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替嫁后 第64章

作者:老大白猫 标签: 种田 美食 甜文 穿越重生

来者是颜伯庸的妻子颜张氏,说来也巧,她正在附近的馆子里和几个老姐妹推牌九。听几个下人说容王府的马车来了一点墨铺子门口,颜张氏话都没听完拔腿就往铺子来了。

进了铺子之后,颜张氏眼睛一扫,她只看到颜惜宁和几个侍卫。没见容王的影子,她心头大定。

她不管颜惜宁是不是什么容王妃,今天这个铺子他别想从自己手里拿走。这么好的地段,收益这么好的铺子,她还要留给自己的女儿当嫁妆,怎么能让一个私生子拿走?

上次皇后娘娘开赏花宴,别人都说容王夫夫恩爱,她可看得清清楚楚:容王将颜惜宁从水里拽起来时脸黑得厉害,一看就不开心。

也是,颜惜宁救了七皇子,开心的只有娴贵妃和皇帝,其他的几个皇子巴不得少一个竞争对手。颜惜宁这么做一定犯了容王忌讳,如今没看到容王的身影就说明了一切。

颜张氏眼神一扫就哭上了:“阿宁啊,你好狠的心啊。自从你入了王府,就没回家过。你的父亲思念你茶饭不思,你的兄弟姐妹时常问我:母亲母亲,息宁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想他了啊。你好狠的心啊,怎么不回来看看呢?”

颜惜宁全身的汗毛全部竖起,他终于明白原主为什么这么膈应颜张氏了。这颠倒黑白的嘴脸和手段,让他叹为观止。他唇角拉直眼神不耐,可也什么都没说。

颜张氏见颜惜宁还像以前那样木讷,她嚎的声音更大了:“颜府离铺子就这么点路,你到铺子来都不回家。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颜张氏哭得凄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跟着她来的几个贵妇眼神一转看似说悄悄话,可尖锐的声音已经传遍了整个铺子:“真是不孝子,入了王府攀了高枝,连爹娘都不要了。啧啧~”

“是哦是哦,回门那一日颜尚书和夫人摆了酒席等了一天,都没见他回来哦~”

话音一落,周围的学子看颜惜宁的眼神都变了,一时间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看着挺和气的人,连爹娘都不要了。这种不忠不孝之人竟然能当上王妃!”

“当时他在国子监出了名的烂。课业烂,人品也烂。管夫子如今说起他的名字都在叹气,说老天不公。”

颜惜宁都快气笑了:“颜夫人,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母亲。我只问你,你敢不敢对大家说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颜张氏呜呜咽咽:“阿宁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孩子,我待你当然和对待其他的孩子一样了。”

颜惜宁只觉得讽刺:“好一个一模一样。既然你不乐意说,那我就说了。颜子越住精美别院,我住的房子四面透风;颜子越钱花完了就能去府中随意支取,而我一个月只有五贯钱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你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

颜张氏哭得虚伪:“母亲是怕你学坏啊,并不是在厚此薄彼。”

在楚辽就是这点不好,只要对方占着一个孝字,无论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另一方就矮了一头。原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吃了无数次哑巴亏。

然而颜惜宁不是原主,他可不在乎家丑能不能外扬。真惹了他,他连骨灰都给对方扬了,他面无表情:“不是厚此薄彼?颜夫人你记性不好,你难道忘记了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你说我是娼、妓之子,我天生贱种,不配喊你一声母亲,不配喊颜尚书一声父亲。”

话音一落,颜惜宁感觉胸口有什么爆发了。这不是他的情绪,这是原主的情绪。原主母亲的身份一直是他的痛,有一个出身青楼的母亲,原主一直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都是父亲的孩子,只有他被区别对待。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缩小存在感,只想在颜府卑微的活下去。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渺小的梦想,他还是没能实现。

颜惜宁惨然一笑,此刻他终于将原主心中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愿意用我的命劝颜尚书不要逛青楼。我愿意用一切代价,阻止我的母亲生下我,然而我不能,父母有选择孩子的权利,而孩子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

“颜夫人,请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都是颜尚书的孩子,其他的兄弟姐妹能在尚书府里被人呵护,而我却要被养在见不得人的庄子上那么多年。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入了颜府之后,颜尚书不允许我唤他一声父亲,你待我也如此刻薄?”

