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贵霜小鸟
不然应天宗主为何来此,定是来救我性命。
他这般想着,扭头阴沉沉地看着那些怪婴,已然想起了数十种折磨怪婴的法子。
挂在他身上的怪婴瘪开嘴,仿佛预料到了痛苦的未来,大声地恸哭。
鬼修粗粗地喘气,撑起身体,歪歪斜斜地跑近了些,嘶声道:“白宗主!杀了这些怪婴!杀了它们!”
怪婴似乎听到了鬼修的心声,它们齐齐望向白解尘的方向,面孔竟流露出哀求的神色,泛白的双眼滴下暗红的血泪。
“白宗主!我是你要救的人,救——”
白解尘似乎没有看见他。
鬼修还未来得及靠近,头颈与身体无声地分开,等到他回头看去时,见到的是倒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那些怪婴们正扑在他的脖颈处,饥渴地吞咽着漫出的鲜血。
他张了张嘴,双眼直瞪,就这样掉进了雪里。
此时,白解尘才抬眸,看向天际。
天边划过一道剑光,一位应天宗的弟子落在了鬼修的尸体旁,他裹得严严实实,整张脸都埋进白色的裘绒中。
“宗主,四周巡逻过了,没有魇魔的痕迹。”
清徽看了一眼趴在鬼修身上的怪婴们,欲言又止。
“都是一些无辜幼童,”白解尘眼中毫无波澜,语气平淡,“超度了。”
“是。”
清徽应下,手指结印,正欲施法,忽然瞥见宗主摩挲了一下左手的黑色戒环。
那枚黑色戒环紧紧箍在左手无名指的指间,几乎快要嵌进骨肉之中,白皙的肌肤上绕了一圈深深的血线。
清徽心中一紧,偷偷瞥着白解尘。
白解尘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等它们吃饱吧。”
清徽应声,垂手等待,暗暗松了口气。
怪婴们吞饮鲜血,啃食血肉,不消片刻,雪地上只余一具森森白骨。
吃饱喝足,它们青色的面容泛起月白色,隐隐显露出原本的稚嫩面容,他们抬头依旧尖叫着,声音比起之前却清亮许多,竟能听出几分咿呀学语的腔调。
清徽明白此时正是超度的时刻,可望着怪婴逐渐恢复的面容,有一丝犹疑:“宗主,他们……”
白解尘没有理会清徽的迟疑,他伸手虚空一点,一盏魂铃从雪中升起。
“叮!”
魂铃一颤,怪婴们化为淡淡虚影,被朔风一吹,连同那具白骨一齐消失在了北垣雪地之中。
清徽面有懊恼,对此等妖物怜悯乃是修士大忌,妖物天性狡猾残忍,最易蛊惑人心,方才如若不是宗主在一旁,恐怕自己此刻会被这些怪婴迷惑,酿成大错。
他正欲开口领罚,却见到白解尘唤来魂铃,一道繁复法印没入魂铃。
魂铃表面的乌黑褪去,显出原本的洁白,金色暗纹时隐时现,鬼修作恶的器物被炼化成了一件防身至宝。
清徽面露喜色,脚踩在松软的雪地里,正准备伸手,忽感到一股轻轻的风从面皮吹过。
那道风不知从哪里来,竟十分灵巧顽劣,清徽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捏了一把,他踉跄后退了几步,摔到雪地上。
他捂住脸,简直要打自己一巴掌,怎么三番两次在宗主面前失礼!
但这次是有原因的!清徽刚要解释缘由,话语刚到喉间,见到了诡异的景象。
“叮叮叮。”
魂铃不知被谁触碰了,居然响了三声!
“宗主,那魂铃好像响了!”
清徽指着魂铃急急叫唤,转身再寻白解尘,那处已无人影,雪面了无痕迹。
白解尘的声音清晰平稳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自去风雷谷,我稍后便至。”
弟子得令,唤出飞剑驶向风雷谷,一时间竟未察觉,一路上未遇朔风冰雪。
第5章 仇人
“啪嗒。”
黎昭手一松,那华贵无比的衣服掉在了地上,他低下头,掩去眼中滔天的恨意。
徐风盛见他这般异样,冷嗤道:“白宗主竟有如此吓人?”
“以一己之力封印暗渊,”黎昭一抬头恢复了往常嬉笑的模样,装作害怕的样子拍了拍胸口,“修为之高,实在是令人敬仰。”
徐风盛此人极为自负,换作从前在他面前赞扬白解尘,他是会拔出映雪刀去寻白解尘打个痛快。
现在他却紧抿了嘴唇,牙关明显咬紧了一瞬,随后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黎昭见状,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二十年过去这两人关系比从前更好了,若是自己去杀白解尘,恐怕徐风盛也不会袖手旁观。
从前鼎盛时期的他面对白解尘尚有一战之力,倘若加上徐风盛,那更不好说了。
徐风盛臭着脸:“还待着干什么,随我去奉雪堂!”
