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他回过神来,心跳不由快了几拍,心脏像是一下子被击中了:“……不会,刚刚好。”
蒋父闻言,便直接在布带另一端打了几个结,这样下回蒋小一穿的时候,解开了就能直接穿。
“好了。”
赵云澜试着走了几步,确实不松不紧:“谢谢蒋大哥。”
“谢啥,要说谢也当是我谢你能陪我一道去。”
今儿煮的肉多,除了三只鸡,别的墓虽只拿一块只巴掌大的肉去,但将近十个墓,那肉也就多了。
如今又热了,怕是留不得久。
蒋父想着蒋小一去的近,回来怕是会快些。
“小一。”他叮嘱道:“你回来了就先煮点饭,煮多一点,今儿留大房一家一起吃饭。”
蒋小一点点头,拿了镰刀和锄头:“我知道了。”
蒋父看着他:“你阿奶的墓在哪还记得不?”
蒋小一说记得。
他阿奶的墓旁边有一棵枫树,大前年他去扫的时候,就是把枫树当成记号才寻着的,去年找得着,没道理今年找不着。
“父亲你放心,我晓得呢。”
蒋父看了看他,见他还拍着胸脯,总觉他这哥儿办起正事来是一件都不靠谱,压根放不了心。
赵云澜还笑,说他是瞎操心,当爹娘的总觉得孩子还小,不知事,不放心,可蒋小一都二十出头了,也不是没去扫过,不可能找不着的。
蒋父想想,也是这么个理:“那走吧,我爹那坟远着呢!对了。”他从怀里掏了个小瓶子出来:“你擦擦这个,燕娘,你也擦一些。”
那小瓶子里头装着些膏药,褐色的,味儿有点大还很刺鼻。
蒋父笑道:“这味儿不好闻,但擦了跑山里去就不用怕蚊虫咬了。”
赵云澜接过:“是嘛,你哪买的?我还从未见过这种驱蚊膏。”
济世堂里头也卖驱蚊药,但却不是这种味的,他虽是不晓得药理,但底下开着药铺子,他还是懂一些的。
如今各大药铺卖的驱蚊药以及香囊和驱蚊膏,大多都是拿艾草和嵩草做的,香囊大多则是用的香薰草。
这药膏,味儿很特别。
蒋父见燕娘只弄了一点擦脸,手腕、脚腕以及脖子后头都没擦,他挖了点膏药,一边帮她擦,一边道:
“是我去七里屯那边买的,那边有个货郎,这膏药是他自个做的,他以前经常挑来卖,小一还小那会儿我时常带他去地里,蚊子多,我就常给他买这玩意儿擦,不过那货郎年纪大了,这几年都不咋的来卖东西了。”
“镇上的驱蚊膏效果不大好,这几个小的最近天天在外头跑,我前几天去七里屯那边寻了那卖货郎,正巧的药膏他还做,我就同他买了一些回来。”
山里蚊虫多,蒋小二几个在外头割猪草,总是被叮得满身包,回来就跟得了麻风一样,又像虱子上身了,这里挠挠哪里挠挠,医馆里卖的驱蚊膏不好用,蒋父这才跑一趟。
他给燕娘仔仔细细的把手脚都擦好了,又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着打趣,说:“我们燕娘这么漂亮,可不能便宜外头的蚊子了。”
“三叔……”燕娘羞羞的。
赵云澜没再说话,把衣裳没遮到的地儿都擦了一遍,这才帮忙拿锄头。
“走吧!”
蒋爷爷的墓离家远,隔了两座山头,早些去,回来快了,还能帮孩子做做饭。
蒋父是赶紧赶慢,不过念着赵云澜没爬过山,燕娘又还小,不得不慢了脚步,可晓是如此,较为湿滑的路面也是寸步难行,简单的几步,却走得比几公里还有累人,好几次赵云澜都要摔倒了,蒋父说这会儿还没走多远,离家近,让他回去,赵云澜却说啥都不肯。
再回来都末时了。
他以为蒋小一和白子慕早带着几个小的回来了,没准饭菜早就做好了又凉透了,结果一进院门,发现家里静悄悄,再到厨房一看,里头冷冷清清,锅里空空荡荡,蒋小一几人显然是还没回来。
蒋父蹙着眉头,觉得不应该。
他去扫那么远的地儿都回来了,他家哥儿和白小子去的那么近,咋的还不回来?
正疑惑呢,外头吵囔囔的,他出来一看,白子慕和蒋小一走时带着锄头背篓,回来却是光杆司令。
再看三个小的,花猫一样,头发乱糟糟的就不说了,胸前的衣裳还湿哒哒。
要是只鸡不见,蒋父倒不疑惑。
毕竟爬山累,有些人祭拜完祖宗,当场就吃了,把肉和糯米干完了才回来。
可箩筐和锄头,总不能也吃了吧!
蒋小一脸色讪讪的,进了厨房,就开始‘翻箱倒柜’,蒋父见他在碗柜里头看了一圈,又去瞄先头装肉的小缸子,蒋父问他要找什么?
蒋小一小小声:“想找点肉,父亲,家里还有肉吗?”
