等不到宫中人,可过两日还是除夕,皇帝必须出席,这时若还见不到他,朝臣也该反应不对,一定能救他!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今日来救他的竟然是应王世子妃!
他睁着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被砸得太狠,如今出现了问题。
否则他怎么会见到应王世子妃?还提着剑一副刚刚大杀四方的模样,浑身的血气还没消散。
这人不是杨柳居出身?为何还会用剑?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应王的阴谋?应王世子也是假装?如今是应王已经起兵,里应外合进了京城?
短短片刻,他脑海中就闪过了无数种念头。
最终,他也闭了闭眼,心中有了决断。
“世子妃,你救了朕,你要任何东西朕都能给你,哪怕你要应王世子承袭世子之位朕也能下旨!”
当然前提是救他出去。
他不要继续待在这儿!他是皇帝,天下至尊!
应轻烛久未答话,反而皇帝沉不住气,看着他问:“世子妃?!”
应轻烛停下前进的脚步,站在床边,看着身体因为药物影响而毫无力气起身屙皇帝。
“父皇,儿臣换了装束,您就认不出了。”
“儿臣很伤心。”
听见这声音,皇帝猛然瞪大眼睛,以至于受伤被包住的那只眼睛也疼痛不已!
可他顾不上那些,用尽浑身的力气要转头起身看着应轻烛。
苍白的手紧紧扣住床身,几乎要在那床上扣出痕迹!
如恶鬼一般可怖的眼睛死死盯着应轻烛,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分明是应王世子妃的模样,声音却是男人!
这人是谁?!
为什么叫他父皇?!
皇帝心中仿佛被巨石砸的深湖,波澜骤起,思绪纷乱!
见状,应轻烛又换了一种声音,“这样说,父皇是否能更清楚一些?”
这是四公主的声音!
皇帝终于明白了什么,身体瞬间脱力,又重重地摔在床上,一切都仿佛在嘲笑他刚才的挣扎有多么难堪和无力。
“你、你……皇后……”
“母后只是想让儿臣问问父皇,当你大权旁落,沦为尊贵的阶下囚,您……有自尽的勇气吗?”应轻烛声音平缓,一字一句道。
这是他这十几年来,最终的目的,当他以这种绝对强势的姿态,站在皇帝面前,问出口开始,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他的恩情已经报完,至于皇帝会给出什么答案?又或者他根本给不出答案,那也与他无关了。
果不其然,在挣扎良久后,皇帝终于一个字都没吐出,只眼睁睁看着应轻烛的模样,眼中好似有许多复杂的情绪,然而终究是没说出口。
应轻烛轻叹口气,“罢了,左右您未来也会去地府与母后团聚,不如届时再亲自告诉她答案。”
皇帝心中一紧,觉得应轻烛这是在暗示他会杀了自己,心中既慌又恨。
他是辜负了皇后没错,可皇后也欺骗了他,凭什么他就仿佛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明明……分明……
“你帮着她恨朕?所以才要以这种方式羞辱朕?朕今日的处境可与你有关?应轻烛,你算什么东西!朕是你亲爹,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来质问!”皇帝怒道。
应轻烛并没有为这番话而气恼,反而诧异地看了皇帝一眼,“父皇是认为儿臣在质问?非也,儿臣不过是转达母后的话罢了,至于怨恨父皇,更是莫须有的事,儿臣不怨父皇。”
皇帝不信,“你不怨朕?真不怨又怎会害朕至此?!”
应轻烛莫名其妙的看他,“父皇糊涂了?伤你的是昭仪,送她进宫的是七皇子,将她送到七皇子身边,假借七皇子手送进宫的是三皇子,儿臣可从未插手。”
没有插手,就是既没有推动,也没有阻止。
皇帝从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来历竟然会有这么多名堂,然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个男扮女装多年的儿子竟然能这么神通广大,不仅知道不少消息来源,还能够冲破七皇子三皇子两个儿子走到他面前。
这样的本事他欣慰又警惕,若是身体好事,他绝不会对应轻烛心慈手软,可他如今自身难保,为了性命,只能讨好这个女……儿子!至于其他,至于怨恨,那都是他安全之后的事。
可要他对着自己儿子,且是真正一个见证过他的无情和不堪的儿子,他怎么能舍得下脸?!
好在应轻烛也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他拍了拍手,便有人压着七皇子进来,七皇子被推得滚到皇帝床前,身上的绳子让他无法动弹,他刚艰难地转了个身,就对上皇帝想要吃了他的视线。
“啊——!”
他连滚带爬躲去角落,浑身颤抖道:“父、父皇……不管儿臣的事!那个女人是三哥找的,罂粟也是他们下的,伤你也是他们干的,真的不关儿臣的事啊!”
七皇子今天被彻底打击了自信心。
本来以为胜券在握,大业就在眼前,谁知三皇子的人冲入宫中,双方交手打了个两败俱伤,最后却被一群陌生黑衣人摘了果实。
之后他就被捆住丢去偏殿,还有人来告诉他这段时间的所有事,他都被他那位三哥算计在其中,从头到尾都在给别人铺路当垫脚石!
他不知道黑衣人的主人是谁,但他彻彻底底恨上了三皇子。
如今见到皇帝,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撇清责任,将一切都推到三皇子身上,毕竟,这本来就是他做的不是吗?
皇帝脑子还算清醒,他知道或许其他事有三皇子的手笔,可若老七没那心思,就算再被人撺掇也不可能做。
他能被困在这儿,也是因为老七。
“父皇放心,伤害父皇,意图逼宫谋逆之人,儿臣都会帮您一网打尽,稍后便会让你们父子三人团聚,”应轻烛缓缓道。
他这是说三皇子也不会放过。
“今日,就请父皇下旨,命儿臣捉拿反贼。”
皇帝嘲讽冷笑,“你如今要做什么,还需要朕的旨意?”
“父皇多虑了,您如今还是皇帝。”
如今还是,今后是不是却不一定。
应轻烛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声太差,连累了郁止,因此对这位父皇还保持明面上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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