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梨涡
如果是一样的，也许吴文也曾经是爱德诊所的病人。
“马六，请你配合。你再这样我只能让方医生过来了。”莫泽兰板着脸，消毒棉签被马六打落在地。
晏迁注意到，当听见“方医生”这个词的时候，马六明显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你们对我的脑子做了什么！他每天都在向我靠近，以前是在门里面，现在居然已经可以打开门了。他马上就会逃出来。这些药就是用来害我的，为了让他早点夺去我的身体，你们都是帮凶。”
马六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晏迁感觉不太对劲，“要不等他冷静一下先。”
莫泽兰习以为常，有很多病人都是这样不爱吃药，“好，你这样子不配合，那我只能让方医生过来了。”
马六身上长出的黑色藤蔓迅速冲向晏迁和莫泽兰，晏迁眼疾手快使用道具卡用手术刀割断。
可莫泽兰离马六太近，晏迁处理完身上的藤蔓时，她已经被藤蔓缠住脖子吊在天花板上。
晏迁准备想别的办法救人，方辰恰好走进病房，“马六，杀死一个护士并不能让你的病情有所好转。你要相信医生，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马六捂着头，身上的荆棘又多了些，冒出的尖刺刺破莫泽兰皮肤，正往外渗血，“你撒谎！他快出来了，到时候死的人就是我。”
“马六，如果你不配合，那么只能请你离开爱德诊所了。”方辰语气加重。
“而离开这里，你我之间就只是陌生人，我们没理由继续收留你，对于一个没有医院收治的畸变病人，那些监察官可不会像我们这样苦口婆心的劝你吃药。”
“那么你是愿意当病人还是陌生人呢？”方辰冷漠地看着马六，摊开手，上面放着一支装满药水的注射器。
晏迁趁马六注意力全放在方辰身上缓慢靠近他，准备伺机强行将人救下，当听到方辰的话时忍不住皱眉。
这人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帮倒忙？言语间一直在刺激威胁马六。
可奇怪的是，马六听完还真的情绪缓和，圈住莫泽兰脖子的藤蔓也松开了些许，他不断重复道：“病人…我是病人…我应该要听医生的话。”
方辰拿起注射器猛地扎向马六手臂，他身上这些藤蔓像是被抽干水分迅速枯萎。
晏迁眼疾手快上前接住晕倒的莫泽兰，将她平放在地上，确认了一下呼吸，还活着。
他从推车上拿来简便吸氧器给她戴上，等到莫泽兰呼吸逐渐正常才站起身，把口袋里的胶囊递给方辰。
小机器人滚动着轮子进来给马六套上束缚衣。
方辰喂了几颗胶囊后，马六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晏迁问道：“不需要确认一下杜丰的状态吗？”
这么大的动静，睡得再沉也该醒了，可蓝色的帘子到现在还没移动过。
方辰接过小机器人推过来的轮椅，将莫泽兰扶上去。“不用，只要帘子没拉开他就还没醒，我们不能主动进去，你才接手可能会有点不习惯，多适应几天你会发现，没有比他更省心的病人了。你资料看了吗？”
“还没。”晏迁看见莫泽兰的脖子还在流血，担心这些藤蔓有毒，从一旁拿来酒精给她消毒。
方辰看见后夸道：“还是你细心，病人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要不先回去熟悉一下杜丰的详细情况。”
晏迁看了下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他能帮忙的地方，便转身离开。
方辰在晏迁离开后脸上笑容消失，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蓝色帘子。
……
晏迁从门禁出来，就看见顾桑结快步走来，问道：“你上哪去？”
“不是说病人暴动吗？”顾桑结降低音量道。
晏迁给自己接了杯水，也递给顾桑结一杯，“方医生已经处理好了。”
晏迁走向办公室，顾桑结连忙跟上，“这些病人还真就只听他的话。”
“我听小兰说，这里原本是有配备安保的，可自从方医生来了之后，连安保都不需要了，只需要几句话能让人服服帖帖的，比吃药还管用，是真的吗？”顾桑结捧着水杯像只好奇小狗。“真可惜我今天没看见。”
“上班时间，认真工作。”晏迁踏进办公室，扔下一句话便将人关到门外。
从马六的一连串反应来看，他对方辰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尊重。
如果真的听话，那他一开始听到“方医生”这个词的时候情绪应该缓和才是，可马六却恰恰相反。
方辰虽然在事发后很快赶来，但他的对话一点也不温和，甚至往激化矛盾的方向走。
晏迁知道有些医生会通过心理暗示的方法操控病人，他也有注意到方辰在对话中连续几次提到马六的名字，不知道这是不是方辰进行暗示的手段。
可马六是个畸变病人。方辰做的真的仅是心理暗示那么简单吗？
第6章
晏迁把刚才偷拿的胶囊用透明封口袋装好后放进公文包里，之后可以拿去对比一下药物成分是否一致。
如果他是凶手发现要刺杀的人没死，肯定会再次下手，只是不知道会以何种方式。
但在寻找幕后凶手之前，他得先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情。
他坐在书桌前，点开邮箱查看杜丰的资料。
【病例报告】
姓名：杜丰
年龄：56岁
地址：净水市下井区平安路清洁大院632号
就诊日期：3034年7月13日
主治医生：晏迁
现病史：“患者于3034年7月11日在大鹏路十字路口发生车祸，导致双腿严重受伤。事故发生后因缺乏医疗保险信息被济世医院拒收，后转院到爱德诊所时已错失最佳治疗时间，经检查发现双腿骨折、软组织破损严重，局部血运不良，无法保肢，遂于7月13日进行双腿截肢手术。考虑到患者家庭情况困难，无法负担高昂义肢手术接驳费，在患者本人及家属同意下，采用阳光计划零费用入院治疗，通过药物注射促进人体肌肉重组，在术前已告知可能产生的副作用。术后患者情况稳定，目前正在康复治疗中。”
