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尔吉加
牧遥：“好嘞！”
他目送着奥克斯架着野哞哞兽车走远了。心里却在想，这可真是出息了，“货款”这么高大上的词汇都知道了，看来这次的工程真的很正规啊。
只是不知道这位熊长老究竟是什么人？
听奥克斯说，他是白土镇的“这个”（奥克斯竖起大拇指比划），就和瑞尔镇的蛮阿爷，白木镇的白老差不多。不过和蛮阿爷，白老他们不一样，这位熊长老之前说不定是个“正经人”。
����哦，关于蛮阿爷和白老以前可能不是好人这件事，牧遥已经大概有心理准备了。他其实对别人的过去并不好奇，只是偶尔也会带出来一两句。阿维和他说，蛮阿爷和白老的实力都很强大，这么强大的人，即使是在整个帝国也找不到几个，然而他却没有在帝国任何一家合法组织机构见过这两个人的档案。
牧遥点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是混白道的，那么强的实力，怎么会毫无名气呢？”
阿维震惊于小遥居然还知道“□□白道”这种词，思维就慢了一步：“……是的，不过蛮阿爷是幼崽园自己人，可以放心。白老和我们不熟悉，还是要稍微防着点。至于熊长老……”
他斟酌词句，想找个合适的说法：“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他曾经是一位很正直的……前辈。”
阿维会称呼熊长老为前辈，是因为熊长老以前也参过军。
阿维说：“我听说过他，熊志辉营长。他因为受过几次伤，而且被卷入了一些派系斗争，所以一直无法升迁，这真是很遗憾的一件事。熊营长退役之前，上面给了他两条路让他选，一个是去军校教书，他在学生时代的成绩非常优秀，参军之后也一直没有放弃学习，理论知识很扎实，这在非军校出身的军人之中是比较少见的。第二条路就是去一家商会当会长，主要任务是监管和组织运营，因为熊营长性格正直，人也温和不偏执，所以这条路倒也合适。”
“熊营长选择了去当商会会长，一开始的确很好，可是后来又被权力斗争波及。”阿维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皱眉，他第一次从长官那里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年龄还很小，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气得发抖。长官却告诉他这都是需要习惯的，黑暗一直存在，只有了解才能战胜他们，如果觉得这些事很肮脏就离开，那就永远都改变不了了。
阿维继续说下去：“后来熊营长就离开了，有人说他是被排挤出队伍，但我觉得他是厌倦了，自己也不想留了。所以后来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不过他的老部下……后来升职为我的长官，他告诉我说熊长老应该是去一颗帝国人管不到的星球了，还说那颗星球虽然很原始，但是自然舒适，让我们也不要去找他了。”
长官说完就叹了一口气。
他是熊营长提拔上来的，和熊营长一样，他也是平民出身。这样的身份无法为他带来任何的好处，有时候甚至还会受欺负。当时熊长老成为他的长官时，他可激动了，觉得总算有人来罩着他们，但很多有经验的老兵却说没用的，越是平民出身的发家了越厉害，就好像可怜的媳妇熬成了婆婆，却要当个恶婆婆，对待新媳妇就更坏了。
长官当时还是小兵，听着话就吓得不轻。好在熊长老人很好，私下里对他们非常公正，还很照顾新入伍的年轻人。
想象这样一个好人的结局却并不美满，这真是令人痛心啊。
这也是阿维来到巴巴里安，听说了“熊长老”这个人，发现不管是年龄，还是来到巴巴里安的时间都能和熊营长对得上，原始种也对得上，他大概能确认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人，但却从来没有去拜访过熊长老的原因。
人家已经退出了纷争，何必再去打扰呢？
他把这段故事简单的告诉了牧遥，牧遥也叹了口气：“总是会有这样的事啊！”
阿维说：“唉，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现在部队也在整肃风纪，总会越来越好……”
没想到牧老师的想法就总是格外不同，牧老师思索了一会儿，说：“熊长老当过商会会长的，怪不得他管理能力那么强啊！”
阿维：“……嗯？”
牧遥掐指一算：“你看，咱们这次参加施工的可是有三个镇子的人呢，有的人每天都去，有的人却只打短期工，如果让蛮阿爷来算工钱的话，可能算个一年也搞不明白吧。可是熊长老却把他们分为日结和周结，甚至还有人要求工程结束统一结算，熊长老也记得明明白白的。奥克斯和我说，熊长老有一个大本子，上面记录了所有的收支明细，在他手底下工作不怕吃亏啊！”
