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昭崽
而这密林之中，所有的尸鬼又都听命于尸鬼王的号令，若说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偷袭并非尸鬼王的安排，如何让人相信呢？
“阁下有什么要解释的？”折风脸色相当不好，有人要对他的心头肉不利，他脸色怎么好得起来。
“我还真没什么要解释的，”尸鬼王理直气壮，“这绝非本王授意。尸鬼是不用咒符的，我连那张红符都没见过。”
此言非虚，尸鬼伤人多通过噬咬和吞噬，倒确实没听说过使用咒符的。
“何况本王与这青年是第一次相见，埋伏他做甚？”
折风不轻信，“那方才本君斩于剑下的山野尸鬼，难道不是你手下爪牙？”
“......”尸鬼王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一切发生得太快，还不待他回头把突然冒出来的鬼影长什么样子辨识清楚，这货已经幻灭于折风剑下。
不过尸鬼王也不想往外摘，西南山林中的尸鬼，肯定都是他的手下，只是未必每一只他都认识。
至于小鬼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他就更不可能个个都清楚了。
反正眼下死无对证，认与不认没有分别，尸鬼王便选择全部认下了：“这里每一只尸鬼，都归属本王座下，你可以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折风却不干，“不可。本君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且据实回答，这番偷袭当真不是你安排授意的？”
“不是。”尸鬼王道。
其实这很好盘算，尸鬼王一开始就自认不是折风三人的对手，一度躲在暗处不敢现身，而在被仇泽擒拿之后，又安排一出『偷袭』，实在没有道理。
因为他无法从中获得好处，明明知道连自己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又何必安排一个更加不堪一击的甲乙小兵呢。
岂非白费心思，还倒把自己置于险地。
万一折风是个不讲道理的，不分青红皂白就顺势把他也斩杀了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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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清冷仙尊要爱众生（30）
折风有一种感觉, 有一只洞察一切的无形的手，正在操纵和布置一个棋局，而他们这些在场的人, 都已经卷入其中，成为了棋子。
至于这只“手”究竟是否来自神界，目前无法做判断。
尸鬼王观察了折风许久，直至此刻才真正认定这白衣仙君是个另类, 竟然当真愿意聆听他这尸鬼所说的话。
并且明辨其中的道理，而非一股脑儿把坏事的罪名安到他们这些『邪祟』身上。
光这一点, 已经和尸鬼王印象中的大多数神仙不一样了......
尸鬼王暗自寻思, 或许, 这折风仙君是个可以托付后事之人......？他尝试着开口：“仙君, 我能请求阁下一件事么？”
折风并不意外, 毕竟从仇泽把尸鬼王带过来的第一刻起，他就大概知道，这尸鬼王应该还憋了一肚子的话。
“说来听听。”折风轻道。
且说尸鬼王每每被剿杀, 每隔四年轮回都会再重生回来，但尽管年年岁岁花相似, 『尸鬼王』的名头一直是这个名头，内核却是不一样的。
简单来说，便是每一任尸鬼王都有不同的性格，有的暴虐，有的平和，而眼前这个，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咸鱼的属性。
事出反常即为妖, 从他提前自死寂中睁开眼后, 他便坚信这是神界之人为拿自己刷功德而做下的缺德事。
所以他一心躺平, 静待神界中人来剿杀自己。连旗下势力的扩张也懒得经营，只率领手下尸鬼毛僵收拾收拾，躲进了深山老林。
与外面的人族两不相见，互不相干。
听到此处，折风产生疑问：“若照你这么说，你们一开始就藏匿起来，你手下小兵自然也无暇残害村民，那外头所流传的，村民遇袭化作毛僵，便与你这套说辞不符了。”
“本来就不是我们害的。而且，自你们进入西南之后，可曾见过一个活人所化的毛僵？”尸鬼王据理力争。
“这里连‘活人’都没有了。因为我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出走、逃离的时间。你听到的那般流言，是从哪里篡改出的不实版本？”
折风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
有人放出西南惨遭尸害的消息，并做了不实渲染，为的就是将他引到这里。可是......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
尸鬼王以为折风的沉默是他不信自己，“怎么，仙君阁下，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认为我在一派胡言么？”
折风耸耸肩，“不，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别这么敏感。我还想听听你的请求呢。”
“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根本就不想负隅顽抗，可以让你轻轻松松将一个大功德收入囊中。但我请求你，放过我手下的那帮小兵。”
尸鬼王一死，依赖他法力存活的低阶尸鬼和毛僵，没了养分，自然也不久于人世。
不过尸鬼王的意思，是恳求折风至少不要以神力击散他们的元神，否则灰飞烟灭，连个转世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就让他们在这密林间混吃等死。左右你杀了我，他们也活不了多久，待到春天，那日光一照，自会在光下曝死。”尸鬼王道。
该说不说，这一任的尸鬼王算是优质的首领，聪明地选好了去路，还为手下小鬼做好了后事安排。
