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 第128章

作者:斜阳边鹤 标签: 科举 逆袭 正剧 权谋 穿越重生

只是下粽子的酒喝得略微有点猛。

酒酣胸胆后,年轻人们渐渐玩开。

骑马射柳、博弈比武,连苏朗都被抓上场陪练,顾悄这才知道,顾家一个文魁一个武宗,教出来的娃各个都是文武双全。

再退一步,连顾影朝、朱庭樟,也都是骑射俱佳,六艺不在话下。

其中最逊的,便是上辈子考霸、这辈子弱鸡的顾劳斯。

他满腹酸水翻江倒海,真是去他娘的世家子。

他们占据了最好的社会资源,出身就在罗马,结果竟比他们这群需要披星戴月赶路的人还要内卷!除开脑子实在不开窍的沦为酒囊饭袋,可那也比寻常人眼界高出许多。

后世常有一个误区。

大抵网路上那些所谓的败家子见多了,便有一种错觉,认为有钱人基本都在混吃等死。

然而真相其实是,那些一无是处的人,严格来说只能称“二代”。

不过是家中一朝得势便鸡犬升天,子孙骤然富贵乱花迷眼,做下不少荒诞事,一朝丑事闹将开来,刚好迎合了时人丑化特权阶级的趣味,便生成了一种大众刻板印象,将钱权等同于毁人不倦的毒物。

殊不知,真正的钱权从来不是浮光掠影,而是底蕴的累积。

它们始终被牢牢握在金字塔尖端的少数人手中。

这些人,在大众视野里,甚至不拥有姓名。

他们或许低调,却与普通人有着穷极一生也追赶不上的差距。

比如在寻常人里已经足够优秀的顾悄,到谢景行、静安跟前,依然只能仰望。

上辈子他因为这种层级差郁郁很久,这辈子捡了个身份,看似什么都有了,可他知道这些终究不是他的。

顾劳斯落寞叹了口气。

身边同病相怜的原疏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人默默干了一杯,干脆眼不见为净,不看那些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弯弓踏飒,只低头闲话一些学里的事。

宋如松也不擅骑射,不多久就加入到研讨组。

他难得情绪高涨,“李长青罢免后,苏训兼了礼部尚书,他十分吃你那套,整个南直隶社师都用了你的小学教材,各处也从先时抵制弹劾不断,慢慢觉察其中好处,心服口服接受了。”

也不待顾悄搭话,他继续道,“县府学教官乱象,我与吴大人参考你意见递上去的折子,苏大人很感兴趣,他亦向神宗上书,建议采用外聘形式,在待选举子中高薪聘任学官,但不做举子选官依据,这样举子不必放弃官途,诸多待选之人便可人尽其用,而不必在吏部候选这一棵树上吊死。”

县学教谕吴平畏罪自杀两个月了,至今新教谕没有补上。

方灼芝爱岗敬业,屡次请顾冲代课,被顾冲小厮拿大扫把撵了出去,又准备破格请顾悯搭把手,却被小夫子笑吟吟一句话怼回家,“剖之白身,于礼不合,恐难服众。”

最终他只好旷了衙门几个时辰工,每日早晚去县学兼职当教师。

真的是我辈烤馍、可歌可泣。

府学就没这好福气了。秀才不论岁考、科考还是乡试,哪一场考试不关乎身家性命?

好家伙,到府学连个兼职老师都没了,只一群老油子一月扣一次米。

吴知府不是要兴文教吗?!教改第二刀,就从这里下刀好了!

他与宋如松一拍即合,气得汪铭大骂两人白眼狼,竟敢拿他祭刀。

顾劳斯皮笑肉不笑,三句话就将老头哄好,“汪大人说哪里的话,我这四书五经的本子拿出来,哪能没个像样的夫子教?”

老头立马熄火,颇为神往地点头,“你那套四书由你爹与顾冲审过,确实当得范本,连苏大人看过都称大善,府县或可一试,只是五经是哪里出的本子?”

顾劳斯眯着眼,打了个哑谜,“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老头倒是十分会来事,只愣片刻便惊讶道,“戢鳞潜翼,思属风云。难道你找到了……”