“不仅如此，他还会督促工程，要求工人们做六休一，每天上工时间不得超过十二小时，超过八小时的部分算加班……甚至连我送过去的食材，他都会按照咱们这三个镇子的市场价格算钱给我！”
牧老师想来想去，觉得熊长老真是厉害����外星的大老板们把活都交给财务，真要让他们自己去算账，往往是一笔糊涂账。以前他工作的时候听人说过，有的老板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连自家收支明细都搞不明白，要打官司还不想请律师，结果上交的证据一塌糊涂。熊长老已经“退休”这么多年，一旦需要他认真的时候，还能做的这么漂亮！
阿维只觉得忧伤的情绪瞬间消散，两人一起感慨：“如果由熊长老来管理瑞尔镇的话……”
“蛮阿爷连一到一百都数不清楚……”
咳咳，这话就不能说了，万一被幼崽们听到可怎么办？蛮阿爷也是要面子的！牧老师生硬得换了个话题：“对了，阿维，你刚刚说……你没有在任何一家合法组织机构的名单上看到蛮阿爷和白老的名字，这……难道你能看到很多机构的人员档案吗？”
可是，这些内部档案不应当是对外保密的吗？
难道阿维的权限有那么高？还是说阿维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呢……牧遥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阿维很明显是看懂了，但却突然卡了壳。
他“嗯……就是……其实……”了半天，才对牧遥说：“抱歉，小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涉及到了我的身份……”
����他虽然不是帝国皇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平时可以自由一些。但偶尔也需要去做些份内的事，比如说检查各机构提交的人员名单啊，审核其中有没有不法分子啊之类的，这项工作被归为“维护帝国社会治安”的项目里。
当然，能提交到他这里的名单，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这项工作更多的是走个过场。
����然后他就该拿着这张名单，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去抓名单外面的不法分子了。
说不定那些人被抓起来的时候还很奇怪呢，即使是特种部队，也不可能把每个组织机构的人员名单都拿来看一遍吧？还是说他们每一年都会这么排查一遍？那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样的事？
不过这些事，他显然没办法告诉牧遥����他可以糊弄牧老师，可是在阿维的心中，牧老师是非常聪明机敏的，圆一个谎往往需要说无数个谎，他并不相信自己能够彻底骗过牧老师。
最后还是牧老师轻轻放过了他，牧老师说：“没关系，阿维的工作性质毕竟是这样嘛，反正我只要知道你不是坏人就好啦！”
他真的很信任我！
我当然不是坏人！
阿维的心中开始新一轮天人交战����如果说以前，他面对牧遥的时候，最纠结的事情是要不要隐藏身份，因为一方面他并不喜欢在亲近的人面前说谎！即使并没有主动说谎，而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这也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但另一方面，他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该怎么坦白自己……牧老师不畏权贵，也并不迷恋金钱地位的人品让他敬佩喜爱，又让他暗暗的有点难过，他觉得自己在牧老师面前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似乎都不如幼崽园体育老师这个头衔更能吸引牧老师呢。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他总是这么遮遮掩掩的……牧老师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心里……不会真的以为他是个坏人吧！
阿维口干舌燥，他盯着牧老师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牧老师……小遥，他第一次正视自己对对方的感情，却发现似乎并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两人是纯洁的“战友”关系����至少，如果是部队的战友们怀疑他的话，他会直截了当的用行动打消对方的质疑的。
可是现在，他却像个傻瓜一样。
不只是身份问题，还有他刚刚发现的，可能已经藏了很久，直到刚才才浮出水面的另一个秘密……阿维的身体比他的思维先一步动作了。他抱住了牧遥的肩膀，轻轻地环住对方。
