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梨涡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区域的海洋都被畸变生物入侵，现在市面上售卖的海鲜干货都是人工养殖场培育的，但价格会比新鲜的要便宜一些。
除了各种干货铺子，就是一些卖旧货的，因为生意不好，全挤在租金最便宜的西边，晏迁跨越一整个市场才找到，额角附上一层薄汗。
他挨着一家又一家问下去，都没有卖香烛的。
这个世界的丧葬习俗已经接近于无，习惯统一把尸体交给联合会处理，墓园那种地方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没有了需求自然也就不会再去生产产品。
晏迁看了眼地图，最里面还有一家，他不打算放弃，舔了舔干燥的唇，提着步子往里走。
铺子的名字叫“好再来”。
店门大开，顶上的电扇吱呀作响，发出想要退休的声音。
他走进去，店里居然还有卖黄纸的，看来有戏。
只是店里没有一个人，他冲里喊了一声，有人吗？”
几秒后，里面才有人应答，“来了！”
一个带着眼罩的独眼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晏迁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许达。
“欢迎光临，您需要点什么？”许达问道。
晏迁问道：“请问有香烛卖吗？”
“有的。”许达用汗巾擦了一下汗水，“你来的真巧，再晚一点，这一批货就要销毁了。”
“销毁？”
“是啊，没人买的东西留着也是占地方，老板觉得碍眼。”许达边回答，边拉了一下墙边的绳子，从天花板放下来一个步梯。
他爬上去几分钟后抱着一个纸箱下来。
纸箱上落满了灰，许达用鸡毛掸子扫了扫。
晏迁目光触及柜台上挂着的一些黄纸折成的动物和小人，栩栩如生，心生好奇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许达吸了几口灰尘，抬眼看向他说的东西，咳嗽道：“咳咳咳，你说这些小玩意啊。”
“这些是我女儿做的，我一个大老粗可做不来这些。”许达忍俊不禁，似乎回忆起美好的事情。
“她手很巧，感觉得到很用心。”晏迁回答道。
他并没有说假话，纸扎之物是送给逝者的礼物，用心和没用心区别其实很明显。这些纸扎动物和小人身上有朱砂描绘过的痕迹，不仅仅只是被折出来而已，折纸的人赋予了这些纸扎之物灵魂，所以才能栩栩如生。
“谢谢你能这么说，说不定这些东西以后就见不到了。”许达扯着嘴角，“我女儿听见肯定会很开心的，她最喜欢这些小东西了。”
晏迁问道：“以后就见不到？你不打算在这工作了吗？”
许达把箱子搬到桌子上，“也有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女儿她生病了，状态很不好，也许撑不过这个冬天。”
晏迁看向许达，包含某种感情笃定道：“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许达被晏迁眼中的情绪感染，发自内心的感谢道：“谢谢。”
“这是店里还剩下的所有香烛，你看需要多少？”
晏迁看了一眼，确定是要的供奉用的香烛，这一箱足够他用很久了。他满意地回答道：“我都要了。”
许达挠挠头，提醒道：“这东西不像日用品还容易受潮，你确定需要这么多？”
晏迁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只想着今晚四个小阴童的晚饭有着落了，他可以解放双手，连带着语气都上扬了一些，“是的，家里人比较多。”
听见这句话的许达觉得后背拔凉拔凉的，他心想道：“这位先生应该说的是家里去世的人比较多吧，还真乐观呢。”
“好，一共200联邦币。”
许达不再阻拦，打开收款机。
“付款成功。”电子手环发出播报音。
好便宜，只可惜只能买一次。晏迁遗憾地想道。
许达从柜台上挑了一些纸扎动物一起塞进箱子里。
晏迁准备接着付钱，被许达拦下，“你能喜欢我已经很感谢了，就当是我女儿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晏迁没有继续推辞。只是在心底立下约定，一定要救下小栀。
说完，他抱着箱子向外走去。
刚走出市场门口，他就被一辆闪到爆棚的黑色豪车堵住。
