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河自西
叶大医生并不说话，对着理查露出一个同样敷衍笑容，气得理查差点当场跳起来。
乔娜很快把叶一柏白大褂和听诊器拿过来，“叶，你身材和理查差不多，我拿了和他同型号，工牌制作需要时间，你有空去人事处报个到，需要拍照。”
叶一柏双手接过，“谢谢乔娜姐。”他拿起白大褂在身上比了比，好似不经意地嘟囔了一句，“好像短了点，我这个年纪还真是会长个时候，大概穿不了多久。”
理查：！！！
乔娜笑道：“放心，只是暂时穿穿，等你入职会帮你量身定做，最多一个礼拜。”
“谢谢乔娜姐。”叶一柏笑道。
乔娜高高兴兴地走了，留下阴阳怪气理查，“我以为你对上级医生会有基本尊重。”
“这句话是我应该对你说，理查！”波恩教授厉声道。
理查：“……我错了，老师。”
“行了，叶，你去我办公室换好衣服，跟我们一起去查房。”
叶一柏点点头，转身进了波恩教授办公室，与上一次普济医院借用别人白大褂不同，这次……是他自己了。
叶一柏用手触摸白大褂肌理，摸到凸起纽扣时候才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抒发情感时候，他拍了拍自己脑袋迅速换上白大褂，同时把听诊器卷起往兜里一塞，快步向门外走去。
波恩教授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除了他和理查，还来了几个金发碧眼医生，年纪都在三四十左右，正安安静静地站在波恩教授身后当木头人。
“老师。”叶一柏快步上前和波恩教授打了个招呼后，识趣地走到队伍最后。
除了理查外，其他所有医生目光都一下子都落到了叶一柏身上，视线以好奇居多。
“叶，约大大三学生，以后跟着理查，他基础薄弱，你们有空也多教教他。”波恩教授说道。
一众医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现在也不是自我介绍时候，众医生笑着对叶一柏点头示意，表示欢迎他加入外科大家庭。
民国时候科室没有像后世分得那么细，譬如济合医院，作为上海当前医疗资源最好医院，科室也仅有内科、外科、电疗科、眼科、骨科、皮肤科，除了骨科独立开来外，其余要动刀通通属于大外科。
不过这也使叶一柏省却了外科轮转，各个科室跑麻烦。
济合医院不大，共几层，一二楼为门诊、药房、设备室，三四层病房，五层男医生宿舍、六层女医生和护士宿舍，七层还有一个所谓头等病房。
外科病人全都集中在四层，病人也都是金发碧眼30340居多，医护都是外国人，很多国人到这里来看病连交流都成问题，波恩教授主刀手术有七个。
五个都是轻症，波恩教授问了些基本问题，再看了看护士记录几分钟就结束了，还有两个病人，一个胃切除手术，胃切除虽然是比较成熟手术了，但是这个病人十二指肠残端有比较严重病变，不得不放弃billroth i 式手术改用billroth ii 式即胃空肠吻合术。
胃空肠吻合术引起生理紊乱较大，且并发症几率相对较高，因此波恩教授亲自检查了病人各项体征。
至于另一个……
“理查，你来检查你来做临床诊断。叶，你跟着学学。”波恩教授转头看向理查。
理查记笔记手就是一顿，他看向病床上病人。
病人是一个76岁老人，睡得正熟，连这么多人进来都没有醒来征兆。
“你好……”理查正要开口叫醒病人，却被波恩教授一眼瞪住，“不用叫醒病人，你就这样看，能看出什么？”
理查眼睛瞬间就瞪大了，这样他能看出什么？？？
“额，嗯，病人神态安详，呼吸平稳，脉搏……”他伸手去摸病人脉搏，但由于过度紧张缘故，半晌没摸出什么东西来，“脉搏平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波恩教授盯着理查，眼中失望毫不掩饰，“虽然你没有经过国内正规培训，但你来济合也有半年了，你就学到了这些？我想一个在校大学生表现都不会比你差。”
“叶，你来看看。”
理查脸变得通红，他知道自己表现确实不佳。
理查是美国圣约翰医学院毕业生，但是他毕业后并没有进入美国医院进行住院医和专科医师培训，而是拿到学位后直接来到了华国。
这个时代华国医生培训体系还未完善，理查这半年来手术水平有一定提高，但这健康评估方面……这不是有护士记录数据看一看就能得出结论吗？为啥非要他临时看？
