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face
他立刻去请了坊中最好的大夫,结果大夫来了之后,只是不断摇头,“这是心痹之症,若是能请得西市的甲级大夫,施以金针可救得性命,但恕我无能为力。”
可西市离得那么远,来回之间耗时不少。何况,要请甲级大夫来为自己这样一个东市平民看诊,即便自己拿出全部积蓄,也不一定能请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点点瞪大了眼睛,又一点点失去眼中的活光,最后永远陷入冰冷。
谢意见他神情飘忽,沉浸在思绪中,撩起衣袖,指捏棋子放于棋盘天元处,耐心等待着。
许久后才开口:“若本王做得了沂朝的主,定要让东西两市合二为一,让西市所有甲级医士分散至每一坊中,自此以后,东市每一坊百姓都有医士可看。方副将以为如何?”
做得了沂朝的主?
能做主的从来只有天子。
方奇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京中所谓闲散风流的亲王,想的竟然是这件事。
当真是深藏不露。
他长相本就极其俊朗,墨瞳深邃,凝注间似能看穿别人心中所思所想,所说之话更是如同一枚火星,落入方奇心中。
片刻后,他自己都好似不曾反应过来,已经站起身,向着面前的男人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行礼,“末将愿听候殿下差遣!”
丰神如玉的男人眸中划过微光,唇畔勾起一抹满意,轻搭方奇小臂将人扶起,“方副将忠肝义胆,正是本王得力佐助,但此事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
又道:“我们有的是时间下完这局棋。”
-
方奇已经离开多时。
旁边的成纪看到,谢意手里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骨扇上的白玉扇坠,对着棋盘久久默思。
扇坠是十多岁时,待他最好的太子哥哥送给他的,他从小就很喜欢。
但自从戴上那枚小玉马,成纪倒是见他倒是玩弄那小玉马的时候更多些。
今晚,殿下想事情似乎想得有些久,成纪出声提醒,“殿下,明日一早还要行军,您该早些就寝。”
谢意默默舒出口气,略显烦躁地抬手,“替我换个安神的香。”
成纪替他换了安息的香,“殿下还有其他吩咐么?”
“你下去吧。”
成纪刚要走出他的营帐,有士兵站在营帐门口禀报,“殿下,刚刚巡逻的将士抓到一个擅闯军营的乞……”
谢意心情略有不畅,不耐打断,“按军法处置就行。”
门外又道:“可他说有您的信物。”
谢意更烦了,谁能有自己的信物,甚至不想再多说什么,只示意成纪出去应付。
脱了衣袍鞋袜,疲倦地杵着额头,斜斜往床上一躺。听到门外,成纪厉声责备:“军法如山,你们难道都忘了么!军营重地,岂能容人随意闯入!按殿下所说,依军法处一鞭,把人赶出去。”
来禀报的士兵只好低头认错,“是,属下这就去办。”
转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哥儿不是说告诉殿下他姓时,有信物就行了么,这也没用啊?”
脚步刚跨出去,身后成纪将军的声音猛然一吊,“等等!”
来禀士兵回头,见素来凛然威严的成纪将军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更见素来形容端方的凌王殿下穿着亵衣,赤着足就跑出来了,咬牙切齿地问:“他姓什么?”
来禀士兵慌了。
我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小声回答:“那乞丐说他他他姓,时。”
谢意和成纪对视在一起,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这里离沂都一百多里,荒山野岭的,他怎么会过来?
片刻后,禀报的士兵才听到殿下竭力镇静地吩咐,“人在哪里,本王亲自去看。”
走了两步,成纪又见连鞋都来不及穿的王爷,转身回头对自己说:“还是你去把人带过来吧,我更衣。”
成纪:?
还挺讲究。
第77章
谢意快步走回营帐中,更衣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那禀报的士兵说的是,“乞丐”。
乞丐?
今晚驻扎的营地距离沂都一百多里,他没有马车,也不会骑马,他如何过来的?
整理好自己,在营帐里等待了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
成纪的声音响起,“时公子,殿下在里面等你。”
下一瞬,营帐被掀开,随着灌入的夜风,那道每时每刻都在自己脑海中萦绕的,身背药箱的青色身影,就立在门外浓墨般的夜中,犹如悄然而至的明媚春色,叫谢意的心被潮湿雾气完全弥漫。
只是,那妍秀面容上满是尘土和疲惫,脸颊被风刮得微带红色,衣裳似也被沿途树枝钩到,衣袖上有个破口。
当真是个“小乞丐”。
想着他怎么从沂都来到这一百里外的营地,谢意心疼到甚至有些生气,站在原地,气息微紧地问:“你怎么来了?”
时暮下午未时便出发,刚出城的时候还坐了一段马车,但二三十里后,就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了。
后面全是自己用脚走,现在子时都快过了,整整七八个小时在路上。
好不容易追上西南的出征军,又被士兵们拦住,此刻终于见到帐中一身竹色窄袖长袍的男人,轻声喊他,“晏和。”
却听到对方略显淡漠地质问:“你跑来干什么?舒舒服服待在沂都不好么?”
