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斜阳边鹤
“琰之兄弟,我脏了,我这个落榜生再也配不上你探花及第的二哥了。”
顾劳斯看着袖口上的几滴马尿,嘴角抽了抽。
顾影朝也蹙紧眉头,满脸歉意。
“对不起,叔公,我令你失望了。”
后面还有小猪、二虎、安庆府……
顾悄赶忙捂住耳朵:啊啊啊,打住,我不听我不听。
“呵呵,我们考场失意,你倒是赌场得意了。
这把闱彩,扭亏为盈不在话下,就不知族叔进账多少?”
顾云斐阴阳怪气,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人闻言,恨不得套麻袋将他捶一顿。
呵,几个破钱能买我青春吗?!
只有李玉不颓不丧,得之泰然,失之亦泰然。
“大不了下场再来,不碍事的。”
顾劳斯暗自点头,果然只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才最沉稳可靠!
贡院里,也很热闹。
按制,杏榜一样要先呈皇帝御览。
这报喜的好差事,历来都是主考亲自出马。
柳巍很是跃跃欲试。
他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向神宗汇报他“积极稳妥推进科考综合改革成效做法”之123了。
黄榜才誊出,他就志得意满等着提调下内帘大锁。
“吱嘎”一声,厚重红木大门应声而开。
迎面而来的却并非恭喜贺喜,而是锦衣卫铁面无私一副玄铁镣铐。
重大数十斤、用来折磨要犯的那种。
柳大人完全愣住。
他本能后退一步,向着人群后头的卫英问道,“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
卫英向来看不上他。
对他没本事还蔫坏、靠坑蒙拐骗上位的小手段很是鄙夷。
闻言理也不理,只抽身到他身后,一脚揣上他膝盖。
柳尚书应声跪地。
两名卫士眼疾手快料理好他,一左一右夹着他回去复命。
可怜柳大人直到被投进天牢,依旧满脸懵圈。
许久后,幽暗阴冷的地牢才响起一阵木轮滚过地面的钝响。
青年端坐轮椅之上,一个高个子铁憨憨小心推着他走近。
牢内黑沉,柳巍甫一看见青年激动的心,在看清铁憨憨样貌时蓦得一沉。
眼神也从震惊变为惊恐。
“乔定,你竟然没死?”
他一早就杀了乔定,顺带拿这莽夫的命拿捏乔宇,这么多年都不曾出过纰漏……
原来这货竟是诈死。
不止诈死,恐还偷了他敌方。
片刻后,柳巍好似想通,嗤笑一声。
“可叹我常年打雁,却被雁啄眼,但就凭你二人,又能耐我何?只要我……”
青年听着听着,低低笑了起来。
“柳巍,只要你什么?”
“只要你同夫人通上消息?只要你亲信闻讯前来救你?还是只要什么?”
他越问,柳巍心就越沉一分。
“别只要了,你什么都等不到。”
青年敛起笑,露出一个恶意的表情,“你只会等到你的无间地狱。”
柳巍愤怒地抓紧木栅栏,“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明天就见分晓。”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那方家小子是自己躲了起来。可我大哥一去衙门指认,说受你挟制才绑的他,高大人立马就信了。”
青年故意刺激他,“说起来,我还蛮羡慕你的,神宗亲批了你凌迟,可你还天真地等着赦免。所以说,活得明白不如死得糊涂,是不是啊哥哥?”
若顾悄在场,必定会认出,这哥哥不是别人,正是休宁旧时,考场搜身时嘲他“小娘子”的大个子卫兵。
被整去养马的那个。
乔定点点头,“听说凌迟明日行刑,大人今日最后一顿饱饭,可要吃好。”
“已经做了个糊涂鬼,就不能再做个饿死鬼了。”
说罢,他推着青年就往外走。
“二子,你这腿不能在湿冷的地方久呆,咱们回吧。”
柳巍:……
随着木轮滚远,牢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他心中恐慌越来越大。
入狱前锦衣卫的态度,入狱后至今不见夫人亲信,似乎处处都在印证青年说法。
怖极生怒,他指甲扣进木屑,额上青筋隆起。
他突然暴起,冲着牢门方向大吼,“乔宇,你这等贱民也敢背叛我?”
“乔宇,你给我回来!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我要求见陛下!”
“想屁吃呢?都进死牢了还想面圣?”
回应他的,只有狱卒不耐地谩骂。
像唾弃路边恶犬,轻蔑而肆意。
另一头,卫英的事情还挺多。
逮完主犯,他这才赶到贡院门前放榜处,在一群举子目瞪狗呆的眼神下,一脸歉意地撕下黄榜。
还团吧团吧扔地上。
皂红的大码靴子顺便踩上去碾了几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公务繁忙,略有耽搁。”
“这榜不作数,不作数。
你们就当,就当这科主考同你们虚晃一枪,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自己尬住了。
因为全场,没有第二个人笑得出来。
甚至大起大落之下,还有许多学子嚎啕大哭起来。
顾劳斯身边,小猪和原疏哭得最伤心。
一个是因为中了,现在不作数了。
痛心疾首。
一个是因为没中,现在不作数了。
喜极而泣。
总之,就是各有各的泪点,各有各的伤心处。
顾劳斯嘴角抽搐。
他怀疑他的嘴开过光,随便胡扯的“顽笑”,竟还真应验了。
哭声亦能传染,考生一哭哭一窝。
吵得武官头大。
卫英不得已,当着众举子的面,又将废榜拾起,抻吧抻吧恭谨递给后到的首辅。
“陛下嘱托,这科黄榜,还得有劳首辅重新裁定,务必做到才无遗漏,公正严明。”
谢昭漫不经心睨他一眼。
卫英一凛,“咳咳咳,这废榜要来何用?是下官不懂事了。”
然首辅睨的,哪里是他?
是他身后不远处瞧热闹的小舅子。
首辅心中所想,也非正事,而是——
夫人数日不曾归家,不知以黄榜为饵,能不能钓他今晚上钩?
算了,首辅冷着脸想,强扭的瓜不甜。
他随意扫了眼榜上姓名,一二榜大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不止南直,连他主考福建时所点才学甚佳的几人,也只有一人在榜,名次还不高。
第一次主试会试,柳巍定然不敢在神宗眼皮子底下整这么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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