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岐山娘
“堪娃子，这么早就起床了。”没想到，贺堪回屋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刚刚起床推门的白舅舅，白舅舅今天的事情很多，他起的就早，看见自家外甥从院子外进来，有些惊讶的开口。
要知道除非特殊情况，他家外甥起床的时间，一般都…嗯……比较迟一点…，委婉.jpg
然后白舅舅看着贺堪沉默无语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
“你这是一夜未睡？”
贺堪点头，简单意骇的开口道：“做香的。”
白舅舅挠挠头，道：“那快去睡吧。”白舅舅往旁边一走，给贺堪让出一条路，他对于这些诡士之间的事情的确不清楚，只知道估计很忙，索性秋收都忙完了，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恐怕都不需要贺堪出手。
白舅舅催促着贺堪回屋睡觉，顿了顿，想起贺堪一夜滴水未进，便开口询问他用不用早食。
“不用。”贺堪急着回去睡觉，他肚子又不饿便摆摆手，准备回屋睡觉，回到一半的时候，贺堪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转过头对着白舅舅说道：“舅舅，院子里我晒着药草，太阳落山前，我还没醒的话，您帮我收回来。”
白舅舅点点头，算是知道了，不过怕出问题还是开口询问了一句：“在太阳落山前？”
“嗯，这药草我有用处，不能粘阴气，收的时候得在日光中收。”贺堪挠挠头，说道。
“行，我知道了。”白舅舅记下贺堪说的要点，确认无误后，便点头。
贺堪看白舅舅答应了，瞬间就很放心，别的不说，自家舅舅是个十分细心的人，说是什么要求那就是什么要求，有时候比贺堪自己都做的好，把那些珍贵的药草交给舅舅，贺堪十分放心。
贺堪转头进屋子睡了。
白舅舅目送着自家外甥回到他自己的屋子里，关上门，他则在屋子里面开始今天的忙碌，秋收成功的第一天，白家有很多事情要忙。
白舅舅还要出去定制一大批的粗陶大缸，不过考虑到自家外甥说的话，这院子里的药草恐怕离不得人，白舅舅将自己亲自前去的想法打消了，等看见门口路过的护卫队队员的时候，白舅舅请为首的柳九往做陶的李五爷家跑一趟，请李五爷帮忙做陶。
作为报酬，白舅舅拿出了自家烤的番薯递了过去。
这秋收过后，好吃的东西很多，今年家里粮食也够多，护卫队也有，反正没饿着他，可柳九小孩子口味啊，才刚刚成年还带着一些小孩子有的嘴馋，看着白舅舅手中的烤番薯，顿时就馋了，点着头答应。
柳九一溜烟儿跑了，白舅舅回到院子里面继续忙活，时不时还注意下大石头上的药草情况，有些自家外甥晒的时候疏忽了，白舅舅还调整药草晒的方向。白舅舅搬稻子中途的时候，可能是声音太响了，吵醒了屋子里面的贺堪，贺堪看着白舅舅一个人搬的辛苦，便起床出门，半梦半醒之间帮他舅舅一起搬稻子，等屋子里面的全部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又跟梦游一般回屋继续睡了。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半个月。
当然，这半个月除了开头的那一天，贺堪因为需要夜里制香，只能白天睡觉，其他时间都是跟白舅舅一样的作息，一起跟白舅舅忙活，没办法，今年家里的粮食实在太多了，趁着秋天这太阳猛烈，全都需要搬出来晒晒。
白舅舅一个人搬的话，真的太忙了，贺堪一起过去，两个人都要忙活一两个时辰。
又过了这么一天。
贺堪穿着短打搬着白舅舅从李五爷家定制的粗陶大缸，一手一个，差不多半人高，他一连运了四次，这才全部运回家，白家的大院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八个黑色的粗陶大缸，白舅舅这几天编好的草编盖子也都好了。
白舅舅将草编盖子放在粗陶大缸缸口，十分合用，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贺堪回到院子中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他穿着短打，没穿黑袍是因为这几天都在忙农活儿，穿黑袍不太适合，抬头看着白舅舅。
