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星朝羽
谢京鸢的话或许是脱口而出, 但是如同魔咒在纪昙脑海里打转。
他不禁想,他没有的完成的作品, 也会说这样的话么。
抱怨他的偏心与不公。
523试探着安慰, “回去之后, 你把第一个作品捡起来不就成了?”
纪昙想了想,“只要这次投资成功, 有了钱就可以继续把我未完成的作品完成。”
523松了口气,“这就不得了,别多想别的了。”
“不想了。”纪昙又看了会儿外面阴沉沉的天, “反正没做完的不止是我第一个作品。”
中间还有几个作品,零零碎碎没有完成。
左不过一起落埋怨。
纪昙下了楼,燕琛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早餐在桌上,你记得吃。”燕琛站在门口单手扣上袖扣,又捞起一件大衣,“中午我可能赶不回来,你别忘记吃饭。”
燕琛总是疑心纪昙照顾不好自己。
纪昙娇气得不行,有什么情绪全反映到身体上,入了冬,纪昙又怕冷。
在简蓁家时,纪昙连打几个喷嚏差点没把燕琛吓死。
总归是纪昙要跟苏辞镜断。
燕琛没了顾忌,拿着随身携带的蓝色玉坠,问他当初的承诺做不做数。
纪昙原本在飞机上还想着跟燕琛做朋友,后来出了许多事,纪昙就不想认了,免得让苏辞镜岌岌可危的神经更加紧绷。
被燕琛不依不饶逼着问。
纪昙瞅着地上雪白的纱布,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纪昙抿抿唇,他真的不想一个人。
父母去世,他怕。
跟苏辞镜分手后,他看起来洒脱决绝,实际上他更怕了。
纪昙打着朋友的名义住进了燕琛家里,被燕琛细致妥帖地照顾着。
房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个别人的气息,纪昙就没那么怕了。
“你要去哪儿?”纪昙犹豫了下,“是要去看燕翰山吗?”
燕翰山和简蓁复婚后,斗得如火如荼。
燕翰山在股东大会上否决了简蓁的提案,当天就被病体残疴的苏沧东捅了刀子。
燕翰山没什么大事,只是缝了几针。
苏沧东连夜就被简蓁送去了精神病院。
简蓁保了苏沧东一条命,然而燕翰山没死,估计苏沧东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燕琛点头,“除了刀伤,他做了个全面检查,脑癌早期。”
纪昙蹙了眉心,倒是有些意外。
“你要去吗?苏辞镜可能也会去。”燕琛抿了下唇角,“燕翰山今天请了律师,要交代遗产分配,他给了苏辞镜一部分。”
纪昙微微瞪大眸子,这下可是实打实的震惊。
“他……”
是补偿吗?因为自己早年做的事觉得报应在自己身上,想要补偿受害者减轻自己的罪孽。
燕翰山这样的人也会因病痛恐惧命运么。
燕琛似乎知道纪昙的所思所想,微微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纪昙想了想,“我要去。”
燕琛看着纪昙上楼换衣服,转身去餐厅将纪昙没吃的早餐打包起来。
纪昙穿得已经很厚了,燕琛不放心地给他加了条围巾。
纪昙憋得难受,“我没那么弱不禁风。”
又不大高兴道:“你怎么不戴?”
纪昙也是奇怪,燕琛又怕他又觉得他弱。
害怕弱者本来就是非常矛盾的事。
燕琛看了眼纪昙不虞的脸色,犹豫着拿起围巾给自己围了一圈。
纪昙:……
这么听话干嘛?
