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斜阳边鹤
“爱心送考,看上去是我们在撒钱,可这是一项长线投资,我们囤的是——政治资本,挣的是政府,啊呸,挣的是朝廷人脉!”
十年后,这些人遍布各司衙门。
届时他们提起大科教育,都会想起苦逼兮兮的赶考路上,有这么一家公司,曾经给过他们这样一份爱。
这还不得亲自带盐啊?!
话到这里,一众管事也终于转过弯来。
望向顾悄的眼里,尽是惊悚。
这嫩脸后生,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可这主意,听上去好拉风。
若是他们手脚快,会试摊子再拉大些,启动全域爱心送考……
抑或是他们往后十年将全国乡试都赞助一个遍。
这就意味着……以后大宁全国上下的官员,都欠他们一个人情。
天啦撸!!!
想想就膨胀得快要爆掉!
他们脑子里算盘珠子打得啪啦啪啦。
送考可用商船,一府几十号人,他们商船往来也就是顺便的事。
住处可将各处客栈并闲置房产收整收整,真亏也就亏个把月的住宿费。
一般这些穷人也住不起高档店,一晚上五个铜板,一个月*……%%¥**
反正几息之后,诸位管事得出结论:
用上他们无限的资源,将花销转化为成本,这事约等于白嫖。
众人半句废话没有,一致给这提议投了赞同票。
顾劳斯连说带骗,又成功降服一群宝可梦。
但是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他的初衷,才不是什么政治资本,而仅仅是——
公益彩票即将开售,他得在学子里挣一些口碑,免得被群起而攻之!
毕竟书生都刁钻,动不动就扯大旗口诛笔伐的,他们的功名钱,哪里有那么好赚!
第142章
姜还是老的辣。
董事局头天安排下去, 三天内直隶各州府临水码头、驿道全都挂上“爱心送考”的牌子。
府南门外宜城渡更是先人一步,当夜就启旌布点。
顶着旁人看冤大头的目光,船老总卸完货, 就开始兢兢业业搭桌子吆喝。
“赶考秀才, 免费上船;顺风直达, 快人一步。”
正四处问船、价比三家的考生们循着声音找来, 看着横幅将信将疑。
“船家, 何为爱心送考?”
船总虎着脸,“就是不收钱,咱商船免费给你们捎到金陵去!”
走南闯北的人身上自带一股煞气, 他这一嗓门不像是免费捎, 更像是骗了宰。
书生们齐刷刷后退一步, 胆小的已经掉头准备撤了。
旁边大工看不过眼, 捣捣船总小声提醒,“管事说, 对书生要礼遇,礼遇!”
船总不耐烦,还是起身作了个不伦不类的揖, 学说起斯文话。
“老子这厢有礼,咱东家感念你们读书不易,不忍你们为行路食宿这等琐事烦心,所以叫咱们照顾些个,船是运货的船, 只要你们不嫌弃,都能免费搭乘。”
“东家说, 到金陵你们没地方住,也可以住咱们的。”
长工笑眯眯点头, 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顺带补充,“广告背得不错,就是别老子老子的,有失斯文。”
“什么叫没地方住?怎么说话呢?”
船总踹了他一脚,“一条船上找不到一个会说囫囵话的,还要老子亲自上阵!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还有脸说风凉话!”
他话语粗俗,但与船工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分外豪迈直率,倒是叫考生们放下心来。
时勇靠水吃水,同船商打交道也多,是以大方承情。
“船总好意,感激不尽,哪还敢嫌弃?不知您东家字号?好说与我等,叫我们也知道是谁雪中送炭。”
船总有些不好意思,这家门委实有些报不出口。
一怕被打,二怕被抓。
他抓了抓头,指着船头新鲜挂起来的旌旗,“你们识字,你们自己看。”
众人抬头,赫然是“大科教育”。
自古士农工商,教育是士之特权、特享,向来高高在上不容亵渎,而商贾之流排在最末,一个商船敢拉教育旗号???
时勇一张脸愣是从李逵憋成关公。
这要不是吃人嘴短,蹭人腿软,他高低要跳起来骂船总无耻狂妄。
其他人约摸着也是一样的想法。
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又实在囊中羞涩。
读书人的脸和兜,目前都挺干净的。
选哪个?在线等急急急。
唯有挤在最后的林兄,弱弱唧唧懵懵懂懂。
他揉了揉眼,眯着眼睛瞅老半天,“唉,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家中拮据,素来缺灯少油,只能借月色夜读,时间久了费眼,一米以外鬼畜不分,所以旗上写得甚么?”
其他人恍然大悟,纷纷收回视线,打起哈哈。
“哎呀不瞒你说,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也瞧了个寂寞呢。”
“是啊是啊,你们可有眼神好的,替我念一念。”
船总:……
读书人果然鸡贼,天生是做官的好材料。
时勇十分正经抱手,“商贾之事我们也不太懂,船总不妨告诉我们,贵东家尊姓、哪里人士,我们也好心中有数。”
“东家但行好事,不留姓名,金陵不惑楼便是东家开的。”
船总摆摆手,“到时候你们不嫌弃,也可在楼中住宿,分毫不取,东家说你们读书人,日后都是国家栋梁,向来两袖清风,谈钱多庸俗!”
这恭维听得人莫不脸红心跳。
穷酸在高情商的人嘴里,是清廉,是高洁,是可以为之坚守一生的操守。
见鬼的,他们还真差点就信了。
虽然但是,时勇几人还是主动替船总担下吆喝揽人的活计。
船总告诉他们,船队三日一发,这几天来的书生,愿意等的可以先行在府城不惑楼歇脚。
“不惑楼?”林兄蹙眉,“不才正是府城人,没听过城中还有此楼。”
船总憨笑,“招牌早上才挂。”
众人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怎么办?越看越像是遇到了诈骗团伙?
好在三天后启航时,他们在船舱看到了老熟人。
他们的小恩师一行,恰好也在这条船上。
只是脸色都有那么一些不大好。
问题就出在朱庭樟身上。
安庆府三个月,朱庭樟跟着顾劳斯,举业的小灶开没开好难说。
但天天追着上峰牛老道,掐算,哦不,治经的本事倒是精益一大截。
在牛灵台的指导下,朱神算大彻大悟,得出他本经的终极奥义:
满本周易,本质就在时、位二字。
时位相应,则无往不适,时位不应,则诸事不顺。
而时位说映照到赶考一事,那自然是——
得掐算好出门的时辰和方位啦啦啦。
膨胀的小猪勤恳写画一晚上,才替各人演算出“逢考必中”的最佳登船姿势。
临行前,顾悄才拜别完老爹与一众治水老战友,回厢房就听到他神神叨叨挨个嘱咐。
“原七,你要去东边三里,以东北位上船,卡辰时三刻,切记切记,你命柱本就同西南相冲,所以上船一定速度要快,姿势要帅,过了这个点就是大凶!”
原疏捏了捏拳,吱嘎乱响:怎么办,我现在就想大凶一下!
“黄五要以正东位上船,你八字火旺,水克火,最好离水远些,可从十里外策马奔来……”
黄炜秋冷笑:呵,那我为什么不掉头直接走陆路?
咱也就县试保结时露了回八字,这都叫你惦记上了,用心险恶!
顾大虎凑过去看他手中鬼画符,勉强辨认出来。
“我……我……我要从正南二里位登船?还……还要子时?”
正南特么是江心,子时特么是要钓个女鬼同游吗?
小虎蹙眉,“可是老大他不会游泳诶,你这是叫他为功名豁出老命啊。”
一个老字,叫顾大虎伤害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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