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依石
“青君殿下,您在陛下万寿节当日拦路侮辱朝廷命官,行事太荒唐了些,就不怕陛下和颖妃娘娘怪罪吗?”
栖梧青君看了眼穿着一品诰命服的解家老夫人,嗤笑一声。
“侮辱?我只是想招个驸马罢了,今日是皇兄的万寿节,来个喜上加喜不是正好?”
“还是说,解家这样的豪门望族比皇家更高贵,让他解檀光尚青君是侮辱了他?”
“……”解老夫人没想到栖梧青君如此伶牙俐齿,竟一派胡言颠倒黑白。
俗话说流水的皇室,千年的世家,从前朝便树大根深的解家人天生就是高傲的,栖梧青君的话并不完全是虚言。
可如今皇位上的帝王并非年老昏聩倚仗世家的先帝,而是元化帝。
就算解老夫人心里真的瞧不上栖梧青君,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
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世家宗妇,很快便找好了说辞,“檀光小儿乃草木之姿,怎敢配青君殿下金玉之尊。”
栖梧青君抱着胳膊,像是在看笑话,“可我金玉见惯了,就喜欢养点野花野草玩。”
解老夫人旁边的大儿媳,解檀光的伯母勉强笑道,“多谢青君垂眼,但檀光之前已与人议亲,打算秋后正式大婚,青君总不能毁人姻缘吧。”
栖梧青君似笑非笑,“你说的那个人是江南迟家的嫡三小姐?可我怎么记得,你们两家还没交换生辰八字和下聘礼呢,既然没有正式议亲,谈什么毁姻缘?”
他重新向前挑起解檀光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宣布,“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是我先在大庭广众下提的亲,谁要是敢打解檀光的主意,毁我的姻缘,本殿下一定要他全家好看。”
“……”
解家人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儿忍不住骂起来,栖梧青君把什么都调查好了,完全是有备而来。
在绝佳位置坐着看戏的秋华年也琢磨过味儿来。
刚看见栖梧青君拦路抢的驸马是解檀光时,秋华年尚有不解,听他们说了一番话后,秋华年已经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解檀光身为解家嫡系,二十多岁便高中一甲探花,解家在他身上投入了大量资源,不出意外的话,他未来会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成为解家这一代人中的领军人物。
然而裕朝为了防止外戚乱权,规定驸马不可身居高位要职。解檀光真成了驸马,便只会有一个从一品的虚职,彻底失去在官场上大展手脚的可能。
栖梧青君是先皇后养大的,在夺嫡中坚定站在太子一方,解檀光成了他的驸马,和晋王以及支持晋王的解家便有了绕不开的隔阂。
此外,解家与江南迟家的联姻计划,也要中道破灭了。
栖梧青君这一番嚣张跋扈的“胡闹”,直接断了解家的好算盘和解檀光的前程。
这件事只有他能来做,因为他足够得圣宠,足够无所畏惧,足够拉得下脸面。
栖梧青君不管解家人面色多么铁青,好整以暇地催促,“今天是皇兄的万寿节,别堵在这儿磨磨蹭蹭耽搁时间。”
“我看解探花也别去前朝了,直接上我的马去后宫找皇兄赐婚吧。”
栖梧青君在马上俯下身,与目光躲闪的解檀光对视,轻轻吹了口气。
若有若无的呼吸让解檀光一阵颤栗,认命般闭上眼睛。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择日不如撞日,没有比万寿节更好的日子了,今晚青君府摆几桌酒,我直接迎解探花入府如何?”
第150章 宫宴
栖梧青君气焰高昂,容不得半点反抗,竟直接嚣张无比地把解檀光抢上了马。
“你要么乖乖坐好,要么我找根绳子把你拴了,像驮牛羊一样横在马上驮进去。”他附在解檀光耳边压低声音威胁。
解檀光仍闭着眼,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成为无数进宫庆贺万寿节的达官贵人眼中的笑话,也知道,解家因此丢尽了脸面。
而这就是栖梧青君的目的。
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要拼命给太子铺条路出来,同时狠狠折辱他与解氏一族。
解檀光喉咙发涩,努力用平缓的声音开口,“臣……遵旨。”
栖梧青君嗤笑,声音里满满都是嘲讽。
万众瞩目之下,栖梧青君调转马头,马蹄扬起的灰尘沾了解家人一脸,
他回到自己的马车旁,也不坐车,直接吩咐道,“把车赶仔细些跟上,我要进宫去找皇兄赐婚。”
秋华年围观了这一大场精彩好戏,虽然瓜没完全吃明白,可也心满意足。
这不比话本子和戏台上唱的戏有意思?
青君府的车夫赶起马车,跟在栖梧青君的马后进入长安东门,门终于让了出来,又过了一小会儿,被堵在外面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下马下车踏上御街。
他们可不是有特许能使用交通工具进宫的青君,到了御街后便只能靠双腿步行,再耽搁一阵子误了万寿节的宴席就糟了。
解家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周围的达官贵人们知道他们正在难堪时候,没一个上去攀谈,可那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还是让他们无法立足。
“老夫人,咱们怎么办?”解大夫人压低声音问。
“立即给宫里的娘娘传信,还有晋王殿下,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那个胡女生的……坏了檀光的前程!”
