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仰玩玄度
裴溪亭说:“消息只要出了口,入了耳,就没有不值钱的,只是得卖对人。”
两人说笑着出了角门,裴锦堂送裴溪亭上了马车,就转身回去了。裴溪亭靠上枕头,打了声呵欠,说:“回东宫。”
近卫应声,扯动缰绳,送裴溪亭回东宫。
宗随泱还在明正堂,裴溪亭不好擅自打扰,先回寝殿洗漱,换了身居家的宽袍。
殿内放着琴,是那把“溪亭问水”,裴溪亭在琴桌前落座,试探性地拨弄两下,就抚起琴来。
宗随泱拿着热帕子进入殿内,走到琴桌前看他,待他停下,才说:“我当你忘光了。”
“只要是我学会的,就没有忘光的道。”裴溪亭说。
宗随泱将热帕子递给宫人,走到裴溪亭身旁坐下,说:“还是只会这一曲。”
裴溪亭闻言转了下目光,叹气说:“老师只教了我这一首曲子,我又不是什么天资卓越的人,别的也学不会了。”
小狐狸秋后算账,这是委屈了,宗随泱伸手摸了下琴弦,随后将裴溪亭圈在怀里,微微侧头看向他,说:“如今还稀罕我这个老师吗?”
“稀罕是稀罕,可是……”裴溪亭欲言又止。
宗随泱说:“可是什么?”
“万一老师哪日又不肯教我第二回,我怕是要伤心死了,”裴溪亭为难地说,“还不如不学了。”
宗随泱闻言笑了笑,蹭了下裴溪亭柔软的脸颊,语气低沉,表露几分温柔,说:“不会,只要你想学,我就一直教你。”
裴溪亭有点满意了,微微挑眉,“当真?”
宗随泱挺郑重的,说:“千金一诺,绝不食言。”
“我信你。”裴溪亭侧头盯着宗随泱,“不许再推开我——拉勾。”
宗随泱不知什么拉勾,被裴溪亭握住右手,伸出小拇指,和自己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大王八。”裴溪亭说。
“大王八能吓住谁?”宗随泱勾紧裴溪亭的小拇指,淡声说,“我若骗你,千刀万剐不足惜。”
裴溪亭怔愣了一瞬,猛地甩开他的手,怒道:“你是傻/逼吧!发毒誓不要钱啊!”
宗随泱莞尔失笑。
第86章 雅趣 小大王:呼噜~
俞梢云入内换香, 瞧见宗随泱正在教裴溪亭抚琴,掌心贴着手背,偶尔指尖纠缠。两人自顾自地玩书房雅趣, 谁都没关心有谁进出,俞梢云暗自啧声,轻步退出去了。
小大王在门外虎视眈眈, 俞梢云俯身揉搓它的脑袋, 说:“人家蜜里调油, 你就不要进去打搅了, 小心招殿下不待见, 扣你肉吃。”
小大王听不懂人话,但能感觉到主人的目光善恶冷热,尤其是每次它和裴溪亭亲亲密密的时候, 主人就格外不待见它。
俞梢云拍了拍小大王,小大王探头探脑地往寝殿门口蹭了蹭, 还是没敢闯, 不甘不愿地扭头走了。
“在想什么?”殿内, 宗随泱突然问。
裴溪亭跟着宗随泱的指法,纳闷地说:“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学的很认真啊。”
“你这点道行, ”宗随泱没把话说完,就被裴溪亭拍了下手背,“好,不说你,说你的事。”
“我只是在考虑等把姨娘接出来后, 她应该住在哪里。”裴溪亭说,“我原本想着若她今日就要出来,就接她到我那院子里去暂住, 可她今日没出来,我就有时间再仔细想想了。”
他说着微微侧身,和宗随泱对视,说:“你看,我那院子就三间屋子,我一间,元芳那间得留着,成禄成福一间,刚好满人了。杂屋空着,倒是可以改成一间寝屋,可是她和我们这群男人挤在一起,到底不方便,毕竟不是宅子,门不对门的。”
宗随泱说:“你一间?”
裴溪亭立刻反应过来,说:“我们一间。”
宗随泱这才满意,说:“那你有何打算?”