他也不知气恼些什么,连衣服都没有时间让黎昭换了,扯着他去往山谷边缘走去。
奉雪堂位于风雷谷的山崖上,昔日徐家先祖用建木在光滑的崖壁上,远远望去犹如悬浮在半空的天宫,颇为壮观。
前几天黎昭刚刚在奉雪堂丢过脸,此次再来,他把脸藏在徐风盛的后方埋头走路,试图掩耳盗铃,他的眼睛瞄着风雷主掐丝银边的靴子,有点可惜那件漂亮衣服。
临走时他趁着徐风盛不注意偷偷把那衣服埋在雪里,等日后有机会出谷,把上面的宝石扣掉去典当也能过几天逍遥日子。
眼前的脚步突然停住,还沉浸在美梦中的黎昭猝不及防,鼻子撞到了一处结实温热所在。
“唔!”
他捂住了鼻子,泪光也被撞了出来。
奉雪堂内各方人物都已到齐得差不多,见到徐风盛踏步而来,纷纷侧目,却听到他身后有人哎呦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风雷主的身后。
徐风盛全身肌肉都紧绷了一瞬,一时间也有些后悔把这显眼包带出来,他稍稍偏脸,用极其微弱的气音咬牙切齿地说:“还不去奉茶。”
黎昭瞪圆了双眼,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说:“我?不会。”
徐风盛耗尽最后一丝好脾气,也用口型说道:“不会就死。”
随后他一挥下摆,坐在了奉雪堂的上座,用眼神示意黎昭干活。
黎昭躲在徐风盛背后,眯起眼扫了一圈在座的客人。
白解尘居然不在?
徐风盛不满地轻咳一声。
黎昭端起茶船,不情不愿地上前,在座的他前世得罪过的大佬。
左手第一位的是尸罗堂的台首孟津河,他长相英俊,可脸色极其苍白,配上一身玄色软甲,看上去半只脚就要进到棺材里了。
尸罗堂掌管九州刑狱,跟魇魔不共戴天,各宗各派内都有尸罗堂的分部。当年黎昭就是在尸罗堂受了刑,对孟津河这张脸不可谓不熟悉。
孟津河端起茶盏,说道:“白宗主呢?”
在座都是昔日同窗,徐风盛往日紧绷的神情不由地有一丝放松,他轻抚着眉心,说道:“原话,稍后便至,要紧事他弟子都告诉我了。”
白解尘向来说话算数,除非是被因果之人缠住了。
李梦鱼咦了一声,掐指轻点后,说道:“这世上竟有其他事能碍住他?”
徐风盛将之前应天宗弟子的事情说予众人。
“北垣上魂铃响了三声?”李梦鱼再次重复道,“北垣上?这倒是奇事。”
北垣上的朔风连寻常修士都无法抵挡,离体的魂魄恐怕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了,若能在北垣上敲响三声魂铃,那这魂体实在强韧。
强韧得超出他们的认知。
李梦鱼顿了顿,想到了一种可能的情况,说道:“若说是魇魔的魂魄被囚于暗渊二十年,如今恰逢法阵动荡,那一缕魂魄逃脱了怎么办?”
黎昭放下茶盏的手一抖,心中暗惊,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李梦鱼。
不愧是天衍之名,居然猜中了七七八八,怪不得都说先刀预言家。
“不可能,”孟津河冷笑道,“魇魔不入轮回,死也是魂飞魄散,怎么会有残魂?”
李梦鱼挠挠头,说道:“哎呀,读过的书都还给老师了。”
“你读过书吗?哪次考试不是算卦的?”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一位粉雕玉琢的小童正托着腮,色眯眯地盯着另一人。
一人端坐在小童的右侧,青衫白纱,眉眼如画,长发未束冠,犹如瀑布般的青丝垂下,清新温润之感扑面而来。
他正抱着一张古琴,骨节分明的白皙双手轻轻放置在琴弦上方,漂亮得如同一尊精妙至极的玉雕。
“是吧,谢美人,”小医仙薛烛吹了吹口哨,“你理理我呀。”
谢韫闭上眼,指尖轻弹,拨了几个琴音后懒得再理那道逐渐灼热的目光。他原本是应天宗的门徒,后因琴宗赏识,被生拉硬拽去了徴羽院,现在已成徴羽院的掌院。
他向来不爱开口说话,又有琴音替他言语,刚才那句琴音之意便是,一句暴跳如雷的脏话。
眼看话题转移,孟津河又扯回来,说道:“即便是魇灾的魂魄逃出,北垣广袤无限,怕是也被朔风吹散了。”
黎昭叹了口气,他都死了二十年了,怎么这几人还喜欢说自己坏话。
堂堂魇族少主的魂魄怎会被朔风吹散?笑话!
奉雪堂原本是风雷谷众人议事的地方,他理应扭转回逐渐偏离的话题,不去理会什么消失二十年的鬼魂,可自从他坐下后,一直保持着抚额的姿势,深邃的眉眼隐在淡淡的阴影之下,盖住了眼眸中的某种情绪。
黎昭心虚地看向徐风盛,生怕他将自己同那壮硕到撞三次钟的魂魄联系在一起。
一眼而过,黎昭皱了皱眉,仿佛是错觉,他竟觉得徐风盛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很疲倦。
黎昭暗自摇头。
是啊,确实应该累,工作哪有不累人的,算上那一沓账簿,简直是要累死人!
待到孟津河说完,徐风盛才抬起眼眸,对着的却是谢韫,不悦道:“谢掌院,注意言行。”
谢韫点头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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