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如今路边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儿,是纸扎的,白子慕闭关数百年,下山进了社会后,土包子一个,是看什么都新奇。
虽玄孙是大佬,也乐意养着他,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骨头硬,觉得吃玄孙的软饭不太像话,有损面子,便想出去混一下社会。
混了十年,他是啥啥活儿都干过,可都干不久,他虽天性懒惰,但脑子活络,学什么都快,这叠纸的手艺,他当初跟着店长学习过一段时间,双手灵活得不像话。
那天在布庄,裘老板就见着他,拿了张红纸,神情认真的叠来叠去,原先都不晓得他想干什么,后头就见那张红纸被他弄了一下后,竟然变成了一朵逼真且精巧绝伦的玫瑰花。
猛然一看,足以以假乱真。
裘老板都呆了。
后头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慎重的说若是白子慕乐意教他这叠玫瑰的手艺,这些花儿,他可以让人帮着叠,那些纸张,他也自个掏荷包给他买。
染了色的纸,比得白纸更贵,有人自愿当冤大头……
白子慕最近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哪里拒绝得了。
“那怎么好意思。”
裘老板拍他,心里乐得不行:”你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不要笑得那么大声啊!”
不笑不行。白捡一个大便宜,他都要开心死了。
这会红毯两旁布满‘鲜花’,瞧着姹紫嫣红,绚丽多彩,简直美不胜收。
蒋小二和沈鸟鸟头上插满了花,抱着红气球,在红毯上高兴的跑来跑去。
左右两边两个大气球下头还挂着一三米多长的红布,上头一侧写着“百年好合,生死相伴”
另一侧是“无怨无悔 同舟共济”
堂屋门口,摆着他和白子慕的‘结婚照’。
那画上两人都穿着红衣裳,白子慕五官依旧是出众,眉眼也依然凌厉,可瞧着俊美无双,一手揽着他的腰,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神温柔,笑得一脸温润……
而他笑得满脸灿烂,微微仰着头,同他对视,画上两人显得那么相得益彰。
他们彼此对望,好像除了对方,眼里再装不下旁的东西。
先头村里人还想着,白子慕那模样,旁的先不说,蒋小一又黑又瘦,同他站一块儿,就觉得不太配,可如今这么一看,一个俊俏,一个清秀,当真是相配得很。
这画像不算得出格,也不算暧昧,大家也没说啥,只觉得画得委实是好,跟得真人一模一样,都差点分不清了。
这个啥婚照弄的可真真是好。
以后能藏起来,闲来无事还能拿出来看看。
可也不晓得请人画这么一幅,得去多少银子哦。
要说方才是美得要升天,那么这会儿蒋小一便要原地去世了。
那些字他读不懂,可院子里一派的喜气洋洋,鲜花、气球……
这滔天惊喜,让蒋小一脑子都昏沉了,好像被人拍了一板砖,脑子都乱成了一锅粥。
从院门进来开始,他便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的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身边人的惊呼、赞叹全都变得迷糊不清,他只听见自己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蒋小三蹦蹦跳跳:“大哥,家里是不是漂亮漂亮了?这个气球也好好玩。”
蒋小一抿着嘴,呼吸加快,这一刻尤为想念白子慕,他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大家不敢进到院子里去,就怕踩脏了那红地毯,只在院子外头张望着。
她们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就是镇上办这喜事儿,那也是只是家里多挂些红布,然后再铺些红毯子,迎亲的时候,多请些人,唢呐吹几下,意思意思罢了,哪有搞这种的?
哎呦,当真是好看极了。
气球大家哪里见过。
只当是外头的东西,见着它们飘在半空,上头还有好些图案,有鸭子的,有桃花的,大家是看得是目不转睛,新奇不已,觉得实在是美得不得了。
村里人,老的老,小的小,皆是跑过来看,怎么看怎么震惊。
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人这么办喜事儿的,旁的不说,只一眼,就给人喜气洋洋的热热闹闹的感觉。
“哎呦,真是漂亮的,这又是花,又那个啥子……”
“我刚听布庄的人说是什么气球。”
“哦,这玩意儿叫气球啊?我都没见过,不过真是神奇呢!这东西竟然能飞天上。”
“不止婶子你,我也是没瞅见过,不过不奇怪,咱这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儿也就镇上,能见过啥子东西?我听说外头有些地方富贵,还用金子去做茅房咧!”
“可不是,不过这又是气球,又是红毯子的,铺了这么长,这么宽,怕去不少银子呢!”
“肯定啊,光是布庄那几个伙计,今儿跑这么一趟,少说都得去一百文了。”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也就白小子有钱,能这么折腾。要是换了咱这种的,敢这么干?干完了,怕是就得跑山顶去喝风了。”
“要我说,这白小子到底是年轻,这银子花的有些大手大脚了,不过成个婚,值当花这么多银子?有这钱,搁兜里它不香吗?”这说话的是个汉子。
几个老妇也跟着点头。
虽是觉得漂亮,可一想花那么多银子,都觉不值当。
那些银子若是省下来,拿去买些瓦片,或者买些肉,这不实在?