秋老虎，秋老虎。
秋收这段时间，太阳猛的厉害，阳光也够刺眼，这太阳只是挂在天空中一会儿，底下人的衣服背后就开始湿了，贺堪有诡力所以感受不到热度，白舅舅只是普通人，走出去一会儿，额头就冒出了微微的汗珠。
“这天真热。”白舅舅将草编盖子都放在粗陶大缸上面，转身就坐在贺堪旁边的凳子上，舅甥俩坐在一起聊天，贺堪自动自觉帮他就扇风，同时说了这句话。
白舅舅享受着自家外甥的孝心，听见他外甥的话语，抬头看了看天空，那么大的太阳挂在天空中，白舅舅顿了一下，开口道：“这天的确热啊。”
“不过也就热这段时间了，再过半个月就冷下来，到时候，大雪压门，喂牲口都不好喂。”白舅舅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缓缓的开口道。
“再过几天，差不多就是冬狩了。”白舅舅说完之后还补充说道，白舅舅对于村里的大小事情都很清楚。
“冬狩？”贺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记忆中关于冬狩的印象也十分模糊，听见白舅舅的话重复的问道：“这天气？”
“就是得这种天气。”白舅舅看贺堪惊讶的表情，难得开玩笑的说道：“难不成得真正的冬天去狩猎，那么大的大雪，不要说狩猎了，估计人都得埋山里了。”
贺堪眨了眨眼睛，看向他舅，等他舅继续说。
白舅舅也没有瞒着外甥的意思，堪娃子自从小时候得病之后一直被他锁在屋子里面，这的确保护了贺堪，却也让贺堪对村子里的众多习俗不甚熟悉，现在需要一点一点的教。
“秋收过后，距离到冬天下大雪，这段时间，诡物是最少的。”白舅舅开口道：“这段时间出去冬狩是最好的，诡物少，晴天多，太阳也多，就算遇到诡物，这么大的太阳，诡物也懒得追人。”
“咱们村子里虽然养鸡鸭鹅猪，可说到底，这些肉不顶饱。”
“人吃多了自家养的肉，很容易就会没力气，体质也会变差。”白舅舅开口解释了最重要的缘故：“特别是护卫队队员们来说，他们随时随地都需要面对诡物，没力气的话就会更加危险。”
“外面打的野物，味道可能比不上村里人自己养的牲畜，可是吃了以后，老人小孩体质变好不少，特别是小孩，那些野物的肉小孩多吃一点，长得壮，成为力士的可能性就大。”
乡下偏僻村落的术师少，诡士更是少有听闻，一般占据村落战力的都是力士之流，久而久之，村里人对能够与诡物对战的力士心生向往，成为力士，已经是家里长辈对小孩最好的期望了。
一个人成为力士之后，一般能保护一个家起码十年。
钱三命家就是典型的力士之家，他爹是力士，他也是力士，他兄弟姐妹没一个成为力士的，所以这村长之位就落在了排名老三却是唯一力士的钱三命身上。
至于白舅舅说的吃了野物体质会变强，贺堪猜测，这些野物体内可能拥有诡力，诡力不多，又蕴含在血肉当中，人食用了之后，这些攻击性变弱的诡力融入到血肉当中，自然体质变强了，那些诡物喜欢吃人类血食，人类喜欢吃野物也都是这个道理，大家吃的都是诡力，诡物可能还要加上喜欢吃血气这一点。
那些野物估计没到诡物的地步，只有拥有一些诡力的猎物。
“今年天气这么好，钱三命肯定会组织大伙儿去山里冬狩的。”白舅舅语气十分肯定的道：“估计就是这几天了。”
“知道了。”贺堪知道白舅舅没有说出口的话，作为村里唯一的术师，现在李术师卧病在床，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众人心里都知道，李术师快到要离开的时间了，那么村里就只剩下了贺堪一名术师，冬狩这种大事情，钱三命不可能不过来喊贺堪。
考虑到贺堪自身的战斗力，钱三命很可能招呼着他一起去冬狩。
“等钱村长过来的时候，再说吧。”贺堪对于冬狩也挺好奇，不反感，他对于白舅舅口中的野物很有兴趣，不反感，那就等钱三命过来的。
白舅舅没有说话，他接过了外甥手中的扇子，正不急不缓的扇着风，抬头看天，完全没有阻止贺堪的意思，在白舅舅看来，养一个孩子只需要在小时候保护他，在他长大之后，沉默的等候就行了。
贺堪已经长大了。
白舅舅的话很少有出错的时候，他一般说什么就是什么，从小贺堪就深有体会，长大后，依旧如此。