“我打算在兰茵街附近找一处院子租下来给她住。我要把常嬷嬷也弄出来,她从姨娘进入裴府就跟着了,是姨娘身旁的老人,跟着姨娘我能放心。此外,我得再去找几个能干懂事的丫头小厮打院子、照顾姨娘。”裴溪亭说。
“临近年关,合适的院子可不好找,宅子倒是有,只是你姨娘一个人住,冷清了,打也麻烦。”宗随泱摸了下裴溪亭纠结的脸,从脸颊抚摸到下巴,轻柔缓慢,“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裴溪亭有些痒,却强忍着没有躲,捧手说:“请殿下不吝赐教。”
宗随泱握住他耍宝的拳头,放在掌心把玩,说:“舞乐坊。”
裴溪亭一愣,说:“那不是要入宫?”
“你不是说,你姨娘近来在练舞么?舞月坊是个合宜的去处。”宗随泱说。
裴溪亭闻言摩挲下巴,细细琢磨起来。
步素影从前是在台子上引人喝彩的主,如今既然愿意重新拾起来,必定是愿意重新站在人前的,舞乐坊的确是个好去处。舞乐坊的掌事冷姑姑先前既然愿意给步素影情面,到游大人面前说好话,想必是个重情义的人,步素影如今进去,也算有个照应。
此外,进了舞乐坊,步素影不仅能继续跳舞,有了宫里的“编制”,还解决了吃住的问题,可谓一举两得。
宗随泱一直瞧着裴溪亭,见那脸蛋上的表情越来越笃定,便说:“宫里由我做主,我自然会吩咐冷掌事多照应你姨娘,这个不必担心。”
“你这样说,我自然放心。”裴溪亭说着嘿嘿一笑,抱住宗随泱的胳膊,“不管姨娘要不要去舞乐坊,我都谢谢殿下的好意。”
宗随泱伸手弹了下裴溪亭的脑门,说:“一早说要抱我大腿,说得那样坦率直白,如今怎么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关系不一样了嘛。”裴溪亭没松手,老实交代了心思,“我担心你觉得我有私心。”
宗随泱说:“我们如今的关系,我照拂你本就是应该的,难不成以后你为着避嫌,请谁帮忙都成,就是故意不来找我?”
“嘿。”裴溪亭说。
傻样,宗随泱摇头,说:“你有分寸,可有时太分寸,就显得拘谨了。你是敞亮的人,有事与我直说,真要犯了忌讳,我看你一眼,你想必就能灵光过来,何必时刻惦记着?”
“谁敢在太子殿下跟前犯忌讳呀。”裴溪亭说。
“我这会儿是太子殿下了?”宗随泱揶揄,“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要单挑我祖宗十八代的时候怎么没把我当太子殿下?”
裴溪亭矜持地说:“我这个人,怒气上头的时候尤为勇敢。”
“你平时已经很‘勇敢’了。”宗随泱揉了下裴溪亭的脑袋,被小狐狸拱了下手心,不由掌心酥/麻。他收回手,缓了缓,才说,“这事就先这么说,你自己去同你姨娘商议,若是她愿意,就与常鞍说一声,自然有人妥善处置,若是不愿,我们再商议别的法子。”
常鞍就是近来一直跟着裴溪亭的那个近卫,裴溪亭点头说“好”,又拉着宗随泱继续教他学琴。
宗随泱自然没意见。
翌日,裴溪亭下差后就去了裴府,将舞乐坊这个去处告知了步素影。
步素影正坐在梳妆台前收拾妆奁,闻言说:“舞乐坊是个好地方,习舞之人少有不愿去的,只是宫里规矩大,我若进去了,是不是难得再见你一回?”
裴溪亭站在门口招呼人将行李往外搬,闻言走回里屋,说:“您忘了,我如今是东宫文书。”
“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你平日在东宫当值,哪有随意往外头跑的?我也不能随意靠近东宫,等你下值又得立刻出宫去。”步素影说。
裴溪亭想了想,决定先不把出柜对象说出来,不是防着步素影,是怕吓到她。步素影虽然不计较他的知心人是谁,可她不嫌贫,未必会爱“富”,尤其还是泼天的富贵,她多半是要先惊惧这富贵会不会将他兜头砸死,而且轻易不能放心。
“您不必忧虑,我那位知心人就是东宫的人。”裴溪亭半真半假地说,“他在太子殿下面前也有几分脸面。”
“什么?”步素影惊讶地说,“是东宫的人?”
裴溪亭有些心虚地点头。
“那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只是,”步素影担忧地说,“你们的关系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晓,会不会?”
