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藻大王
“我重度恋爱脑,没救的那种。”顾予风注视着谢辞的双眼,拖着嗓音慢悠悠地说,“只要我想要一个人,就会用尽一切手段搞到手。”
谢辞扬眉:“比如说?”
顾予风想了想:“假装很蠢,让他忍不了,主动来接近我。”
“……”
谢辞幽幽地看着他,“原来你知道很蠢?”
想到在老街第一次见面的事,顾予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搞得谢辞也笑了出来,骂了一句傻逼。
顾予风:“骂你还是骂我?”
谢辞:“都是傻逼。”
直钩钓鱼,一个敢钓,一个敢上钩。
余光扫到不远处那套熟悉的房子,顾予风多看了一眼。
眼前漆黑冰冷的房子,实在难以和记忆中那个明亮的家联系在一起,明明是同一套房子,却让他觉得很陌生。
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两侧花园,庭院布景和上辈子看到的完全不同。
差异太大,让顾予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上辈子的庭院风格,完全是按照他在D国的住宅庭院改造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家里到处都有他熟悉的东西。
装修是他喜欢的极简风,床上用品、沙发甚至地毯的材质到配色,餐具的款式,洗护用品的牌子,灯光的明暗度,办公桌的朝向,窗帘的遮光性,连门把手都是他惯用的款式。
水土不服那几天,他一开始几乎吃不下东西,他们出去吃过一次晚饭,回来全吐了。
那之后,谢辞就让助理送外卖过来,倒是很合他胃口,现在想来,可能也是专门为他找的。
谢辞会在他办公感到疲惫时,送一杯咖啡进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然后各自继续忙手头的工作。
会在他半夜饿醒时,及时醒来,去端热好的粥过来。
会在他头晕目眩情绪烦躁时,坐下来弹他喜欢的钢琴曲。
他极少在谢辞身边生病,因为生病意味着不能玩乐,也就意味着不是见面的时机。
那次是他第一次被谢辞照顾。
已经忘了当时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细节,可能是身体太难受,也可能是工作太多,或是太过舒适,反而忽略了。
闹崩的那晚,他义正言辞地指责谢辞没看见过他,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没用心去看过。
顾予风唇边的笑意淡下来,看着那套房子的目光有些怀念:“好想听你再弹一次。”
“弹什么?”话题太跳脱,谢辞一下子没听懂。
顾予风回过神,本想随便糊弄过去,可一回头对上谢辞的目光,一下子就迷失在这双眼睛里,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回答了。
“听你弹钢琴。”
说完后,他又欲盖弥彰补充了一句:“会吗?”
谢辞看向身后,二楼的小厅有一架三角钢琴。
“过来。”
坐到钢琴前,谢辞不太确定还会不会弹。
像弹钢琴这种花里胡哨的技能,完全是为了追顾予风学的。
从重生前到现在,算起来好几个月没动过了,这身体也没有肌肉记忆,能不能弹全凭运气。
“想听什么?”谢辞抬头看向站在钢琴旁的顾予风,问得相当自信。
顾予风:“随你高兴。”
谢辞想了想,试了几个音后,开始弹奏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秘密的庭院。
偏僻的小厅没有开灯,只有露台亮着一盏小夜灯,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影子被拉长。
顾予风揣着口袋靠在钢琴旁,半边身体隐在阴影里,望着露台外出神。
熟悉的旋律一下子把谢辞拉回到过去,无数记忆画面在眼前闪过。
他应该在那座海岛上,带着所有不甘和遗憾,抱着顾予风一起消失在那场爆炸里,那本该是最好的结果,可偏偏让他重生了。
曾经那些黑暗的,光鲜的,艰难的,耀眼的时光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只有他会一遍遍去回忆。
都说可怕的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更可怕的是钱花完了,人还没死。
他类似后者,拥有的熟悉的全都没了,一切归零,不得不埋葬上辈子的自己,背负重生的秘密,在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重新开始。
极端的说,就像掉进了和现实一模一样的虚幻世界,除了他,一切都是假的,像个旁观者,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
对爸爸、对小姨、对周遭的所有,内心激不起半点波澜。
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苦难也好、荣耀也罢,这条路前方的风景和尽头那化不开的黑雾,他都看过了,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只有他知晓的世界,和只有他融入不进去的世界,虚虚实实让人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是真的。”
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他,缓缓收紧。
琴键上的手指猛地一顿,旋律戛然而止。
“我证明它存在过。”
谢辞心脏漏跳了一拍,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击穿。
对于顾予风的身份,他早已依据事实细节做出合理推测,可真到直面真相的时候,依然无法保持冷静。
谢辞声音有些干涩:“你说的是?”