晏迁只知道有因为病床缺位或者无法治疗该病才拒收的，这种把“缺乏医疗保险记录”当做拒绝理由的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难怪原身的女儿转院还需要李博士帮忙才行。
还有这个什么阳光计划，感觉也没那么简单。大医院手术费昂贵，可爱德诊所也不是做慈善的，怎么可能完全免费为杜丰治病。
虽然这个世界有改装义肢热潮，但义肢安装也伴随一定的副作用，有几率出现神经排异反应，需要靠吃药控制。就像李博士说的，义肢还会被黑客控制，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相比之下，他觉得还是原装的更诱人。
义肢的费是普通人都负担不起的，更别提这种能使人再生双腿的药物。除非……这种药物还没大面积推广，甚至有可能还在实验阶段。
晏迁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打开系统光屏，找出之前获得的信息碎片。
【碎片1】这里是高科技的世界，机械接替人工，新能源开发，铸就钢与铁的城市森林，是当权者操弄权柄与金钱的理想国。然而赛博冷雨之下，掩盖了永生与畸变的秘密。
【碎片2】“爱德诊所位于潍坊大街107号，与高昂医药费的医院相比这里简直是穷人的天堂，病人再也不用担心内脏会在手术中被偷偷摘除，还能获得免费的抑制污染的胶囊……”
这个爱德诊所真的会是“穷人的天堂”吗？
他继续浏览剩下资料：
既往史：“无重大疾病史，无手术史，无药物过敏史。”
个人史：“无烟酒习惯，职业为市政清洁工，已婚，有一子。”
病例报告到这里结束。
下面还有一份术后观察报告。
【术后观察报告】
实验方法选择：手术过程中将基因药注射到患者双腿截肢部位的周围组织中。
监测方法：每日进行临床观察，记录再生情况。每三天进行一次影像学检查评估再生组织的生长情况，每周进行一次生化检测，评估药物的代谢和副作用。
第一天观察记录：“注射后12小时，患者体温明显升高，出现低烧情况，双腿处有撕裂疼痛感，注射抗生素和止痛剂后有明显好转，手术部位暂时未发现组织生长痕迹。”——3034/07/15
第二天观察记录：“注射后26小时，患者体温再次升高，呕吐后陷入昏迷，采用物理降温方式，并加大抗生素剂量，两小时后体温恢复正常，患者苏醒，要求进食。”——3034/07/16
第三天观察记录：“注射后50小时，影像学检查初步现实截肢处有新生组织生长。疼痛反应减弱，轻度炎症反应，肝肾功能正常。嗜睡，应该是身体技能触发的保护机制，属正常情况。继续注射抗生素和服用抑制胶囊。”——3034/07/17
备注：患者性情温和，但要注意请勿在其沉睡时踏入他的病床区。蓝色窗帘拉上则代表他已经入睡（22：00——14：00），需要用药的时间自动顺延到患者苏醒后。
这三天的观察记录大体看上去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却让晏迁莫名想起原身笔记缺失的部分。
他从凹槽处取出笔记本，再次进行对比，果然缺少的恰好是15号到17号这三天的内容。二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他看完所有资料也没有找到阳光计划的详细内容，而方辰也没有告知他这些，是原身本来就知道，还是说他权限不够无权知晓。
脑海中太多线索是散的，晏迁重新整理了一下可疑点。
第一，杀死原身的重大嫌疑人是方辰，二者存在竞争关系，杀手吴文在寻找的那样东西是方辰的把柄吗？吴文是否是诊所的病人？
第二，病人是否真的信服方辰，还是采用别的手段，原身日记里描述的“不敬畏生命的人”是指的方辰吗？
第三，方辰提议李博士将杜丰转给他，目的存疑。阳光计划是什么？与原身缺失的笔记是否有关联？
晏迁思索片刻，这一切的突破口也许就是杜丰。如果方辰真的有问题，那么让他接诊杜丰这件事肯定也不单纯。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11：30，还没到杜丰醒来的时间，暂时还是先按兵不动。
敲门声响起。
晏迁将笔记再次收好，“进。”
方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这是博士让我拿给你的药膏，早晚各擦一次，保证一周之后伤口光洁如初。”
他把药膏放在桌面，随后打量起晏迁办公室，“你这里太单调了，冷冰冰的，患者容易紧张，放盆绿植多好。”
在现代的时候朋友也曾经建议他养了一些小动物或者植物，给家里添点生机，别一天死气沉沉的，至少回家可以被这些小可爱治愈。晏迁听劝，当天就在回家路上捡了一只小黑猫养起来。
他的工作除了本职当大学教授，偶尔需要出差去别的殡仪馆帮忙，忙起来就不着家，把小黑猫饿的嗷嗷叫。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晏迁斥重资买了一系列智能遥控的投喂设备能够远程放饭放水，还专门拜托周围的阿飘去家里陪它玩。
直到某次朋友来家里，看见小黑猫和空气捉迷藏，好奇问了一嘴，“它在干嘛？”
晏迁告诉他，阿飘在陪它玩。然后，好友就把小黑猫接走了。
在那之后晏迁也尝试养过植物，什么竹子芦荟仙人掌，商家推荐的耐种植物到他手上都活不过一周。
方辰摸着下巴道：“这样，我送你一盆仙人掌吧，我家养了很多。”
晏迁实话实说：“我和绿色植物犯冲。”
“好吧。”方辰有些遗憾。
半天接触下来，方辰对他以及其他人都一样的和善，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减少独处时间。
他见方辰半天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岔开话题，“方医生是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等一下杜丰醒了我再来叫你过去见他。你先接着熟悉熟悉资料。”方辰起身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