搞/基的就是太子殿下本尊呀,裴溪亭在心里嘀咕,摇头说:“殿下为人开明,很少管臣下的私事,身旁亲信只要没有伤天害,殿下不会说什么。”
步素影闻言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既然如此,我是很愿意去舞乐坊的。”
“好。”裴溪亭说,“我帮您收拾。”
步素影走的时候,裴彦和裴锦堂都来了。
到底是曾经相爱,半生的缘分,裴彦神情复杂,和步素影站在一旁讲话。裴锦堂不好听,和裴溪亭去一边杵着,说:“诶,我跟你打听个事。”
裴溪亭点头,“说。”
“我今日在外面碰见景珠了,他瘦了好些,瞧着面色不大好,精神不济,很有心事的样子,可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裴锦堂说,“你们先前去恩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多的不好说,我就送你一句话。”裴溪亭说,“你这位朋友可不简单,做的事也不简单,你把心提一提,别拿人家当小白兔。”
裴锦堂闻言心里一跳,没有再多问,只说:“我总觉得景珠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和上回见面时上官小侯爷看我的眼神很像。”
裴溪亭闻言一琢磨,说:“管他呢,你安心准备武考才是要紧的。”
裴锦堂说:“你说得对。”
俄顷,步素影过来,裴溪亭便向裴彦告辞,带着步素影往外去。裴锦堂随行相送,说:“姨娘,总归咱们以后还是要常常见面的,我就不说什么告别的话了。”
一行人离去,裴彦看着步素影的背影,怅然若失,暗自红了眼眶。
裴溪亭和步素影坐马车到了宫门口,裴溪亭先行下车,伸手搀步素影下来,转头就看见了裴清禾。
“步姨娘,三哥。”裴清禾快步上前见礼。
步素影见这丫头一身宫装,姝丽过人,不由笑着“诶”了一声。
“听说姨娘要入舞乐坊,我来接您。”裴清禾上前挽住步素影,“如今姨娘不再是我的姨娘了,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才好?”
“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忌讳的。”步素影说。
裴清禾“诶”了一声,说:“姨娘往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我虽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好在比您多进来一段时日,凡事先熟悉一步。”
两人刚说着话,那宫道上就出现一个身影,一袭锦绣宫装,看不出具体年纪,但身段极好,走路曼妙婀娜,极为轻盈,乍一眼好似飘着一般。
裴溪亭猜测这便是舞乐坊的冷姑姑。
果然,步素影一见到人,立刻迎上去,说:“素娘,许久不见了。”
“十多年了。”冷姑姑走到步素影面前,端详着她,笑叹着,“你还是这样,好像一点都不会老。从前我请你进舞乐坊,你不进来,我只当是没缘分,没曾想是没到时候。”
步素影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多谢素娘不嫌,还愿收留。”
冷姑姑闻言看了裴溪亭一眼,东宫的俞统领亲自来传话,说要安排步素影进入舞乐坊,还特意叮嘱她千万要仔细照顾,不能让人冷落欺负了去——她知道这是谁的命令,又是因着谁。虽说哪怕没有这命令,她也是愿意的,可到底要因此多看裴溪亭一眼,心里纳罕。
“你与舞乐坊是有缘分的。”冷素收回目光,看向步素影,“走吧,我带你去。”
步素影颔首,转头看了裴溪亭一眼,等裴溪亭点头,她便随冷姑姑走了。裴清禾向裴溪亭行礼,转身跟了上去。
裴溪亭目送一行人远去,转身回了东宫,刚进门就看见小大王趴在石径旁的草丛里,看见他也不立刻过来,看着蔫蔫儿的。
裴溪亭立刻走过去,蹲下摸小大王的脑袋,拧眉道:“生病了?”
小大王蹭了蹭他的手,裴溪亭立刻就要叫人去找兽医大夫来。宫人提着篮子从假山后出来,说:“裴文书勿忧,小大王没有生病,就是心情不好,蔫儿了。”
身体上的病好歹能诊治出个名头来,可这心病不是更难治?裴溪亭挠着小大王的头,它突然仰头看过来,琥珀眼溜圆,水汪汪的,看着特别委屈。
裴溪亭心里一跳,突然明白了,索性就地坐下,捧着小大王的脑袋说:“最近两天没有怎么陪你玩,你心里不高兴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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