距离上次舅甥俩谈论冬狩还没有过去几天，某天，贺堪刚刚洗漱完毕，帮着自家舅舅晒粮食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不远处往自家院子赶的钱三命，身材矮胖，还笑呵呵的，贺堪估算了一下，距离上次秋收的时候，钱村长胖了不少。
看来这段时间过的还不错。
“堪娃子。”钱三命也看见正在院子里忙活的贺堪了，他脸上扬起笑意，搓着手进入白家院子，笑呵呵的打招呼。
“今年大家秋收收成都不错啊。”也没等贺堪回他招呼，钱三命就十分自来熟的环顾下整个院子，看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粮食，钱三命还“豁”了一声，开口感叹道。
“您家地可比我家多上不少，今年收成也不少吧。”旁边白舅舅听见钱三命这打招呼的方式，他正在拿木铲铲粮食，准备将粗油布上面晒的粮食翻面，听到这，停下手中动作，看向钱三命笑着说道。
“那是，那是！”钱三命笑眯了眼，听见白舅舅的调侃也不生气，今年，他家的确收成不错，否则钱三命也不可能长胖这么多，他腰带都换三根了。
“钱村长您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咱家的秋收收成吧。”贺堪等他舅说完，转过头看向钱三命，轻轻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
“对对。”钱三命被说中后，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他搓着手更靠近贺堪了，低声道：“堪娃子啊，你舅舅有没有跟你说过冬狩的事情啊？”
贺堪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向钱三命。
钱三命特别精，一看见贺堪这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白舅舅估计早就跟这孩子说过了，刚刚那话，估计还是逗他呢，钱三命整张胖脸都笑开了，继续凑到贺堪面前，开口道：“那你还参加村里的冬狩队伍不？”
“护卫队的贺统领与赵副统领都商量过了，去年是赵统领带着大家伙去的小山，这次就换成贺统领，赵统领就留下来带着剩下的护卫队一起看护咱们小贺村。”
“商量完，贺统领这才让我过来询问你的意思。”钱三命笑呵呵的说道：“如果你去的话，咱们这次也安全不少。”
“那我去吧。”贺堪心中有些好笑，钱三命真的是希望他去，估计是知道贺四鬼与白家关系不错，到了最后还搬出贺四鬼来说话，贺堪对出村也没什么不乐意，到底还是答应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钱三命笑得更开了，连连点头，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可能是贺堪答应了之后，钱三命心也不在悬着，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说话也变得自然，他自然而然就打开了话匣子，道：“哎，堪娃子，也不是我姓钱的总是抓着人过去冬狩啊，这倒霉世道，出了村进荒野，谁不知道危险？”
“可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每年秋收过后，冬天下雪之前，咱们小贺村都要去小山进行冬狩。”钱三命唠唠叨叨的开口道：“老祖宗的规矩能流传下来都是有道理的，咱们小贺村在这周围四个村里面出的术师力士最多，你猜原因是什么？”
钱三命用手指指了周围一圈方向后，这才开口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咱们年年都坚持着去狩猎野物。”
“那几个村估计早就把这个规矩忘到脑后了。”
“这野物吃的越多，孩子长得就越壮。”说到这里，钱三命还指了指他自己，一脸骄傲的道：“别的不说，你看看我钱家，我老子爹当初塞野物肉硬塞都给塞到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肚子里，你看看不说力士了，光是这个身子骨，哪个不是壮的，一人管好几亩的地。”
野物肉可不好吃，自然也比不上村子里自家养的牲畜肉，小孩子不愿意吃才是正常的。
