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惊堂
因为那时燕北的伤口上已经缠上了绷带,安页便没有见到它的伤口。
不像此时此刻,那一道足有二十多厘米长的伤口,就那样血肉模糊地竖在燕北的左前肢上,安页甚至看到了外翻的血肉。
触目惊心!
安页的视线缓慢地从燕北的伤口上移开,转而落在了它的唇角。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燕北呲牙的时候,它锋利的獠牙上还沾着些血肉。
因此它前肢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一目了然。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页心里有了一个令它心惊的猜想。
而被小狗复杂的目光盯着,燕北只得沉默,并且越来越心虚尴尬。
整个狼馆内的人们也都没说话,只望着这两只气氛怪异的一狼一狗。
直到园长姗姗来迟,扶着肚子粗喘着气道:“怎、怎么回事?”
众人这才有了反应,急忙七嘴八舌地和园长解释。
总结下来就是,燕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伤的,一直等到饲养员们准备给燕北送早饭时,才发现了它的伤。
饲养员们匆忙联系了医生,但医生来了之后,燕北却根本不让医生碰它,甚至还表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性。
园长看向燕北,却忽然心头一跳。
只见安页已经走到了燕北面前,蹲坐下来,微微仰着头看燕北。
其他人看到后也都吓了一跳,毕竟现在的燕北状态真的很差,很有可能会攻击安页。
园长想叫回安页,又怕忽然开口会刺激到燕北。
不过馆内还有电击设备,并且可以自动定位燕北,如果它真的发狂,电击设备就会自动触发。
好在让他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刚才还野性十足的燕北,此刻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
它似乎有些心虚,并不敢看安页。
而平时欢脱的小狗,难得地严肃下来,眉心也紧紧蹙着。
它看着燕北心虚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怎么回事?”安页压抑着怒火问道。
燕北这才垂眼看它。
小狗一脸严肃地仰着头,可爱的微笑也端不住了,气的两只三角耳竖的更直,尾巴也竖起来,而它毛茸茸的小胸脯也重重地起伏着。
这样的小狗不仅不会让狼觉得严肃,反倒更想惹它。
可爱。
燕北不合时宜地咽了下口水,尾巴微微翘起来晃了下。
安页见它走神,更气了。
它狠狠用爪爪拍了几下地面,试图让燕北重视自己的问题,还再一次问道:“我问你怎么回事!”
这一次它没收着怒火,语气便显得气冲冲。
燕北眼神闪躲了下,然后语气自然地说:“不小心划的。”
“......”安页觉得自己浑身都气的发抖,咬牙切齿道:“我看起来很像只傻狗吗?!”
燕北故作诧异地看它。
好像在说“难道不是?”
安页被它这轻佻的态度气的眼睛都红了,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却倔强地没滚落下来。
还有心情逗小狗的燕北一僵,随即立刻慌乱地站起身,爪忙脚乱地道:“你、你怎么哭了?”
豆大的眼泪顿时滚下来。
小狗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它浑身一颤一颤的,两只三角耳都微微撇下来,尾巴也夹在后腿间,也不摇了,就随着哽咽声一颤一颤。
“我错了我错了。”燕北急的凑过去舔舐安页的脸,可安页却直接把脸瞥向另一侧。
“我不该逗你,你别哭啊。”燕北直接围着安页打转,受了伤的前肢一瘸一拐。
安页看到这一幕哭的就更惨了。
燕北更是不敢动了,只得蹲坐在原地,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和“我错了”这六个字,别的都不会说了。
狼馆内的人类们也看的心焦,见两只一直又哭又嗥,又插不上话。
终于,还是园长先开了口。
他扬声道:“阿北,你的伤要马上治疗!”
紧接着,他又道:“小耶你快劝劝阿北,不能再耽误了。”
安页这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还是断断续续地对燕北哽咽道:“你、你去治......”
见它愿意和自己说话,燕北立刻道:“好好好,马上治,那你别哭了。”
安页还是哽咽,却不再说话了,好在它的眼泪也不流了。
燕北好歹松了半口气,然后立刻起身往医生那边走,边走还边回头看着安页道:“我治了,马上就治了。”
安页看着它被饲养员戴上止咬器。
然后燕北自己躺到了担架上,医生便立刻给它打了一针局部麻醉。
伤口撕裂的太严重了,需要缝合才可以。
燕北被带走,离开前它一直看着安页的方向,安页自然是要跟着的,一路跟着大家跑到了医院。
燕北见它还是担心自己,心里又酸又甜。
酸的是它居然把小狗惹哭了,甜的是小狗居然会为了它哭。
而且,安页明显是因为担心它,所以才会哭的那样可爱。
只是躺在手术台上,燕北听着医生们聊刚才的事,又开始后悔了。
它想到如果自己受了伤,安页可能会伤心,却没想到它的反应会那样激烈,所以它才会选择伤害自己,以达到留在动物园的目的。
可伤口总归是会好的,而它也总归是要离开的。
这样自伤的事它也只能做这一次,一次就让安页这样难过生气,那再来一次的话,小狗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好吧,不说下一次,就只说现在,它也没能把安页哄好呢。
局部麻醉的燕北根本没有睡意,也不像其他动物一样乱动,它就那样躺着任由医生给自己缝合伤口,但心思却千回百转。
也不知道小狗还哭不哭了?
它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它会不会不愿意再理自己了?
燕北想着这些,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它想见安页!
与此同时,安页就守在手术室外,湿漉漉的小狗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手术中”的灯。
园长哄了它好一阵,安页心不在焉地蹭了蹭园长的掌心,之后就又担忧地看向手术室门口。
园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手术中”的灯终于灭了,安页立刻站起身,急迫地在原地踱步。
终于,手术室的门推开,但出来的只有一位医生。
“怎么样?”园长立刻问道。
医生道:“没什么大事,比它之前受的那次伤要轻不少。”
园长这才松了口气,可接着他的心就又提了起来,因为医生说:“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您,我们刚才在里面讨论了一下,阿北的抑郁症可能还没好全。”
“什么?!”
“嗷呜?!”
园长和安页同时震惊地开口。
安页急切地望着两个人类,但两个人类显然没注意它的心情,继续谈论着。
医生把自己的发现说了,道:“我们看过了,阿北的伤是它自己用牙扯开的。”
园长倒吸口气,脸都白了。
而安页则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燕北果然是自伤。
只是它有点疑虑起来,刚才它还以为燕北是为了不离开动物园,所以才让自己受伤的。
可现在医生的意思是,燕北有抑郁症,所以才会这样?
安页有些迷茫了,可是它之前没觉得燕北有这种病状啊,就一开始那几天不爱吃饭,但后来不是好了吗?
它苦思不解,恰好燕北被推了出来,它便暂时放下这些事,努力去看燕北。
燕北还很精神,它躺在床上垂眼,正好和安页对上了视线。
它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安页也一时无言,一狼一狗便就这么望着彼此,直到燕北被推入观察室。
即便燕北只是前肢受了一点伤,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在无菌观察室观察两天再说。
安页踌躇片刻,还是没忍心继续发脾气。
谁让燕北现在是病号呢,而且还有可能是有心理疾病的病号。
安页的火气早在等待手术的时候就散了,又因为知道燕北或许不是为了留在动物园才自伤,所以安页自然生不起气来了。
它就和第一次在这里见到燕北时一样,站起来,用两爪扒着窗沿往里看。
燕北也已经费力地用没受伤的前肢撑起上半身,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才重新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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