“你们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嫡母。我不奢求你们像对待颜子越那样对待我,可是能不能对我有一丝丝的公平和公正?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是你们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也不是颜子越的替代品。”

在楚辽,子女控诉父母是大罪。颜惜宁说了这番话后,在场或许有觉得他可怜的人,然而大多数人会用“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来作为开场和总结。有些极为看重孝道的人甚至会觉得颜惜宁大逆不道,竟敢说出这种忤逆父母的话,应当将他抓起来治罪。

他知道为原主发声不会得到其他人的帮助,甚至别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

但是他不在乎,口气憋在原主胸口太久太久了,原主至死都想问出来的问题,他觉得有理由为原主发声。二来,他现在是容王妃,名字已经入了皇室玉牒,就算颜伯庸见到他都得行礼。

就当他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摇尾乞怜的颜息宁的,他是堂堂正正的容王妃。谁到他面前恶心他,就别怪他不给对方面子。

颜惜宁直视颜张氏:“上慈下孝才是正道,父不慈子不孝也很正常。别在我眼前惺惺作态,正如颜夫人你曾经指着我的鼻子说的那样,我算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入你颜府的家门。我们彼此放过,我不再追究曾经遭受的苛待,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不行?”

颜张氏瞠目结舌,不愧是入了王府的人,短短数月就什么都敢说了啊。一时间颜张氏有些心虚,对方现在是容王妃,背后靠着容王,真惹急了他可能会对颜府不利。

颜张氏不敢开口,不代表其他人不敢说。听说颜息宁的生母是个青楼女子,有些学生面露鄙夷:“原来是娼妓之子,难怪品性如此不端。”

“难怪容王特别喜欢他,原来是看中这股劲儿了。”

“哎嘿~娼、妓之子配瘫子还挺登对。”

“你说什么!”颜惜宁的爆喝声响彻了整个铺子,下一刻他冲到了那个说姬松是瘫子的学生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试试?!”

颜惜宁的一声爆喝让他瞬间瞪圆了双眼,不只是他,跟着颜惜宁下楼的两个侍卫也睁大了双眼。他们方才站在离颜惜宁身后几步开外,没听清那学子说了什么。看到颜惜宁这么激动,侍卫们的手握住了刀柄。

那学生被吓得面色惨白连连后退:“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他仗着站在门口离颜惜宁远,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大才敢嘴贱了一次。哪知道竟然被颜惜宁逮了个正着,一时间他手足无措面色惨白:“打人啦!容王妃打人啦!”

谁都没想到颜惜宁会对学生动手,一时间围观的人散开将颜惜宁围在了其中。

颜惜宁热血上涌,怒不可遏提着那人的衣襟抖了抖逼着他站直身体:“站好!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羞辱容王?”

他恨透了这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态度,姬松有用的时候,楚辽的人夸他是战神,是边疆守卫者。现在他失去了双腿暂时站不起来了,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议骂姬松是瘫子?

颜惜宁眼眶微红:“你拿过刀吗?扛过枪吗?杀过人吗?上过战场吗?看过尸横遍野野狗啃尸的惨状吗?见过自己的同袍被敌人撕碎的场面吗?”

“长这么大你连鸡都没杀过吧?你在这里嘴皮子一碰说话挺轻松啊,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以为你现在能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命好吗?”

“比命的话,姬松的命不比你的好吗?他天潢贵胄,一出生就是尊贵的皇子。他完全可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过一辈子,可是为了楚辽,为了家国安宁,他去了边疆守护河山。”

“他和他的炽翎军死守边疆,才换来了山河安宁。我做梦都没想到,你竟然当着我的面羞辱他?他的腿为什么断的?他是为了我们楚辽的百姓断的!是为了你这样的人断的!”

“你现在过的好日子,是他和边疆战士用命换来的!”

“我出身不好,娼、妓之子,家人厌弃族人不喜。你们可以嫌弃我,但是你们不能侮辱容王!他和他的炽翎军是真正的英雄,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句坏话!你听懂了吗?!”