好像自己欺负他似的。
纪昙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更憋气了。
燕琛深觉解决掉令纪昙不高兴的因素,自然地抓住纪昙的胳膊往外带,叮嘱道:“你在车里吃早饭等我就行,不要见燕翰山。”
“要是苏辞镜来了,我给你发信息,你再出来。”燕琛了纪昙围巾,又拽了拽纪昙的帽子,将他大半张小脸儿遮得严严实实才放心。
燕翰山自从被苏沧东捅了一刀,整个人奇奇怪怪的。
要是说燕翰山觉得自己坏事做尽,癌症是给他的报应,为此想要多做几件好事求老天把惩罚收回去,燕琛是不信的。
毕竟燕翰山早年最猖狂时,走/私都是放在佛像金身里面。
偏偏燕翰山最近诡异的平和下来,连带见着他斗了快三十年的简蓁都不像从前高高在上存着轻视,如同逗弄玩物那种恶劣的表情。
燕琛不敢掉以轻心,纪昙还是放在身边最安全。
谁知道燕翰山是不是筹谋什么。
燕翰山为了放松他警惕,做够慈父面容,再拿着能威胁他的东西掌控他,这件事已经熟能生巧了。
这次不知道还是不是。
燕琛不放心地嘱咐了纪昙一遍又一遍,直到医院门口,下车绕到纪昙那边又俯身说了一遍。
纪昙被燕琛絮得烦腻,推开头顶遮天蔽日的燕琛,拉上车门。
燕琛被关在车门外也不觉有什么,好歹是听见纪昙关门前那句“知道了。”
心也定了下来。
他不是小时候,他有能力保护纪昙,燕翰山再可怕现在也是拔了牙齿的老虎。
时间更迭,猛兽也是要另立新王的。
燕琛是这么想的,苏辞镜差不多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否则坑了燕翰山一把的苏辞镜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燕翰山的病房。
燕氏集团的性/丑闻牵连出燕氏财务危机的真相以及燕氏与政府合作的标书不合规,狠狠地扎了燕翰山血肉一下。
苏辞镜干的事,不是燕翰山名其名曰给苏辞镜留了遗产,就能让人出现的。
谁知道真的是利益还是诱饵。
“怎么?”许久未见,苏辞镜还是长身玉立的模样,眼角的红痣饮血醴艳,眉目流转间就逼出一股剑刃削薄的锋锐。
不似从前温和可亲。
燕琛收起手机,实话实说,“告诉团团一声,你过来了。”
苏辞镜在舌尖上嚼了嚼单纯听着就让他喜欢的小名,笑容却是微微敛起。
燕琛与纪昙熟稔的亲昵终究还是刺眼。
苏辞镜挑了挑眉,“我聊完了,先走了。”
燕琛以为苏辞镜要去找纪昙,在苏辞镜离开病房前道:“团团在我车里。”
苏辞镜带上了门。
燕琛走到燕翰山病床旁,掠过燕翰山绑带缠绕的胸膛,“你还好吗?”
问候也是干巴巴的。
也算不错了,起码燕翰山没这么象征性地温情地问候过燕琛。
“捅了肩膀一刀,没什么大事。”燕翰山说着还咳嗽两声。
燕琛瞧着燕翰山鬓边苍白的头发,陡然发觉燕翰山真的已经那么老了。
只是惊叹一声,内心却没什么波动。
燕琛实在对燕翰山和简蓁没感情。
“你守着你的遇冶吧。”年过半百的男人头一次露出妥协的神情,“燕氏你不想要就不要,总归有你妈在。”
“燕氏大半部分是靠简家撑起来的,给你妈也算是物归原主。”
燕琛眼眸闪了下。
自从燕翰山住院后就是这样的模样,失去了攻击性,好说话得厉害。
“遇冶。”燕琛欲言又止,望着燕翰山慢慢开口,“你逼苏辞镜截断遇冶合同时,我就在想,要是遇冶没了我就不要了,我就……”
燕琛没说完后半句话。
燕翰山微微笑了下,“遇冶是你脱离我和你妈掌控的安身立命的根本,我总是想摧毁它,让你回来继承燕氏。”
燕翰山以为燕琛是个在他掌心飞不出的小鸟,只是找到别的枝丫做了个窝。
那个窝有够破的,远没有金光灿灿的巢穴舒适。
然而那个窝是属于燕琛的,因此得了些许自由就不想回来,逼一逼总能成功。
“其实你不是不想要燕氏,你只是厌恶燕氏有争斗不休我和你妈。”燕翰山恍然才觉,燕琛对他们的厌恶已经压到了利益。
燕翰山陷入回忆般,“我和你妈其实是同类人,或许你妈比我还好一点。”
“苏沧东当时拿着刀抱着必死的心态捅向我的时候,我实在觉得他可笑。”一个为了钱辗转男人又辗转女人,后来堕落赌/博的人看起来就足够可悲可悯。
燕翰山突然冷笑一声:“没想到他是为了死去的妻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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