顾予风低头看着搭在琴键上的手,面色深沉:“你说呢?”
“你们在这啊,我找了半天。”
江辰宇匆忙赶过来,“去吃蛋糕啊,吃完就可以走了,那群人闹个没完,烦死了。”
顾予风环在谢辞肩上的手松开,转过头:“吃什么蛋糕,直接走不行?”
江辰宇:“这不是多少要给个面子嘛?”
三人回到一楼大厅,个别辈分高的人已经回去了。
谢辞带着顾予风去找谢鸿光打招呼,被告知老人家已经休息了。
“大概是被你气的。”顾予风笑。
谢辞没反驳,和大厅里其他人打过招呼后,准备离开。
“等等!”
谢锦焱找人拦住谢辞,指着旁边一座香槟塔,“锦霖请来的这么多朋友都喝了,就你没喝,不给面子?”
“蛋糕不吃,酒也不喝,太不把二少当回事了吧?”旁边的寸头男附和。
“你们烦不烦?”
江辰宇忍不了,不耐烦地回怼,“我们还没成年,喝个屁啊!”
“今天场合特殊,喝点怎么了?”
寸头男反驳,“说是未成年,离成年也就几个月了,装什么正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肯定早就开始喝酒了。”
那边的谢锦霖看到,匆忙赶过来劝阻:“哥,你够了吧?!别找谢队麻烦了!”
谢锦焱推开他,笑着盯着谢辞:“看在未成年的份上,就喝一杯,喝完就让你们走。”
“我来吧。”顾予风端过一杯香槟,笑盈盈地看着谢锦焱,“我顾家的祝福,希望你接得住。”
谢锦焱心里一咯噔,连忙使眼色,让人阻止他。
上次已经和顾家闹得很不愉快,这次再搞,老爹怕是得扒了他的皮。
顾予风刚举起酒杯就被谢辞夺走。
谢辞举杯一口闷了,将杯子倒转过来,看向谢锦焱:“可以了?”
他知道顾予风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笃定这群二流子不敢和顾家硬刚,不过他实在懒得和他们掰扯,对谢锦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就和顾予风他们出了门。
谢锦焱没想到谢辞酒量这么好,加上又惹到了顾予风,只能眼看着他们离开。
方思泽王薇已经到门口了,三人出去后互相道别,各自跟着自家爸妈回家。
谢辞是打车来的,谢家安排的工作人员表示可以送他回家。
不过谢辞回绝了,最后上了顾予风的车。
两人坐在后座,罗伯森稳稳地把车子开了出去。
顾予风看看坐在右手边的谢辞,见对方神色如常,还是多问了一句:“喝了酒,没问题吧?”
问是这么问,他倒并不担心。
上辈子,谢辞经常出入一些声色场所,并没有刻意瞒着,他当然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个人喝酒不会醉,能连喝好几场。
直到车子开出去十多分钟,看到谢辞频繁揉额角,顾予风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了。
“头疼?”
顾予风倾身过去探谢辞的额头,没发烧,突然想到什么,“你不会醉了吧?”
谢辞仰头靠着椅背,一阵阵晕眩:“有点。”
顾予风:“……”
一杯香槟就放倒了?上辈子的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
顾予风翻出药箱,找到解酒药,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过去:“难受吗?”
“头晕。”
谢辞接水差点没接住,撒出来一些。
顾予风干脆喂到他嘴边,习惯性地调笑了一句:“这样还不行,那我只能嘴对嘴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