颖妃在宫中经营多年,解氏一族也树大根深,虽然后宫规矩森严,但解家想立即给颖妃传递消息,还是有几条渠道的。
解家一行数人勉强打起精神,强撑着面子进入长安东门,继续去参加万寿节宫宴,行动之间,一个贵仆悄悄脱离了队伍,朝某个方向匆匆离去。
……
这是秋华年第一次参加万寿节宫宴,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只能想到“精彩纷呈”。
不是御厨们的手艺多么好,也不是教坊司的歌舞多么引人入胜,事实上,这些东西在栖梧青君的大瓜面前一律黯然失色,根本没给秋华年留下太深的印象。
别说是秋华年,哪怕是那些赴惯了宫宴的贵眷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万寿节。
以往的万寿节,元化帝会在早朝之后先到后宫,接受妃嫔和皇子们的贺寿,接着去前朝与有资格参加宫宴的王公大臣们见一面,然后再到后宫的宫宴上露个脸。
然而这一次,原本的流程在早朝之后就被栖梧青君打乱了。
他骑着马进了皇城,到紫禁城的午门前才下马,抓着解檀光让人去禀报元化帝,说自己要面圣。
守门的侍卫们知道栖梧青君的脾气和圣眷之浓,不敢推辞耽搁,立即去乾清宫将此事禀报给正在接受妃嫔和皇子们贺寿的元化帝。
托栖梧青君的福,秋华年也跟着把裕朝皇室一家人见了一遍。
不过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刚到乾清宫巍峨的宫殿外就被人悄悄拉了一把,转头一看,是哪怕戴着面具秋华年也一眼认出来的十六。
秋华年知道皇宫森严,没敢说话,立即顺着十六的力道随他走向了侧旁。
人站在殿外,心里却还是好奇事情的进展,忍不住伸了一下脖子想看清楚。
十六沉默了一瞬间,又悄悄拉着他换了个隐蔽却视野极佳的位置。
“……”
秋华年顾不上自己在小舅舅心里到底成了什么形象,专心致志地看起戏来。
栖梧青君这一胡闹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哪怕颖妃和晋王找了许多借口,也没能阻止元化帝赐婚。
毕竟抛开别的不说,栖梧青君是实打实地给自己求驸马。
谁敢当着元化帝的面明着说尚青君不是好事?脑袋不想要了吗!
解檀光能尚青君,那是他的福气!颖妃吸了口气,还得替娘家侄子谢恩。
就这样栖梧青君横马拦门,给自己抢了个驸马,之后还不许解檀光去前朝的宴会,而是直接以驸马的身份陪自己在后宫赴宴。
就是要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就是要下解家的脸面。
秋华年看了场畅快狗血的好戏,同时也见到了二皇子、晋王与宫里的三位高位娘娘。
秋华年之前没见过任何一位妃嫔,但看她们的长相,很容易就对上了谁是谁。
康贵妃是最年轻的,同时长得与太子有几分相像——这意味着她确实很像先皇后殿下。
康贵妃如今在宫中位分最高,形同副后,站在离元化帝最近的地方,像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看不出半分乡野出身的气质。
在康贵妃对面的女子年纪稍大一些,可也生得花容月貌,顾盼神飞,眼睛里时刻闪着光。刚才她为栖梧青君和解檀光的事想了许多说法,正是解家出身,诞育了晋王的颖妃。
除了这两位,另一个位分高的娘娘便是二皇子的生母文妃了。
秋华年之前听说文妃娘娘喜读书、好文墨,“文”这个封号便是从此而来。亲眼见到人后,秋华年觉得这个封号十分贴切。
文妃娘娘的打扮比其他妃嫔素雅些,高挽发髻,头上插I着制成兰花样式的绒花,一张鹅蛋脸不如颖妃和康贵妃那样绝色,眉眼间却自有一股淡然悠远的风流。
哪怕是吃着栖梧青君当街抢驸马这样的大瓜,她也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仿佛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三位娘娘,三种不同的绝代风华,更别提还有一大群年轻貌美的小妃嫔们,秋华年心想,当皇帝可真是享福啊。
他好像有点能理解太子的心态了。
如果先皇后殿下一直活到今日,元化帝的后宫还会有这么多人吗?
……谁知道呢?
栖梧青君如愿闹完之后,万寿节宫宴按照以往的流程继续进行,十六没给秋华年任何说话的机会,把他带到贵眷们聚集的地方,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皇威浩大,没有人敢在后宫中生什么事,所有贵眷都规规矩矩按照指引落座,该拜的时候拜,该吃的时候吃,该交际的时候小声说一两句话。
这场宫宴的瞩目点全在栖梧青君和被他强抢来的驸马解檀光身上,秋华年稍微躲了躲,在栖梧青君特意安排的人的照顾下,无惊无险地完成了第一次进宫之旅。
除了宫里规矩太大没吃饱肚子外,一切都没有问题。
太阳西沉之时,前朝和后宫的宫殿终于同时结束,秋华年来到长安东门外,一眼就看见了在门边上等自己的杜云瑟。
两人坐着马车一起回家,至于栖梧青君,他今晚要摆酒迎驸马,秋华年便不去打扰了。
栖梧青君闹得非常大,杜云瑟在前朝的宴会上也听说了这件事,那些大人们三缄其口,欲言又止,明显不赞成栖梧青君的做法,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要是太子干了类似的事情,言官们弹劾劝诫的折子早就如雪花一般飞上来了,可面对栖梧青君,递折子根本没有用,因为对方完全不在乎名声。
“云瑟,你知道青君今天要来这一出吗?”
杜云瑟在马车里摇头,“恐怕太子殿下一开始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这是太子殿下的计谋呢。”
杜云瑟笑了笑,“太子殿下虽然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但行事有原则和底线,且对自己身边亲近之人极为看重,吴深与青君都在此列。”
“他是不会拿青君殿下的姻缘做谋划的。”
秋华年点头,对太子的认知加深了一分。
太子的这个特质貌似是作为储君的缺点,其实也是优势。
一个人若是太过无情和心狠,是无法得到他人真心的信任和效忠的。至少杜云瑟决定坚定地站在太子一方,原因里面有这方面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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