理查羞愧归羞愧，但他并不觉得叶一柏一个基础差大学生能说出什么来。
叶一柏上前，拿出一块怀表，他同样检查是呼吸和脉搏，理查见状脸上不屑之色更盛，看你能编出什么话来。
叶一柏一动不动地在病人床前站了进六分钟。
“不会就不会，直接说就行，不要浪费大家时间。”理查轻声嘀咕道。
“你闭嘴。”两个一老一少同时出声。
理查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他看着波恩教授，脸上委屈，看着叶一柏，心里愤怒，脸上一下子委屈一下子愤怒，看起来脸部神经健康极了。
“病人出现潮式呼吸，结合病人年纪，考虑脑动脉硬化和中枢神经供血不足；病人脉搏呈现交替脉结合病人病例，考虑高血压性心脏病。病人年纪大，多基础病，且刚进行了上腹部手术，应关注术后可能发生肺部并发症。”
“暂时就是这些。”说着，叶一柏皱眉，“这么明显指征，为什么没看病人供氧？”
波恩教授闻言眉头猛地皱起，“病历呢？”
叶一柏刚刚说时候，已经有医生在翻护士护理记录，看一眼记录看一眼叶一柏，看一眼记录再看一眼叶一柏。
莫不是他确定这病历一直在他手上没人动过，他都怀疑叶一柏是不是偷偷看过了。
听到波恩教授话，拿着病历医生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将病历递给波恩教授，还贴心地将护理记录翻到了昨天和今天那两页。
波恩教授一目十行地看下来，眉头越皱越紧，“定时吸氧？不行，病人睡眠时如果发现呼吸困难根本抢救不及，设备室不是到了几台铁肺，马上用上。”
波恩教授口中说铁肺是1928年两个美国人发明负压呼吸机，其体积巨大，需要病人躺进一个铁罐子里吸氧，所以被称为铁肺。
铁肺体积约莫只比后世做磁核共振机器小一点，移动不方便还管理困难，这时候医生不到在它和人工定时供氧中，大多会选择后者。
“是，波恩医生。”刚刚拿着病历医生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定时吸氧医嘱是他下，他擦了擦额头汗快步走出病房去设备室联系设备了。
一众医生看向叶一柏目光瞬间变得不同起来，好家伙，真人不露相啊。
这种基于基础体征诊断其实并不难，随便一个医生看着护士护理记录都能说出来，但是他们确定叶一柏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一眼护理记录，也就是这些诊断就是他这六分钟里判断出来了。
这就是波恩教授口中基础差大三学生？一众医生看向波恩教授目光也不由充满了敬畏，幸亏当年他们做学生时候不是波恩教授当老师。
至于同为波恩教授学生理查一时间收获了许多医生同情目光。
理查：……
波恩教授自然也发现了拿着纸笔一脸目瞪口呆理查，面色一沉，“发什么呆！没听到叶说嘛！记下来！”
理查：“……好老师。”
查房过后，波恩教授对叶一柏观感好了不少，他已经将叶一柏脑补成一个热爱医学，在外文系也自学医学勤耕不错有志青年。
“我下午要回学校，理查你可以多带叶接触接触手术，他理论扎实，但手术动手能力比较差，你多帮他点。”波恩教授道。
理查闻言，蔫了一上午精神瞬间又抖了起来，“好老师，没问题老师！”他看向叶一柏，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热情，“叶，我明天就带你上手术，你想上什么，要不割一个阑尾，缝合会吧，我让你缝合啊。”
叶一柏：“那真是谢谢你了，理查。”
理查：“不客气！”理查轻快地说道，老师说得没错，这个叶理论扎实，但动手能力肯定差，一个连手术台都没上过实习生，他明天就让他知道大外科地位是手里那把刀决定，而不是这种基础体格检查。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查房过后，医生们去门诊去门诊，回办公室回办公室，走廊里瞬间又只剩下了几个护士边说趣话边工作，好一派清闲景象。
叶一柏忍不住皱眉。
这可是大外科，大外科不应该护士脚不沾地，家属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排队，是个穿白大褂走出来就会有一堆人凑上来问问题吗？