而且如今蒋家就这么两间房,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不留些银子,以后不起房子了?
蒋小二和蒋小三,不用娶媳妇儿了?也不用给沈鸟鸟攒嫁妆了?
若是不替三个小舅子着想,那也得为自己想啊!
小哥儿虽是生子难,可又不是说生不出来,如今两人成了婚,那孩子还会远吗?没准的过个两三年的,这蒋小一就能有了。
如此,不存些银子,咋的养孩子?
到底是想的不长远,兜里有多少银子,就想可劲儿的造光。
“哎,人没当过家,哪里晓得柴米油盐贵,那银子自是花得大手大脚了些。”
“整这么些东西,好看是好看,可顶个啥子用。”
旁边几个妇人、夫郎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了。
“呸,人白小子干的啥活,缺这么点银子?”
“可不是,这成婚毕竟是大事儿,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还扣扣搜搜的,那哪成。”
村里人赚银子难,因此即使兜里有银子,也不敢乱花。
毕竟花完了,下次若是运气不好,找不着活儿,家里又急需银子,那咋整?
加上省惯了,因此大家过日子,从不大手大脚。
可白子慕不一样。
他活儿就定在那里了,不像他们‘朝不保夕’,花完了不晓得去哪里赚,因此得省,可白子慕一月好几两银子,以后不愁穿不愁吃,婚事大办一下怎么了?
家里什么条件,就办啥子规模的喜事儿。
这会儿大办了,有说人不晓得过日子,大手大脚,可若是蒋家不大办,背后肯定又有些人会说蒋家的抠搜,都做掌柜了,赚那么多银子,办个喜事还那么寒碜,白子慕是不是不重视蒋小一?
反正做啥,都得被人说。
不管老人家咋的想,反正年轻妇人、夫郎们瞧着都羡慕,露着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看的移不开眼。
这喜事儿办的,若换她们,都够美一辈子了。
这蒋小一可真是命好。
英子和孙老婆子站在人群外,看着蒋小一那笑眯了眼的样,心里酸溜溜。
英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只觉难受的很。
婚前不宜见面,晚上白子慕下工回来,原是想直接回家,让蒋小一亲他几个,问他喜不喜欢,结果都没到钱家外头,蒋父先在半路拦住他,说不能回去,让他今儿去村长家住,他已经打过招呼了。
第86章
白子慕乖乖走了,晚上却是又爬了墙头回来。
家里又是红毯子红气球的,厨房小,里头搁了肉和豆腐,菜啊啥的这些放不了,只能搁院子里,蒋父怕人半夜偷偷顺走,晚上都不敢睡,就坐厨房里盯着,果不其然,刚盯不久,就见一黑影扛着一个麻袋从外头的篱笆蹿了进来。
蒋父抄起家伙就要过去,却发现那人竟是白子慕。
白子慕鬼鬼祟祟进了院子后,便直径去敲了蒋小一的门。
“蒋小一,睡了没啊?”
蒋小一今儿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加上想白子慕,哪里睡得着。
他立马开了门,扑到白子慕怀里:“夫君……”
白子慕捏了一下他的腰,明知故问:“怎么还不还睡?”
蒋小一仰头看他,红着脸:“我想你了,睡不着。”
“我也想你。”白子慕在他额头亲了一口,而后拇指微微摩挲着他有些凉着了的脸蛋儿:“喜不喜欢?”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蒋小一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用力点头:“喜欢。”
白子慕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蒋小一脸颊红透,滚烫得厉害:“夫君,你弄这么些,会不会要花很多银子啊?”
“不用花什么银子啊?”白子慕道:“就是嫁衣贵了些而已,红毯这个是裘老板赞助的。”
富贵人家人办喜事,也多是铺这红毯子,毕竟这样瞧着才喜庆。
可买了,喜事办完,就用不上了,丢了可惜,拿来做衣裳又太过艳丽,即使拿去做被套,那也使不完啊!
除了特别富贵的人家,寻头百姓哪里敢买这玩意儿,后头还是布庄的裘老板学着外头人,做起那租借的生意,租一次不过三百文,镇上人家,后头再办喜事儿,总跑裘老板布庄去,租这红毯子。
村里人不舍得花这三百文,觉得不实在,可有钱人家,觉得三百文,就跟三个铜板子似的,实在不足挂齿。
镇上不像村里,村里到处都是泥土路,铺这玩意儿,怕是容易脏,白子慕原没想着租,不过裘老板一听他要办喜事儿,便说借他红毯子使,不要银子。
白子慕一听,那不要白不要,反正也占过人便宜了,占一次是占,占两次也是占,虱子多了不怕痒。
红气球这玩意儿,那就更不值几个钱了,他空间袋里头多的是。
白子慕牵着他到了院中,想在结婚照前站立,弄个仪式感。
以前他听人说,仪式感能给人郑重感和安全感,他今儿大费周章弄这么些,一是一辈子就一次,他不想简简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