本来也不是什么体育健将,三十多公里,此刻腿都快走断了,谁知这人还摆张臭脸,时暮顿觉满腹委屈,眼框一酸,“来干什么?老子路过!”
转身就要出营帐,被对方先一步来到身后,握住手指。
掌心的温度一瞬间,把跑了一路的周身寒意都驱散了。
身后传来带笑的清淡声线,“路过?有你这样路过的?”
时暮回身,见他眸里满是怜爱之色,忍不住环住劲瘦腰身,扑进他怀里,颤声道;我已经知道西南的传染病是什么了,我有药,你及时服用就不会有事。”
谢意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会认定自己要在西南得病。
但他这般担忧,不远万里来到自己身边,只为那可能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病痛。
这一刻,心潮汹涌,似看到世间最美风景,万千星光不及。
想亲亲他的脸,但这人一脸灰,让谢意多少有点下不了口,用指腹替他擦拭着脸上的尘土,“走了那么久,一定很累。”
“腿都快断了。”
这人怎么越来越笨,但笨也让自己喜欢,收紧手臂,怀里纤细的身体像是要融化一般,忍不住逗弄,“我身边那么多军医,你还用担心我么?跑这么远,把自己弄成这幅花猫样,分明是太舍不得我。”
其实原文里,谢意这人还是挺有谋略的,前期一直没有暴露丝毫。
但他自小就和先太子感情甚好,所以长大后一心想扶持先太子的遗孤易王谢环当皇帝。
实则谢环是个猪队友,行事不够周密,暴露了他的野心,叫那两个夺嫡的皇子知道了,他原本精心的布局就此落空。
最后,他冒险提前逼宫,在逼宫当日被大皇子和二皇子联手剿灭,被擒于他皇帝哥哥的寝宫,飞雪殿前。
因他是先皇亲封的亲王,没有立即斩杀,但被流放千里,后续死在流放地。
后续就是二皇子和大皇子夺嫡的剧情,再无谢意此人。
自己能帮他躲过恙虫热引发的后遗症,不至于叫他病痛缠身,但那些权谋算计,时暮是真的不懂,也没有从剧情里获取更多的细节,根本无法帮他。
其实,时暮真的不忍心抛下江小兰。
但如今,江小兰的头风已经渐有头绪,身边也有了白舟也。白舟也会对她好,自己可以放心。
时暮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没有办法看着谢意迎娶别人,只能当个不孝子,嫁给这男人,陪他赴死。
没办法,太爱了。
忍不住把面前的人抱得更紧,把脸完全埋进他怀里,开口时声音哑得厉害,“他们治不好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吃我的药,只要你全须全尾地回来,我就……”
怀里的人话音一顿,仿佛下了极大决心般咬牙开口:“我就嫁给你!”
他之前怎么都不肯答应嫁给自己,此刻答应了,但听着还挺委屈。
谢意真不懂,怎么嫁给自己就叫他委屈成这样?
不过,平时那么跳脱的人,声线一低,便软得一塌糊涂,每个字都像一只细小的爪子,挠在自己心口,低头柔声问他,“要嫁给我了么?不想嫁给皇帝了?”
时暮记得那日在今朝醉,自己故意说要嫁给皇帝,知道他在揶揄,可眼框还是酸涩无比,咬牙开骂:“都怪你这死鬼!”然后,声音已然是带了呜咽,“让我没法当皇后,只能和你当一对阴间cp!”
阳间不了一点。
谢意心下轻沉,伸手摸去,手指沾满泪水,把人的脸捧起来,蹙眉问:“怎么了?”
时暮知道自己答应嫁给这炮灰,小命只怕难保,索性放声大哭,“你别管我怎么了,哄不就行了!”
边哭边往人怀里钻。
谢意怔仲地张了张嘴,想笑,又知道此刻笑他,定会让他哭得更厉害,绷着唇线,把人抱到床上,圈在怀中,替他揉着酸痛的小腿,“好好好,我哄,我这就哄。”
这人仰起婆娑泪眼,还要凶,“老子都嫁给你这死鬼了,不哄我你还想哄谁!”
谢意:……
“好好好,这辈子只哄你。”
本来就走了这么多路,身体疲惫不堪,又哭了一顿,时暮窝在他怀里,累得不想说话。
等力气回到身上,从营帐的缝隙里看到,外面夜色还很深。
虽然未来一片灰暗,但现在日子还要过。
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从药箱拿出自己带来的药,总共有两瓶,每一瓶都写上了标签。
时暮拿起其中一瓶认真交待,“这是布洛芬,发热肢体酸痛的时候吃。”
恙虫热会引起肢体疼痛及高热,需要对症治疗,否则长时间高热会致大量水分流失,还会导致脑部损伤。
又拿起另外一瓶,“这是多西环素,这是最重要的药,被虫类叮咬后,若是起了皮疹便立刻开始服用,一日三次,每次一粒,直致症状消失。”
多西环素就是四环素类的抗生素,用于杀灭立克次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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