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后简
九幽魔君抬手,制止了天瞳魔君无意义的礼节:“五哥还欠我这小军师一个人情,及时还了才是正事。”
九幽魔君这话一出,天瞳魔君和沈君玉都不觉诧异。
天瞳魔君回过神,倒是很快就意识到也许这个人情还是九幽魔君要的,只不过借了沈君玉的名头。立刻便道:“九弟说的是,闻小友想看何事?”
而沈君玉看着九幽魔君此刻冷淡无比的面色,却觉得九幽魔君是不信任他,怕他和天瞳魔君私相授受,所以想让天瞳魔君这个时候替他开眼看事。
不过,他确实只是想让天瞳魔君帮他看一件事。
所以,此刻他也并未迟疑,对天瞳魔君略一拱手就道:“闻某想让魔君开眼看看,闻某此刻心中所想之事的指引。”
没有直接言明何事,显然是出于保密考虑。
不过天瞳魔君对这种事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此刻略一颔首,就道:“那请闻小友此刻心中想好问题,我这便开眼了。”
沈君玉:“好。”
下一秒,天瞳魔君立在原地,周身无风自动,而他眉心那只一直闭着的宛如一道金线的眸子就在此刻缓缓睁开。
一只玄妙无比浸润着无数繁复图腾的灵眼绽放在了天瞳魔君眉心。
有光芒直直从那灵眼中射出,透过沈君玉,照向不知名的未来。
这一次,却没有再受到印记先前那般的阻拦,长驱直入,十分通透。
见到这一幕,沈君玉心中对于那印记的猜测倒是愈发清晰了。
于是他便坦然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天瞳魔君去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瞳魔君浑身震了震,忽然猛地闭上眼,接着他就伸手抚上了额头,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孟星演连忙抢上前来,想要扶住天瞳魔君,天瞳魔君却在这时缓缓摆了摆手。
接着,他就神情复杂且严肃地看向沈君玉道:“说来奇怪,我用灵眼看事,向来都能看到极为清晰的场景画面。可这次,只能看到几个碎片的指引。”
“虽然清晰,但也不甚明了。按理来说,我境界长了,不该是如此,也或许是我刚刚进阶,状态不稳——”
“无妨。”沈君玉道:“天瞳魔君看到了什么,直说便是。”
天瞳魔君静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词:“魂灯、剑宗,东海。”
这三个词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还是沈君玉最先回过神来,神色泰然地朝天瞳魔君一拱手,就道:“多谢魔君,闻某心中有数了。”
天瞳魔君又看了沈君玉一眼,沉吟片刻,道:“小友身上有不凡的天命缠绕,行事务必谨慎,否则牵一发动全身,恐怕不妙。”
沈君玉:“好,魔君说的,闻某都记下了。”
天瞳魔君和孟星演二人告辞离去。
一时间,正殿内只剩下九幽魔君和沈君玉二人。
闻宿本就算“闲杂人等”,是以方才九幽魔君没有让他过来。
可这次,罕见的,九幽魔君什么都没问,只静静看了沈君玉一眼,就道:“今夜辛苦了,退下吧。”
沈君玉虽然有所诧异,但他心中有所牵挂,便也没有多想,径直告退。
·
走在去往殿外的路上,沈君玉迎着夜风,看着天外那一轮明月,心绪一阵微微翻涌。
他刚才心中想的那个问题是——请指引他如何去掉修行路上的必然障碍。
问的是修魔的事,也是他未来可能出现的坎坷。
可没想到第一个问题是出在魂灯上。
他之前都全然忘了这件事。
毕竟前世,百年前,他跟原穆州结为道侣时,原穆州就已经将他的魂灯从玉衡宗取来,放到剑宗的凌云峰了。
百年光阴,足够让人忘掉很多细节的事情。
比如魂灯就是这样的小事。
然而魂灯毕竟是由修士自己的一缕神魂点亮,若不收回,永远是个隐患。玉衡宗的魂灯更是有秘法牵制,若是想,便能时刻掌握对方的所行所在。
而元婴上那一丝永远化不去的白色,定然就是因为魂灯。
他竟然都忘了这件事……
还有,天瞳魔君说出的另外两个词他也不知何意……
沈君玉心头沉凝,正在细细思考日后如何先借机回到玉衡宗取回魂灯,忽然——
有一抹亮光照亮了他身前冰冷暗沉的地砖,他怔了怔,回头一看。
是闻宿不知何时找了过来。
手中提了一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灯,正站在回廊那一头,静静等着他。
见到闻宿,沈君玉原本纠结缠绕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悄悄消失,只剩下一种莫名的安稳。
他唇角缓缓勾起,便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碰上面,闻宿什么也没问,只很自然的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肌肤相触,沈君玉指尖下意识往里缩了缩,但沉默了一瞬,他还是又缓缓放松了下来,任由闻宿这么牵着他。