“小遥，我，我觉得……我现在不能和你说，不过以后，我会用行动让你明白的！”
第82章 熊长老来啦
阿维说不想去打扰熊长老，但是下午熊长老就自己来瑞尔镇了。
这位老先生胖乎乎的，在午后燥热的阳光下，熊长老穿着宽大的藏蓝色圆领短袖T恤，下面穿这个灰色纯棉运动短裤，可能是穿了太久，洗了很多次，颜色都掉得发白了。
可就算是这样，这位老先生还是热的满头大汗，T恤领口上也都湿透了，他手里拿着一张草帽……牧遥看着觉得很熟悉，仔细一想……这草帽不是他之前送给蛮阿爷的吗！
����大约十多天之前，蛮阿爷要去白土镇“监工”。当然，监工是牧遥帮他想的一个说法，因为蛮阿爷说的是：“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去和老朋友们会一会啦！”
……所以不就是去找老朋友玩的吗。
不过蛮阿爷之前的确太宅了，牧遥都来到瑞尔镇那么长时间，蛮阿爷也就离开过镇子两三次����其中一次是去白木镇集市，还有两次是去黑暗森林，其他的时候要么来当体育老师，要么去收租，要么就窝在家里睡大觉，飞艇站的乔治都没有他宅。
牧遥又想起来上辈子自己也曾经关注过中老年人的精神生活。他走访了好几个社区，发现大多数老人的生活甚至比他这个年轻人还要多姿多彩。逛公园，打羽毛球，踢毽子，舞太极剑，下棋，跳广场舞……日常中会买菜做饭，聚在一起吐槽子女，有时候还能旅个游之类的。
不过也有些身体不好的老人，和年纪大了或孤或寡的老人，他们的生活就要无聊多了，如果子女还不上心的话，这些老人晚年往往会很凄凉。
和他一起做调查的朋友还说：“我们发现，老年人在身体许可的范围内，还是忙一些比较好，如果能多和人交流就更好了。不能长时间闲着没有事情做，还找不到人说话。我家附近有个老太太，老伴去世之后就很孤独，很快就得了那个什么……是叫阿兹海默症对吧？”
牧遥回去还搜了一下，发现他原本以为老年人只要平时能多看看报纸，看看电视就可以的想法是错误的。不管是看报纸还是看电视，都不需要和外界互动，只需要被动地看就可以了，其实没有什么好处。
……现在他就想到了蛮阿爷。
所以这次蛮阿爷说要出去见老朋友他还挺开心，给蛮阿爷收拾了一大堆用来送朋友的礼物。其中就包括几顶草帽。蛮阿爷自己的牛角头盔又重又闷，还没有帽檐，不能遮阳。他把草帽给蛮阿爷之后，蛮阿爷另辟蹊径地把整个帽檐拆了下来，裹在自己的牛角帽子外面，这样就能遮阳了。
剩下几顶帽子他说要拿去送朋友：“让他们都来羡慕我！我有这么好的草帽！”
没想到在熊长老这里看见了。
牧遥想起来之前阿维说过蛮阿爷和白老的“涉-黑”嫌疑，以及熊长老之前很有可能是帝国军人这件事，就觉得……怎么他们会是朋友呢？
但是再一想，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现在可是在帝国法律都管不到的巴巴里安啊！蛮阿爷和白老也似乎已经退出江湖很久的样子，所以……他们说不定就一笑泯恩仇了？
熊长老可不知道牧遥在心里脑补了这么多，他没见过牧遥，只觉得这年轻人看着怪斯文的，不太像普通巴巴里安居民。报上自己的大名，又说明白自己是白土镇的“镇长”，这段时间因为蛮阿爷要外出办事，所以由自己代管瑞尔镇的来意之后，便看到这年轻人愣了几秒钟，随即笑着来握手：“您好，熊长老，我是瑞尔镇的绒宝幼崽园园长，早就听说您把白土镇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心想去学习经验，但是因为园子里幼崽离不开人，所以也没办法过去，正好这次您来了……”
他客气中带着礼貌，礼貌中还不失热情，举手投足都让熊长老梦回当年，好像他还在管理商会的时候……那时候他不管去哪，接待人员都是这样的靠谱。
后来到了巴巴里安，就再也没有这待遇了！
什么礼貌啊，斯文啊，巴巴里安人一概不论，在他们眼里，交流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还不如打一架就搞定了！
熊长老轻咳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居然穿着T恤大裤衩就来了瑞尔镇，真是失算����他以为瑞尔镇的人都和蛮姆那老头一样不修边幅呢，没想到是自己大意了！
熊长老就跑到河边舀了点水把乱糟糟的头发压下去，勉强定个型，又快速洗了把脸，如果不是他没有带刮胡刀，甚至还想现场挂个胡子……不过还好，他和蛮阿爷不一样，每天早上至少还会修理一下，倒也算不上邋遢。
然后才重新来到牧遥面前，握着他的手抖了三抖：“牧园长你好，我听蛮姆提起过你，听说你年纪轻轻，就能支撑住一整个幼崽园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小牧园长应对的得心应手：“哈哈哈，您太过奖了。今天天气很热，看您也满头大汗的，请先来幼崽园休息一下，喝杯凉茶再工作吧……”