颜惜宁心中的一团火在猛烈的燃烧着,此时此刻他真想一拳头将这个胆子都快吓破的学生打到尘埃里。然而努力克制了之后,他还是松开了手。

他面色平静眼底却带着浓浓的悲伤:“我原以为来国子监求学的人都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能明辨是非,不以出身论人,不以个人喜恶论事。你们享受着最好的学习环境读着圣贤书,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君子,可看看你们做的事。

你们见风使舵欺软怕硬,你们高高在上不分贤愚。你们不求真理和正道,只愿意默守陈规。你们自以为正义,实则闭目塞听毫无主见。在我看来你们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颜惜宁满眼悲凉:“我为你们感到悲哀,我为楚辽感到悲哀,我也为失去性命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感觉到悲哀。”

学生们一愣,面色猛地涨红。

第六十一章

98.守护(上)

严柯他们的手摁在了长刀上,气得眼圈都红了。先前他们并没听到那个学生说了什么,但是听完颜惜宁怒骂后,他们哪里还不明白?

姬松失去双腿之后,看热闹的人远比痛心的人多。对手们趁机将他拉下神坛,背地里说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这些他们都忍了,如今连文弱书生都敢说主子是瘫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在战场,他们一定会拔刀斩下对方首级,然而他们现在站在楚辽都城中,面对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若是真的斩了对方,明天弹劾主子的奏折就会堆满平远帝的案头。

随后学子请命,文人口诛笔伐……主子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的日子,他们不能给主子找事。

可是这口气憋在心里太难受了,难受得他们双手颤抖。就在他们快要憋不住时,楼上传来了姬松的声音:“说得好。”

两声掌击声响起后,严柯他们立刻领会了姬松的意思。他们阔步上了楼,没一会儿就稳稳地抬着姬松到了楼下。

姬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满眼落寞无依无靠的颜惜宁,他胸口的某一处又软又疼。

方才在楼上,他将楼下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其实在颜张氏为难颜惜宁的时候,他就想出来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宁就爆发了。

颜惜宁的脾气再好不过了,姬松从没见他大声说过话。颜张氏那么刁难他,他也只会说明自己的委屈表明自己的立场。可当嘴贱的学子拿他的断腿开玩笑时,向来温和的阿宁竟然动起了手。

若不是气急了,阿宁断不会如此。说不感动是假的,自从腿断了之后,姬松看到了无数的虚情假意,这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若是此刻他能站起来,他一定会给他的王妃一个拥抱,告诉他别害怕,一切有他在。

姬松的出现让学子们齐刷刷的安静了下来。

姬松操控着轮椅挡在了颜惜宁身前,他平静扫了一眼围堵在门口的学子们:“能到国子监读书,证明在座的各位非常出色。可以这么说,你们中的很多人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国之栋梁,成为楚辽各行各业的翘楚。”

“和镇守边疆的将士不同,你们是安全的,我们守护的也正是这份安全。我希望你们行君子之风,做君子之事。”

姬松语调平静:“我也相信,你们都是君子,有气节知荣辱,不以得失论成败,不以出身论英雄。”

如果说颜惜宁的怒骂让他们感到羞愧,那姬松坚定的话语就像是沉重的鞭子直接鞭挞了他们的灵魂。相比之下学子们觉得自己污浊丑陋,根本不配在容王面前叫嚣。

他们确实读了圣贤书知道一肚子大道理,然而那又怎样,面对现实时,他们和市井小民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会嘲笑容王妃的母亲来自青楼,也会嘲笑容王的断腿。即便如此,容王依然信任并鼓励他们。他们如何才能承受这样的信任?