贺堪看了一眼钱三命，又想了想秋收时候看见的场景，的确，钱三命只是看起来胖，实际上是真的有力气，那些钱家的儿女，个子有高有矮，唯一特点就是能干力气大，那收的地比白舅舅都快。
白家姐弟都是吃的姨婆饭，父母早亡，自然也就没有野物肉。
想起自己舅舅，再看看眼前钱三命的话，这事有根有据的，贺堪不再是无所谓的心态，相反，他有些心动。
他想抓些野物给他舅舅吃。
“冬狩大概在什么时候？”贺堪也认真了起来，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药草还要晒多久，一边开口询问钱三命。
“三天后，在村中央的那条道上就行。”钱三命一看贺堪的样子就知道他心动了，顿时就笑开了，他就知道，堪娃子放心不下他舅，白老三从小就跟他姐相依为命，野物吃得少，身子骨也一般，这么一说，堪娃子果然同意了。
不止同意，看样子应该还很有兴趣。
今年冬狩看来估计收获不错啊，钱三命利落的嘱咐着去小山冬狩的时间，地点，等一切说完，这才摸着肚子兴冲冲的离开。
他得去护卫队跟贺四鬼说这些事情。
贺堪目送着钱三命离开的背影消失，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低下头，重新开始忙活，旁边的白舅舅一直听到现在，沉默不语，终于开了口道：“堪娃子，你不用为了我去狩猎野物……”
说的时候，白舅舅眉头微微皱起。
刚才钱三命的言下之意，白舅舅听得十分清楚，一开始就不赞同，不开口阻拦也不过是不想反驳外甥说的话，孩子容易没面子，钱三命一走，白舅舅就忍不住开了口。
“舅舅，我也想去看看冬狩的。”贺堪没有被说动，完全不听他舅舅的话，轻笑着开口。
“回咱们村这么久，那小山还没去过几次呢。”贺堪还有心情安抚白舅舅。
上次土婆的事情就在距离小山山脉不远的地方，算是在边缘地带，靠近人烟，这小山山脉，说是“小山”，其实也不算小，主山高耸入云，整个山脉长而狭，因为这形状看上去小，这才得了个“小山”的称呼。
小山山脉在这附近村里算是地位崇高，不少药草都需要进山挖。
山脉中常年有几座山云雾缭绕，时不时还有猴群与其他野物，也有实力强大的诡物出没。
被这么一堵，白舅舅也知道自己外甥是真的想去冬狩了，再加上他之前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刚刚开口阻拦也不过是担忧外甥为了多捕猎野物让自己陷入危险罢了。
既然贺堪心意已决，白舅舅默默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三天。
白舅舅虽然还是对贺堪去冬狩的理由有些不开心，直接导致当天晚上的晚食味道有些咸以外，其他都很好，第二天，白舅舅就恢复了往常稳重靠谱的成熟大人形象，开始帮贺堪打包包裹。
为了尽可能全面，白舅舅还特地去询问了对冬狩十分有经验的贺四鬼，按照贺四鬼的建议，准备不少干粮，还有油灰，家里备用的油灯，白舅舅又向村里的陶药师换了不少药，一起包了起来。
第三天的时候。
贺堪从白舅舅手中接过的就是一个正常大小的包裹。
这第三天是早上，天色已经微微亮，可以看见太阳从山边微微冒出头，把天边硬生生染出了一片红。
贺堪与白舅舅到的时候，这村中央的道路已经有不少人，大部分是护卫队的人，小部分是小贺村村民，手中都是拿着武器，护卫队更是齐齐都换上了从贺堪这里换过去的白骨。
贺堪手中自然也拿着青铜矛，这青铜矛是真的好用。
快要出自己屋子的时候，贺堪还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又将前几天炼出来的两根二品地香塞进怀中，这才出门，不管有没有危险，这进山了，还是谨慎点为好。
贺堪一到这里，看着这村口站着的众人打扮，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大家都是全副武装，钱三命更是特殊，除了拿了一根最为粗壮的苍白白骨以外，他还穿了一身皮甲，皮甲有些许不合身，微微有些大，应该不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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