熊长老连声说好，心里想哇这小牧园长真妥帖啊����不过他隐隐约约好像能闻到小牧园长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刚才离得远不真切，现在距离近了就更明显了。
说是味道，倒也不是体臭味，或者香水味，反而更像是强大的魔兽留下来的标记一样的气味？淡淡的，攻击性不是很强，但也明显表示出了“这个人是受到保护的，不要碰他”的意思。
估计是蛮姆口中的那个幼崽园新上任的体育老师，“看着憨厚其实很狡猾”的阿维老师留下来的吧。听蛮姆说，阿维老师实力不错（能得到蛮姆这样的评价可不容易呢！），留着他看着幼崽园也让人放心。眼前的小牧老师是个纯人类，也许阿维老师是为了保护他才这样做的。
然而问题是，为什么这个味道他闻着还挺熟悉的？
熊长老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属下和当年的战友们没有这个味儿的����闻着像是龙兽，本应当如同火焰一般炽烈的龙兽吐息萦绕在小牧园长的周身，却并不显得刺激，反倒有一股“眠龙勿扰”的味儿。且不说原始种是龙兽的兽人在帝国有多么受追捧，由于皇家血统的缘故，但凡能和龙扯上关系的，即使是瘦小的小盗龙兽人，都会昂首挺胸的宣扬自己的原始种也是“龙”。
听蛮姆的说法，那位阿维老师的原始种好像“不怎么样”的样子，蛮姆自己的原始种是地龙兽，按道理讲遇到其他龙兽也会有种“远房亲戚”的感觉，所以他当时还以为阿维老师的原始种是某种飞行魔兽，比如说天鹰，会用灵活的飞行技巧戏耍地龙兽，这两家之间的纷争从亿万年前就开始了。
他怀着一肚子疑问，直到跟着小牧园长来到绒宝幼崽园的门口，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阿维老师……熊长老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
熊长老：“您……您是……”
阿维老师：“……”
阿维老师也愣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在熊长老继续说话之前上前一步和对方大力握手，顺便疯狂使眼色。
熊长老：“……？”
熊长老瞬间从恍惚中清醒了！他刚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军营，正在接受皇家检阅呢……不过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位阿维����不，如果按照帝国皇室的起名传统来讲，他的姓氏应该是“黎”，黎明的黎，据说是第一任皇帝怀着“帝国的黎明到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期望给自己改了名字，之后皇室的官方姓氏就是“黎”了。
大皇子作为皇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可能来巴巴里安，所以眼前这位阿维先生应该是……官方的姓名是“黎恺”，但私底下还有另一个名字，是由父母一同选定的“维亚菲特”，是个还算普通的人名，有“保护者”的意思，这可是帝国的二皇子啊！即使熊长老早就退伍，也关注过这位皇子，听说他老早就去了军校，之后在部队也一直很低调，和以前那些去部队镀金玩票的大少爷们很不一样，虽然都是听人讲，但熊长老作为老兵，还是很欣慰。
����维亚菲特……原来是这么个阿维啊！
那这一切都能对上了！
蛮姆会讨厌他，当然是因为地龙兽和天龙兽旷日持久的争斗啊；对方会在巴巴里安呆这么久，那也当然是因为……因为……
熊长老的神色又变得有些迷茫，不过这次没等他说话，阿维就把他请进屋了，甚至声音比他的还要急切：“熊营长，您是熊营长吗？”
熊长老：“……啊？”
阿维激动地棒读：“老营长您好！我们李司令常常说起您的高风亮节……我对您仰慕已久，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熊长老一时间还有点进入不了状态，不过没关系，小牧老师看到这一幕，已经感动得去端凉茶了，估计给他们留出单独交流的时间，让他们能好好聊聊军旅生涯。
而阿维听着牧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终于松了口气，他看着熊长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熊长老却再次悟了：“我明白了，您现在是隐藏了真正身份的，所以不想被说破，对吗？”
阿维：“对对对！”
熊长老：“您……您一定是在巴巴里安做暗访吧！您太上心了，居然亲自前来……我，我一定把巴巴里安的情况都如实向您汇报！”
阿维：“对对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