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络缤
不过大家都会选晚上没有人打水的时候,要是换成白天就要被当成流氓了。
白向墨打了几次水就开始气喘吁吁,他现在的小身板,打水对他来说非常的费劲费力。
井水还挺暖和,这个天气抗一抗也能熬得过去。
至于衣服,只能随便踩了几脚,好歹让衣服上的腐臭味没有那么重。
没有香皂也没有沐浴乳,而且身上还有伤,很多地方只能进行擦洗,白向墨总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依然很重,可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的这份工作就是这个样子,这次还算好了,如果解剖蜡化尸体,他就算把皮都给搓下来,还是会有臭味残留。
白向墨回到屋子里,房门一关,林宛如和白喜儿都显得有些局促,有些不习惯三人待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
白向墨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虽然他们是亲人,依然男女有别。
“娘,我们明天就搬走吧。”
白向墨也无法适应,要不是现在天黑,外面很不安全,他现在就想离开了。
林宛如艰难开口:“可是我们……”
“娘,我是被冤枉的,所以得到了赔偿。”
白向墨从长袍衣袖里掏出被红布包的人参和两包银元,放到两人面前。
“竟,竟然有这么多……”
林宛如和白喜儿明显震惊不已,纷纷夸那张先生是个厚道的人。
白向墨也没有解释这钱的具体情况。
林宛如和白喜儿惊喜之后,都舒了一口气,她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维持下去了。
平时她们很少跟街坊邻居打交道,整个世界都是封闭的,想要做事赚钱也无从下手。
这几天白喜儿也试图打听有没有她能干的活,可并没有什么结果。
就算现在去工厂,那也得等到下个月才能拿到工钱。
“有了这些钱,咱们明天可以应付那些高利贷了。”白喜儿感叹。
白向墨惊讶:“高利贷?!”
白喜儿才反应过来,这件事还没有跟白向墨提起。
林宛如眼眶又红了起来:“你爹……”
“嫂子,那个人不配当石头的爹!”白喜儿非常不悦地打断。
林宛如喃喃开口:“可他毕竟是石头的父亲。”
白喜儿愤愤不平地将脸撇到一边去,手抠着床上薄薄的草席子。
林宛如虽然没有应和白喜儿的话,说话时却也刻意模糊了白爹的身份。
“他在外头借了高利贷,他一跑那些人就找上门来了。”
白家之前有房,又有白向墨这样一个大学生,高利贷最喜欢就是白爹这样的债主。
这个世道可不管父子是个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这也是白向墨之前想让林宛如登报离婚的原因之一,如果不解除婚姻,那家伙只要不死,以后很可能要面对很多糟心事。
白向墨已经麻木了,他重新获得一条命,总是要有代价的。
“他欠了多少?”
林宛如:“说是两千大洋。”
“两千?!”
白向墨做好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才刚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没几分钟,就被无情地打回了谷底。
白喜儿:“高利贷的人说,如果现在不还,等到月底就变成三千大洋。”
而且她也会被拉走卖掉,白喜儿咽下了这句话没说。
高利贷想要的是钱,只要给一点钱缓缓,他们就不会逼得太紧。
尤其她长得不好,卖不出什么价,那些人有了甜头也就会愿意等。
白向墨现在才知道齐铭的五分利是多么的厚道了。
“他借了多少钱?”
林宛如:“五百大洋。”
白向墨深吐一口气,他这是跟五百大洋给杠上了。
白向墨只觉得现在脑子刺痛,浑身疲惫无力,不想进行任何思考,也做不了其他事。
他早就撑不住了,之前被严刑拷打伤就没好,今天还一直在工作。
要放从前还罢了,现在这副小身板分分钟就要罢工。
“这些事咱们明天再说吧,我会想办法的,今天先睡觉。”
林宛如和白喜儿本想让白向墨睡床上,她们两人躺地上。
白向墨直接从床上抽了个枕头,将外套铺在地上,直接躺了下去,一副我已经睡着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姑嫂二人这才放弃了劝说,将蜡烛给灭,爬上床睡下。
第10章 再次借钱
“谁!?”