这时,闻宿指腹在沈君玉细腻微凉的手背肌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便低声道:“有点凉,一会先进屋吧。偏殿坏了,魔君又命人新拨了一间院子给我们。”
沈君玉听到闻宿这话,微微一怔,有些不理解九幽魔君的“好心”。
但很快,他又把这些抛在脑后,只看向闻宿道:“好,正好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闻宿:“嗯。”
两人相携而去,灯光映照下,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透出一丝极为柔软的温馨,莫名就把后面那座巍峨空荡的正殿衬托得愈发孤寂清冷了。
·
中州,剑宗。
斗剑大会在即,众多大宗门的英杰修士纷纷前来,希图在斗剑大会中拿个好排名。
即便一些没有收到名帖的小宗门,也都派人赶来送礼,妄图借此机会跟各大宗门尤其是剑宗内部的修士搭上线。
一时间,剑宗内外都热闹无比。
唯独原穆州所在的凌云峰,格外清冷,云雾缥缈,静无人烟。
只余一道道刻在石上的锋锐剑气,在告诉旁人,此处有人居住。
原穆州闭关已有一月了。
这一个月,他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整日沉浸在练剑中。
剑法突飞猛进,可偏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魔又增了一分。
忽然——
“少宗主,玉衡宗的宗主夫人来了,想见您一面,还带了礼物。”
轰一声闷响,飞雪飘扬,一棵足有三人粗细的松树在锋利剑光内应声倒地。
一袭玄衣缓缓从天而降,良久,他嗓音清冷地道:“传吧。”
仆人将原穆州引到了会客厅,自己便退下了。
原穆州静立在那,背对门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见云素衣,也许是因为他始终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实在是不甘心。
也许是因为,那人毕竟是沈君玉的娘亲,知道的比他更多——
“原大哥。”
一个极为熟悉却十分喑哑难听的嗓音传来。
原穆州:?
旋即,他便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猛地回头。
然后他就看到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的沈思源坐在轮椅上,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原穆州:“你怎么——”
话音未落,沈思源便已经从轮椅上跌跌撞撞扑了下来,径直扑到他身前,扯着他的衣摆,哭道:“原大哥,你救救我,父亲逼我来勾引你,不然他就不治我的病了。”
“他还、他还在家中拿我的魂灯威胁我——”
原穆州本来在见到沈思源的那一刹,第一反应是要避开,但听到沈思源说出的这两句话后,他不觉心神大震。
旋即,他就半俯身抓住沈思源的手臂,将人半扶了起来,放回了轮椅上。
沉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一讲给我听。”
沈思源擦了一下眸中泪水,便哑声断断续续地开始讲。
他讲沈度如何威逼他勾引原穆州,他死不妥协,沈度又想利用魂灯让他就范,不得已,他只得同沈度虚以委蛇。
让沈度先将他送来,再向原穆州求救。
而玉衡宗的魂灯是用秘法制成,只要催动,就能知道魂灯所属人的位置和状态。
他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可万没料到,原穆州听完他的话,死寂良久,却只沉声问了一个问题:“所以,当时你金丹碎裂,他们才会那么快寻来,是么?”
沈思源心头微震,不解其意,但忖度片刻,还此刻是勉强抽泣道:“应当是如此吧……毕竟父亲那时还要利用我。”
原穆州猛地攥紧了沈思源轮椅的把手。
咔嚓一声,木屑碎裂,落了满地。
第34章
满屋死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沈思源脸色惨白不敢吭声微微颤抖的注视下,原穆州满面寒霜地默默起身。
此刻,他眸光极度冷冽地看了沈思源一眼,沉声道:“魂灯的事,我会解决,从今日起你就先留在剑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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