哪怕在梅奥时候，他因为科研工作调整压缩了临床手术时间，也没有上班无所事事时候。
理查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可是美好礼拜二啊，波恩老师没有门诊，我今天下午也没有手术排班，哦，其他老师手术排班办公室有，如果你需要观摩可以自己溜进去，至于我，我昨天熬了个夜，需要去睡一觉。”
说着，他打着哈欠不紧不慢地向办公室走去。
济合没有急诊，收病人靠就是各个医生门诊，叶一柏和理查都没有出门诊资格，而唯一有门诊资格波恩教授又兼顾着医学院工作，每个星期只出两个上午门诊，这么算起来，叶一柏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上手术台机会。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有些怅然，先去办公室看看外科手术排单吧，实在不行先去看看这个时代医生是怎么做手术，熟悉一下流程。
这样想着，叶一柏跟着理查向办公室走去，只是两人刚转个弯，还没上楼梯呢就见乔娜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只见她直冲理查而去，“理查，你在就好，有一位叫珍妮女士受伤了，现在在楼下，非要找你。”乔娜跑得急，说话时气还有些喘。
“哪个珍妮？半月酒吧那个还是咖啡厅那个服务员？”理查下意识地反应道，“她们受伤找我干什么？我跟她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真。”
楼道里有一瞬间安静，乔娜看向理查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渣滓。
叶一柏眼神飘忽，对于别人私生活事，他向来不予评价。
理查显然察觉到了两个人眼神变化，脸上露出懊恼神色，“真，我跟她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fri
第14章 我来
014
理查显然小看了女人在某方面敏感度。
还没等他回身走上楼梯，就听到一个惊喜女声响起，“理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呜呜呜，我要毁容了。”
珍妮一边用纱布捂着伤口一边向理查奔来。
说实话，这位珍妮小姐是一个长得不错女士，但是就算是再漂亮女士，如果她两只眼睛哭得红红，晕开眼线糊在眼眶周边，再加上还有一丝血线顺着纱布往下流debuff，那也和漂亮沾不上边了。
理查看到这样珍妮向他跑来，不由面带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珍妮并没有发现，她直冲冲扑进理查怀里，然后鼻涕眼泪晕开眼线全都抹在了理查白大褂上。
一旁叶一柏看到理查脸上表情几乎是崩溃，他侧过头来求救地看向乔娜和叶一柏。
乔娜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叶一柏：……
眼见理查求救目光都快变得实质化了，叶大医生终于好心地开了口，“这位女士，您再哭下去，伤口感染溃烂，您脸就真不可挽回了。”
这句话显然很管用。
珍妮女士“嗝~”了一声，迅速止住了眼泪。
“真吗？理查，你帮我看看，我真会毁容吗？”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挪开了纱布。
叶一柏看了一眼，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从耳朵下方一直延伸到下颔骨处。
理查看到珍妮面上长长伤口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长？”
珍妮闻言面色大变“真会毁容？”
“毁容倒不至于，先清创缝合吧，跟我去治疗室。”理查一边安抚珍妮一边转头对叶一柏说：“去看看安德森老师在不在，他办公室就在老师右边第二间，如果他在请他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