车窗降下，冷气往外冒，戚朔今天穿着件白T外搭休闲型黑色外套，白色长发依旧束在身后，乍一看像男大学生。
晏迁热到双颊泛红，汗湿了整个后背，原身家里几乎没什么休闲短袖，所以他穿的还是白色长袖衬衣。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问出口才想起，手环有定位功能。
“这附近挺不好坐车的，刚好顺路看看能不能遇见你。”戚朔回答道。
听见这话的司机无语凝噎，绕了大半个金湾区也能叫顺路？不过花的油费又不是他出，有钱人真挺嘴硬的。
车门自动打开，司机从驾驶室走下来替他接过箱子放进后备箱。
晏迁道了声谢坐上车。
胳膊没注意不小心碰到了戚朔的手背。
脑海里“呲”的一声响起电子音，但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晏迁愣神，赶紧道：“抱歉。”
戚朔转头吩咐司机，“空调往上调一点。”他从座位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又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晏迁。
司机有眼力见地问道：“需要先去换件衣服吗？这位先生流了很多汗。”
晏迁接过毛巾和水，回答道：“不用了。”
他没那么精贵，连汗都不能流。他还在想刚刚系统发出的声音，这种情况上次杜丰也遇到过，因为杜丰污染值等级高过他的等级，所以系统才产生预警。
戚朔也被污染了吗？
司机见戚朔没意见才发动车子。
戚朔看向他，问道：“你去买什么东西了？”
“香烛，还有些动物的纸扎。”晏迁回答道。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
晏迁看着戚朔的手背，他还想再测试一次，看看是不是错觉。
戚朔收回手支着下巴，让晏迁原本再来一次不小心的触碰的计划落空，“香烛是做什么的？纸扎又是什么？”
“祭拜。”晏迁心不在焉道，“烧给逝者的。”
戚朔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是什么样的？”
“香烛是细细长长的，纸扎是各种小动物模样的。”晏迁微妙地想着，戚朔在绝大多数都能让人忽视他看不见这个事实，看不见的话确实会错失很多美好的事情。
“小动物模样……”戚朔谓叹了一声。
晏迁不知道戚朔是先天失明还是后天失明，似乎是个可以触碰戚朔测试系统的好借口。
他问道：“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画给你。”
司机忍不住偷瞄后视镜，他在戚家干了快十年司机，从没见过戚朔这样对待过谁，连香烛这种话题都能硬聊。
偏偏另一个也完全没感觉到有何不妥，还成功聊起来了！
聊天是一回事，但身体接触的话可能不太行……吧。
戚朔回答道：“好。”
司机：？
之前被温少爷不小心碰一下就差点把人手腕掰骨折的戚大少爷去哪里了。这画面真是百年难遇，如果不是在开车，他真想偷偷拍照发给温少爷。
不过这位先生确实给人感觉很舒服，任何人遇到都忍不住亲近吧。
戚朔像是注意到司机的目光抬手按下按钮，升起前座与后座之间的挡板。
司机：……
他彷佛看见了一头护食的狼。
晏迁没多在意，大概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眼睛看不见的落魄模样吧。
可如果真的在意，又为什么会同意他在手心画画呢？
晏迁还是有点不明白，但这也是上好的测试机会，他顺势而为就好。
戚朔往他这边靠过来，白发滑到肩膀，那股森林里好闻的柏树和神龛气息让人莫名心跳漏了一拍。
他张开手掌悬在半空。
指节干净，连指甲都修剪到最短，充满力量感，上面还有些薄茧。
薄茧……
对于戚朔的身份，晏迁心中一直有个答案要呼之欲出。
可对方也完全没有要隐藏的意味，这就更奇怪了。
晏迁晃晃脑袋，只专注眼下的事情。
他的指尖触碰到戚朔的掌心。
一如既往的冰冷。
耳边并没有响起系统的提示音，他也没感觉到什么危机感。
难道是接触时间不够长？
晏迁回忆纸扎动物的模样，“有马，它的脸比较长，四条腿比较长。”
指尖在掌心虚虚实实的描绘着。
晏迁也不知道画出来的戚朔能不能想象。
“嗯。”戚朔点点头。
“还有小狗，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