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藻大王
夫妻俩轮流教训谢辞,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引来了不少目光,连不远处的输液区也有人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谢辞算是看出来了。
下午他把话挑明,让这夫妻俩有了危机感,借着陈展鹏的事对他肆意宣泄不满。
当众斥责是规训,为了能让他在压力下重新屈服于他们,方便以后继续拿捏他。
他本想自己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也想试着再给身边的每个人一次纠错的机会。
不过显然,有些人并不需要。
“既然他这么疼,你为什么不替他受着?”
谢辞低头看着叶羽柔,“我告诉过你他借钱的事,他出去还钱也是你们给的钱,你为什么不跟着去?真打起来好歹能当个肉盾,至少不用让你儿子挨打。
姨父在家打人这么厉害,怎么不让他去打回来?你们两个生他的人都没有出手帮他,反过来责怪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谢辞的话里信息量太大,周围听八卦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家丑外扬,叶羽柔非常难堪,一脸心痛地说:“怎么会不相干?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我从来都把你当成亲生的对待,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家人之间难道不该互相帮助吗?”
她声线温柔,语气却极重。
“你们收了我爸高额的抚养费吧?”
谢辞轻飘飘地一句话,却让叶羽柔夫妇脸色骤变,像是不敢相信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们一家三口住着我爸的房子,拿着我爸给的钱,是为了能够照顾我,我和你们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一家人。”
谢辞语气平淡,“希望你们能摆正心态,作为保姆要是敢骑到主人头上,我可以随时把你们换掉。”
陈信宏夫妇俩被震慑到,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眼看着谢辞离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辞一路走出医院大门,缓缓沿着台阶往下走。
夜里只有几度,晚风携着落叶迎面拂过,带着秋天特有的萧瑟,吹乱了他的头发,透心的凉。
他也不是从小就是硬心肠,也曾期待过亲情,期待过美满和睦的家庭,也为此做过努力,但一次次惨痛的教训告诉他,命里没有的东西就不该去强求。
往停车场去的路上,谢辞远远看到一辆眼熟的路虎停在路边。
顾予风披着外套,抱手倚靠在车旁,正偏头看着他的方向。
路灯昏黄的灯光让明暗的交界变得暧昧不清,让谢辞有种时空的错乱感,仿佛他熟悉的那个顾予风正透过眼前这少年的躯壳,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还在等谁?”谢辞走近,视线扫过顾予风额头贴的降温贴。
“等你啊,我说过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顾予风抬抬下巴,“上车,我送你回去。”
谢辞:“不用了,我骑车来的。”
“又拒绝我。”
顾予风悠悠地笑,“上次为了报恩跟你同桌,这次想报恩,那我只能跟你同床了。”
谢辞:“……”
谢辞:“你胃不难受了?”
一提起这事,顾予风隐隐觉得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别迟到了。”
谢辞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辞走后不久,罗伯森从医院大门鬼鬼祟祟地出来,向顾予风汇报从急诊走廊偷听到的事。
说完后,他看到小老板神色冰冷,一言不发,看起来心情非常糟糕。
第二天,谢辞早起和张若川他们打了半小时篮球,一起回教室,看着擦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来的同桌,随口问了一句:“好点没?”
顾予风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倒头就睡,一副拒绝交流的死样。
谢辞视线扫过他的发旋,故意说:“昨天那道数学题解开了。”
果然,顾予风抬起头,看起来很在意:“谁解的?”
这公鸭桑听着比昨晚还严重,谢辞把练习册递过去:“昨晚回去没吃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予风一把将练习册夺过来。
谢辞:“……”
这对话为什么这么耳熟?