这一刻,在场的学子们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反思中。

姬松说完这话之后就抬头看向了颜惜宁,他给了颜惜宁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扭头面向了颜张氏:“颜夫人。”

颜张氏从姬松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害怕了,她的那些老姐妹看情况不妙早就鞋底抹油溜走了。颜张氏也想溜走,但是她不敢。

颜张氏声音颤抖:“王,王爷。”

姬松的手指在扶手上不紧不慢地敲着:“我家王妃在颜府时,承蒙你关照了。”他的语调虽然平静,可是眼神却异常凌厉。颜张氏不敢抬眼与他对视,只能后退并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害怕:“不……不敢……”

姬松并不打算放过她,颜惜宁方才被她逼得百口莫辩,他也要让颜张氏尝一尝这种滋味:“先前有人说,阿宁回门的那一日,你和颜尚书在家等了一整日?这是本王的疏忽。那一日本王大病未愈,阿宁心忧本王寸步不离,因此请颜夫人不要错怪阿宁。”

王爷重病不起,王妃怎么还能开心回门?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颜张氏连忙道:“臣妇万不敢责怪王妃。”

姬松微微颔首:“无论阿宁出身如何,他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如今也是皇室中人。颜夫人诰命之身,应该懂规矩。下次见到阿宁时,记得先行礼。”

闻言颜张氏面色惨白,身为诰命夫人,她竟然被容王殿下直指不懂礼数,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她的名声毁了也就罢了,她还有未出阁的女儿,将来哪个权贵人家敢娶她的女儿?

这一刻颜张氏心中的后悔达到了顶峰:“王,王爷……”

姬松微微眯起双眼,看到颜张氏如此畏惧的样子,他只觉得可笑又畅快。颜张氏以孝道压着颜惜宁,哪怕她苛待颜惜宁,在大众面前也占了个理。然而给人扣帽子这种事不止是颜张氏会,他也会。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颜惜宁只是没回家看望对他不好的亲戚就被说成不忠不孝之人,那不敬皇族的人又将被说成什么样?

此时管事终于将能主事的人带来了,他带来的人是户部尚书颜伯庸。

颜伯庸一下轿子就见铺子前围满了学子,他好不容易挤到了店中就见张氏面色惨白。当下他心中一紧,暗道坏事了。

颜伯庸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娶了张氏,当时他贪恋张氏的美貌不顾家人劝阻执意要娶她为妻。结果婚后才意识到,小门小户出来的张氏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她目光短浅心胸狭隘趋炎附势,不光在仕途上帮不了自己,甚至还让他家宅不宁。

颜伯庸无数次想要休妻,然而休妻对他的仕途影响太大,再加上张氏为他生了颜子越。看在颜子越的面子上,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下去了。

然而他没想到张氏竟然胆肥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妖。今天见管事慌慌张张来寻张氏,颜伯庸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给颜惜宁陪嫁的铺子,张氏一直没交出去。

颜伯庸恨不得狠狠给张氏几个巴掌,然而周围有这么多学子,他有再多的怒火也只能回去发作。

见颜伯庸挤进门,姬松笑意更深。

颜伯庸急急跑到姬松面前行礼:“老臣颜伯庸拜见容王殿下,拜见王妃。”

姬松温声道:“今日休沐无须多礼。尚书来得正好,方才王妃和颜夫人之间有些误会,本王已经解释清楚了。”

颜伯庸哪里不知道张氏打的是什么主意用的是什么手段,这一刻他气血上涌涨红了脸。若不是碍于场面,他一定会骂张氏一句“蠢货”。

然而此刻颜伯庸只能讨饶道:“贱内无知,请王爷王妃见谅。”

姬松微微颔首,顿了顿后他温声道:“颜尚书的家事,本王本不该多说。如今本王只想对尚书说一句,你不只有颜子越一个孩子,颜尚书对其他的子嗣也该多一些关照。”

颜伯庸心如擂鼓,他赶紧应下:“这是应当的,应当的。”

姬松继续道:“今日我们为了铺子而来。既然铺子已经作为阿宁的陪嫁,那就劳烦尚书做个见证让我们将铺子收回去。”

听到这话,学子中有人惊讶了:“啊?这间铺子难道是颜家的吗?啊,这……”

颜子越刚从国子监毕业没几个月,他读书时可是风云人物。他名声大脾气也不错,国子监的每一间教室都有他的追随者。颜子越经常购买“一点墨”新出的文房四宝,还经常带着人来雅间谈论诗词歌赋,因此学子们没少在这间铺子里面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