后半句犯禁,二人皆意会,自然不必言明。

是的,云鹤死前著述,大都趁乱被顾冲与秦昀私下运回了徽州。

府试过后,借着搬家名义,又由族长并顾冲收整出来,一并送了过来。

底本连着藏书,整整装了满船。

卷帙浩繁,望得顾悄目瞪口呆,然而令他更加炸裂的是,这位叫云鹤的帝师,见解甚至称得上领先时人数百年。

后世因古籍散佚难以考据、所以众说纷纭的诸多学界难解之题,很多他竟妥帖得出正解。

因为他穷极一生,都在搜索存世孤本,并一一梳定考校、辨别真伪。

其中学术之严谨、思维之缜密、见解之独到,叫见惯了大家的顾悄,亦肃然起敬。

他只感叹,可惜同样嗜学术如命的静安女士无缘见到这满室的“废纸堆子”,否则必定再也不天天念、时时念永乐大典火毁、罗振玉等诸多大家藏书楼不存之憾事。

这底本于顾劳斯编书也有如神助。

甚至他有足够的底气,这一版教材精校出版,必定足以笑傲士林,成为经典。

即便三五年内,他消化不完,但有幸能成为这些孤本的抄书人,他便会将这事作为他重来一遭的毕生事业,正好弥补现代半路夭折的遗憾。

穿越一场,他最想做的,终究还是弥补前世未完成的夙愿。

这场家宴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散场之时大家都有了醉意。

其他人顾悄倒还看得出真假,只有他二哥,实在叫人分不清是真醉还是假醉。

顾劳斯不敢上赶着找抽,又不放心他那明显有心事又嘴比鸭子硬的哥哥,只好不近不远缀着他,目送他回房。

谁知这二哥,走着走着,突然调转方向,往丫头们住的偏房去了。

第107章

这时间, 丫头们都在外间忙着送客扫尾,偏房一片寂静。

顾恪却像是知道屋内有人似的,熟门熟路敲开属于璎珞的那一间。

顾悄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自从那日顾二带回京中消息, 得知顾慎窘境, 他这大丫头就魂不守舍起来。

面上她依旧一副沉稳模样, 可往日里她定然做不出家宴躲懒这等事来。

顾劳斯十分没有道德, 分分钟就找定位置藏身, 准备深扒。

就见顾恪引着人步入庭中,在一片蔷薇架下驻足。

气候才暖,花已闻讯, 一簇簇粉色小花热闹绽放, 微风过处, 带起一阵暧昧清甜, 并几片粉云红雪。

有几片调皮,落在心上人发间。

顾恪右手动了动, 最终还是守礼,没有作出什么逾距的动作。

璎珞见到顾恪,也有一瞬的不自然。

顾劳斯瞧着, 平日里这二人一个游刃有余,一个老练稳重,一对一单挑时,却十分局促。

猫腻味儿十足。

傻站着总归不是个事儿。

顾二迟疑半天,才低低道了句, “今日是你生辰。”

说着他递过一个包裹。

那包装顾悄熟!是府城老字号糖酥的油纸包!

璎珞没接。

她抬头望了顾恪一眼,自嘲道, “恶月恶日,不祥之人, 什么生辰不生辰的。还是给琉璃吧,她们馋嘴。”

顾恪却很执着。

玉竹般骨节分明的手一直举着,甚至还主动拆了糖纸。

璎珞叹了口气,拗不过他,不得不率先低头,不仅接过,还捡一块尝了。

他这才罢休。

糖很甜,她却唯独品到清苦的尾调。

犹如顾慎于她,犹如她于顾恪。

“好了,生辰也过了,二爷回去休息吧。”

璎珞瞧着他醉酒后薄红的眼眶,仿佛在看一个初初长成的弟弟,“也就是你,从小讲究这些。端午于我,实在不是什么好日子。”

就是端午日家奴打着过生辰的幌子,将她骗出去丢弃的。

可顾恪却说,“端午于我……们,却是好日子,因为它叫我……们遇到了你。”

那个们字,含糊其辞,几乎听不清楚。

这话已经称得上暧昧。

一时间,二人各自沉默。

顾恪任自己在这近乎告白的语句里耽溺几息,偷够了一点快乐,才狠狠心退回他原本的位置。

“大哥若是知你想法,定然难过。”他从腰上解下那枚鸾鹤玉环抛过去,故作轻松道,“这是大哥给你的。”

那玉明明价值连城,他却半点不在意。

随手一抛,璎珞又要抱着糖,又要接他东西,很有些手忙脚乱。

“也是大哥的定亲礼。”

不待大丫头定神,他又扔过一枚重磅炸弹,“他在京城秘密找了四年,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番总算是完璧归赵。”

璎珞闻言,神色激动起来。

仆人扔她时,并未取走这块玉,却是到顾家之后,被顾慎拿去才不小心丢了的。

那时她实在太小,早已不记得玉环样子,听他这般说道,立马将手指探入环圈内里,果然摸到那行隐蔽的蒙语。

她是鞑靼人,出身应也富裕。只是不知缘何被弃于野外。

苏青青在北境捡到她时,不过四岁,名字都说不出上来,只知道抱着水云喊娘亲。

水云笑着说两个少爷太闹腾,实在照顾不过来,也是时候寻个丫头看顾,苏青青盯着懵懂幼童,心道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但依然好脾气地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