蒋父摇摇头:“没了,怎么了?今天煮的肉多,够吃了。”
蒋小一又是小小声:“不是要吃,我想煮了拿去给阿奶扫墓。”
“啊?”蒋父都愣完了:“你和白小子不是拿鸡去扫了吗?”
蒋小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看天看地就是没好意思看他。
扫什么墓?
墓都没找着。
西山腰这边树多,草也茂盛,好像到处都是一个样,因此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在山里迷路。
蒋小一一路东张西望想看枫树在哪里。可也不晓得是不是被人砍去做糯米了,找了半天都没找着。
背篓带子半路还断了,大背篓抱着不方便,白子慕觉得胳膊酸,便说先搁树底下,找着墓了再回来拿,蒋小一便把锄头也搁在一旁,结果五个人在山腰上逛了一圈,后头墓没找着,背篓放哪里也不记得了,两大三小又搁山里转悠。
找了一圈,背篓也没找着,刺泡和野桑葚到是吃了不少。
蒋父朝外头看了一眼,蒋小二几个急吼吼的到处找麻袋,说等会儿要摘多多的刺泡,留晚上吃个饱。
蒋父瞬间就觉心累得慌。
他就说了,这几个只要一凑一起,准是办不了一件正事儿。
而且,墓没找着,鸡也丢了,这几个竟然还有心思找刺泡吃,这心怕是得跟盘一样宽啊。
这个家,没了他,那真是迟早要完啊!
赵云澜也是呐呐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只丢了背篓和锄头,没把弟弟也给弄丢了,就值得夸赞了。
最后还是蒋父跟着去了,先找了背篓,才又去找墓。他也是差点没找着,在山里逛了一圈又一圈。
赵云澜:“……”
这个家,真是没一个靠谱。
蒋家这一窝子人至今还能好端端的,真可谓是奇迹。
第194章
山里草多,那坟头都被野草给盖住了,稍不留神就找不着了,而且旁边的树木,时常的有人来砍了当柴火烧,环境变化大,一年一个样,荒山野岭的,谁还能记得哪跟哪。
远的地儿还好,大家不跑远地方砍柴,只要记得坟旁边长的啥树,或是有什么大石头,下次就容易寻着了。
蒋小一还记得正事,给阿奶烧纸钱的时候是嘀嘀咕咕,一下说保佑他生两个闺女,一下又说让他们去府城那边看看沈正阳。
白子慕看他絮絮叨叨的,无奈道:“你烧二十来个铜板的纸钱,却许上亿两的愿,这不是为难阿奶吗?真是太不孝了,让我来。”
他蹲下来跟着蒋小一烧了几张。
“阿奶。”他说:“你在那边保佑保佑我,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你保佑我以后能出息一些,一个月能赚它个几千两的就行了。”
蒋小一:“……”
蒋小一锤了他一拳:“你还说我,你这才是为难阿奶。”
白子慕笑起来:“哎呀,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等下还去不去找刺泡了?”
蒋小一立马道:“去。”
“那赶紧烧,要是摘得多,回家我给你做果酱吃。”白子慕又拍了一下跪在一旁鬼哭狼嚎的三个小家伙:“行了,省点力,等会还要找吃的呢!”
蒋小三一抹鼻涕:“对头啊!二哥、弟弟,不要哭了,哭了累累的,等下都没力气找野果子了。”
蒋小二和赵鸟鸟闻言眼泪立马一收,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道:“是的咧,哭丧真是个力气活呢!哥夫,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刺泡啊!这个刺泡好好吃了。”
这扫墓,不是说把草除干净了,祭品一摆,香烛一插就行。
起码得等老祖宗吃完了才能走,寻常都是香火烧过半就能撤了。
蒋小一见香已经燃了大半,就想装东西走人了。
这个时节,山里鸟语花香,不说野菜多,就是野果子也随处可见。
村里孩子平日没什么零嘴,每年最开心的日子莫过于这个时节,因为山里到处都是吃的。
孩子们这几天天天的往山里蹿,刺泡、山莓、野枇杷、三月泡、桑葚是随处可见,红彤彤的,点缀在绿叶间,瞧着十分喜人。
晌午都没吃饭,一直忙着找阿奶,阿奶拜完了,那鸡也能吃了。
白子慕直接撕成小块,沾着盐巴吃。
大概是饿得很,又或许是野外就餐别有一番风味,几人吃得津津有味,蒋小一还捏了个糯米团,然后一口鸡肉一口糯米。
看他们吃得香,赵云澜都没忍住,也啃了一翅膀。
把鸡干完了,炮竹一点,这墓算是扫好了。
几人东西一收拾,拿了麻袋就想往山里蹿。
蒋父没跟他们去,这个家,总得有个靠谱的:“你们小心些,这时节山里蛇多,今儿天气又有些热,记得看蛇,别被咬着了。”
“蛇?”白子慕一插腰,傲得不得了:“怕个求,见着了我立马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蒋小二认真的点点头:“就是就是,哥夫可是一个抓过过山风的男人,才不会怕呢!”
白子慕:“可不是,见了就盘它。”
蒋父哽了一下:“……那我先回去煮饭。”
蒋小一:“嗯,赵叔,你要一起吗?”
赵云澜点点头:“我跟你们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