“我解的。”谢辞搭着椅背转着笔,慢悠悠地说,“还是得靠自己。”
顾予风:“……”
班里倒数第一的学渣都能解出来的题,没道理他解不出来。
结果整个早自习,他都在研究这道数学题。
早自习结束的课间,项海斌从后门摸进来,拍拍谢辞的肩膀:“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谢辞听他压低了声音,直觉不对劲,起身跟过去。
一进办公室,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三个警员和陈信宏夫妇坐在办公室一角的会议桌旁,市教育局的一个主任正在和他们说着什么,校领导也来了好几个。
看样子,昨晚的群架事件还是闹大了。
第9章
有这些人在,办公室的气氛格外压抑,看到谢辞进来后,他们停下了话头。
项海斌示意谢辞和他一起在会议桌旁坐下,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警员介绍:“这孩子就是谢辞。”
警员颔首,看向谢辞:“小谢同学,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不用紧张。”
谢辞余光扫了眼陈信宏夫妇板着的脸,接过话:“了解什么?”
“是这样的,昨晚发生了一起高中生恶性斗殴事件。”
警员简单解释过后,问谢辞,“他们打起来时,你在场吗?”
谢辞:“不在,我昨晚一直在家里,直到同学告诉我表弟受伤才去的医院。”
警员点头:“你和体校张星星等人有过接触吧?问他们借过钱吗?”
谢辞:“没有,从来没借过。”
“对着警察,你可不能再撒谎了。”
警员还没开口,坐在一旁的陈信宏突然插话,“同志,我这侄子从小养在我们身边,性格叛逆不服管,总爱和校外那些流氓混在一起,怎么劝说都不听,昨晚我儿子会跟人打起来,也是为了去帮他还钱。”
谢辞心道果然,这对夫妻又想拉他出来背锅。
警员抬手,示意陈信宏稍安勿躁:“别急,我们会问清楚的,你们掌握的情况我们稍后也会记录核实。”
陈信宏还想再说,被叶羽柔扯了扯衣袖,生生憋了回去。
警员重新看向谢辞:“你知道张星星等人在对高中生放高利贷吗?”
“知道。”
谢辞看着陈信宏,慢悠悠地补充道,“借八十,三天利息也是八十,表弟经常借,借完还不上就来找我,所以我很清楚。”
“你胡说什么?!”
这次轮到叶羽柔忍不住了,轻声细语,却满口责备,“鹏鹏不愁吃不愁穿,我每周都会给零花钱,比你听话,学习也比你好,他怎么会去借钱?”
“上网。”谢辞面无表情地说,“老街那家叫为民的网吧不查身份证,他经常在晚饭后跑去那里上网,那边的前台应该对他很熟悉。”
“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叶羽柔说着就哭了出来,“他为了你被打断腿,你还说这种话!”
谢辞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直到现在,他们还在用“成年人的权威”来压他。
不过他不急。
上一世他是公安抓了,这次他根本没在现场,这夫妻俩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一班教室。
有学生去完洗手间回来,有些惊奇地对同伴说:“我看楼下停了两辆警车,是出什么事了?”
一群学生凑在一起议论,突然有人发现,谢辞不在座位上。
许超:“我刚才看到他被老项带走了!”
他同桌杨赫忍不住笑了出来:“别说咱们班,就是这整栋楼,能和警察扯上关系的也就他一个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可算是玩脱了。”
“能让警察找上门,那已经很严重了!”
“不会被退学吧?”
“我看他是回不来咯。”
杨赫嗤笑:“让他混了这么久,也该滚了,一中就不是他那种垃圾该待的地方——”
话没说完,砰得一声,杨赫的书桌被踹了一脚,连人带桌歪到一边,差点栽倒。
动静太大,闹哄哄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
杨赫狼狈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顾予风一张不耐烦的脸,恼怒道:“你干什么?!”
“吵死了,垃圾。”
顾予风丢下一句,走出教室去了项海斌的办公室。
一句“垃圾”顿时让杨赫几人脸色爆红。
方思泽三人一看,互相对了个眼神,也跟着起身出了教室。
办公室的门关着,顾予风敲了几下,过了片刻才有老师来开门,堵在门口没有让进的意思。
“有什么事晚点再过来,现在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