白向墨在沉睡中感受到身边有动静,猛地睁开了眼,厉声呵斥。
“石头,我吵醒你了吗?我和你小姑起来了,你上床睡吧。”林宛如柔声回道。
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完全是在摸黑行动。
白向墨缓过神,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家里,不是在牢里。
“娘,我也起来了。”
白向墨从地上爬了起来,并将房门打开。
屋外天才刚蒙蒙亮,弄堂里很多人家已经有了响动。
看到他们的房门打开,邻居们都热情地打招呼。
“白小先生,我刚刚打的豆浆有点多,你们要不要的啦?”吴裁缝老婆问道。
“太谢谢你了,我去拿碗。”
白向墨转回屋子,却发现他们家竟然连一个碗都没有。
林宛如窘迫:“家里就剩下这些东西了,其他都给当了。”
白爹卷钱跑了之后,她们又要租房子又要找钱进到监狱里探望白向墨,把家里能当的都给当了。
现在的炉子还是房东借给他们的,真可谓是一贫如洗。
吴裁缝的老婆端着碗来到门口:“直接拿我的碗,一会你们洗干净还给我就行。”
“真是太感谢了,这要多少钱啊?”
如果放在从前白向墨是不会问的,平时有来有往就好。
可这个时代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日子都是一分一分抠出来的,算清楚了比较好。
“哎哟,我家还能缺这点豆浆钱啊? ”
吴裁缝老婆没好气地拔高了声音,直接把豆浆塞到白向墨怀里,一摇一摆走进了自家铺子。
白家三人很是感激,之前觉得街坊邻居对他们的遭遇都有些幸灾乐祸,其实还是好人多。
白喜儿目光一直跟随着吴裁缝老婆,她身上穿着现在很时髦的旗袍,是吴裁缝专门制作让她穿着当自己的活招牌。
比起几年前比较宽松的旗袍,这一套旗袍相对修身不少,能较好的勾勒出女性的曲线,十分的时髦出众。
现在的旗袍也不是后世影视作品里的裙摆岔开得很高,修身却留有余量,看着依然具有中式古典的端庄和柔美。
“等咱们有钱了,也给你和娘定一身。”白向墨看到了白喜儿眼中的羡慕。
白喜儿连忙收回视线,不停摆手:“不,不,我哪里能穿那种衣服啊。”
白家虽然早早就来到了被开放洋气的大上海,可一直守着旧式的规矩和传统。
当初白喜儿还差点被裹脚,是原身看不下去制止的。
当时还是半大孩子的白向墨拿着一个大棒子守在白喜儿身边,谁敢动手就打谁,连自己亲妈都不认。
“有什么不能穿的,现在上海很流行这样的衣服。”
白向墨不喜欢白喜儿和林宛如现在的穿戴,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影响还是事实如此,这种旧式衣服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种无形的束缚,弄得整个人都显得畏畏缩缩的。
白喜儿涨红了脸,又是憧憬又是胆怯。
从小就被灌输的想法,一时之间很难更改,可外面的世界如此不同又让人蠢蠢欲动。
白向墨强调:“现在咱们家我们是主人,以后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话让白喜儿欣喜不已,悄悄瞄了一眼身边的林宛如。
林宛如看着白喜儿笑了笑,白喜儿顿时开心起来,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现在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虽然比以前更穷,还有外债逼着,可白喜儿还是更喜欢现在,日子都变得有盼头了。
一碗豆浆三人轮着喝,白向墨本来是不想喝的,就这么点东西没必要。
可他不喝另外两个人也不喝,也就只能跟着喝了一些。
“娘,这根人参你拿去当掉吧。”
白向墨将人参交给林宛如,他们家以前是药商,林宛如嫁到白家那么长时间总知道一些药材上的事。
尤其老爷子走后,白爹不靠谱,林宛如跟着婆婆隔着帘子也听过生意上一些事,认识一些人。
白向墨也是有意识地培养姑嫂二人逐渐走出家门,这个时代将自己困在家里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有自己立起来才能活下去。
否则如果又发生了类似的突发状况,两个女人就要饿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