折风自然是愿意满足他心愿的。
尸鬼王竟也有些感动����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为一个神界之人心生动容，简直离谱至极、荒谬至极！
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真是可惜呀，身为尸鬼，从我倒霉催地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死。不然跟随阁下清修，或许是条好出路。”
尸鬼王的话是真心的。其实他这短短的存活时间中，不曾真正见过几个神仙。
只不过由于仙界是管理者，托生于三界之外的生物，都对神界印象极差，这似乎已经成了不成文的共识。
且不说这是否算一种『成见』，反正尸鬼王是深深信奉着的。
直到见了折风，便觉得真正的所谓『神仙』，至少该像是折风君这样的。若说跟着这人修行，可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折风也不谦虚，只是笑说：“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久前也刚有一个人说要跟随我修行呢。”
这话当然是在点擎苍，擎苍立时点头，表示：“是，是我说的。那你考虑得怎么样嘛，收不收我？”
折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抽出了长剑，意思是要送尸鬼王一程。
仇泽默默看着，没有说多余的话，唯有擎苍不理解，想要抓住折风的手，“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是个坏人，你还真要杀他呀？”
擎苍似是觉得折风多少有些残忍和不近人情。
仇泽出手，轻轻挡开了擎苍的阻挠，“‘尸鬼王’这个头衔存在一日，一日便势必被剿杀，擎苍前辈身为神族，是知晓这一点的。”
“就算今日，折风君不动手，他日也会换一个人来。而到时候那位前来的仙家，是否还会顾虑尸鬼王阁下的心愿，就不好说了。”
“想来，鬼王阁下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仇泽当然不愿别人误会折风冷血无情，也知道『送尸鬼王一程』这件事，是不可逆转的。
以折风君的性格，能救肯定会救，到了救不了的境地，仇泽也全然支持他。
就这样，折风长剑没入尸鬼王体魄，将他身体刺穿，击杀成功。
尸鬼王死前十分安详，长剑过体也皱一下眉头，反而闭上了双眼，坦然接受的样子。这般的死亡于他而言，何尝不是解脱。
而折风在动手过后的第一刻，便用仙法，为尚未散去的尸鬼王的三魂七魄做了超度。
尽管凝结成尸鬼的煞气，轮轮回回，不得善终，一般神仙会觉得这么做没必要。但折风却道：
“这任尸鬼王算是罕见的有情义者，既然他心存善念，我自然应该为他引渡。”
虽然折风在神界不是什么大官儿，法术也算不得最稀奇，但有仙法的指引、保护，尸鬼王的转生之路大概会顺遂些。
本来作为『尸鬼』，他是没有进入神界三道轮回的资格的，折风的术法，无疑是给他挂了一张通行证。
“你还真是热心热肠啊，什么人都肯帮。他可是尸鬼，而你自己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呢。”擎苍感慨。
想来以前以为折风冷心冷面，无情又缺德，还真是对这人莫大的误会。
他可太博爱了！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恨不能给万物苍生以温暖。
折风反过来调侃：“刚才我要动手，你不是还说我残忍、不通人情么？既是生出‘不忍’，代表你亦算是古道热肠。也不必夸我了。”
最后折风还补了句，“凶神阁下心地良善，良善之人要随本君修行，本君还是欢迎的。”
这是同意了擎苍拜入师门的请求，擎苍心中大喜。
而仇泽的表情，也是欢喜欣悦的，如他先前所想，拜入师门的弟子再多几个也无所谓，反正他这个『大师兄』的位置是无可撼动的。
不过......折风也说过，他不是『大师兄』。
正在此时，折风侧身仔细打量青年的脸，鬓边失掉一缕的额发，格外醒目。折风伸手沿着剩下的发丝轻轻摩挲。
一边道：“抱歉弄断了你的头发。”
仇泽想说没关系，但还没开口，折风先走到一旁，躬身从地上把自己失手斩去的断发拾了起来。
平平稳稳放在手掌心中，珍之重之。
“留下这个做甚？”青年不解。
折风却不忙回答，只是掏出袋状的法器，好好将一缕断发保存起来，放入自己怀中，“会有用处的。现在先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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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清冷仙尊要爱众生（31）
这场西南的浩劫, 算是告一段落，擎苍要随折风他们回明月庐去，从此跟随仙君修行。
在此之前他尚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 在那南疆深林中，他大师兄仇泽是怎么诱使尸鬼王现身相见的？
擎苍在路上把这话问出口，折风和仇泽走在他前面，折风君嘴角提笑, 扯了扯仇泽的衣袖，轻道：“你跟他说说吧。省得一直好奇。”
仙君笑意轻柔, 清澈的眸子里装满了自己的倒影, 仇泽突然觉得哪里有一点微妙的不一样了......
尤其, 刚才折风扯他袖子的时候, 似乎还带着莫名的亲昵。
“很简单, 我进入深林中央时，四面袭来尸雾风暴，那是尸鬼王的法术, 但他并非要置我于死地，只是想把走近之人逼离。”仇泽很听折风的话, 转头与擎苍解释起来。
“我随即斩杀尸鬼王施放出的小鬼。他是心存善念的，不愿再推自己手下之人去死，便现身了。”
擎苍恍然大悟，心说难怪折风眼见黑雾中绽出重剑的光芒后，胸有成竹地便要去一旁休息坐等了，显然是明白了仇泽的心思，信任他能够解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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