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嘉轩
这家伙还是个易留疤体质。姜缇言指骨轻揉着戚衍榆的手心,指节,以及手背。
同样的,在戚衍榆的手背上他也摸到了光滑的一小条横痕。翻过来看,是浅粉色的疤痕印记。
怎么会有人蠢钝到这种程度?
戚牧遥把他折磨成这样,他怎么一点逃的心思都没有?
他的脑子是不是被戚牧遥训练成狗脑子?
他就算没法逃离,可求救会吗?张嘴喊句帮忙总行了吧?
姜缇言垂着眼,眼光破碎般地落在了戚衍榆的手心,胳膊,脸容,发梢眉间。
大概他哪天被戚牧遥活活催磨死,都忘了张嘴求饶的本能。
指腹稍稍触及在那个人没有擦干净的一点粉色渍的脸颌边,气得他又收回手去。如果戚衍榆醒了,他一定要将这个人给骂清醒了。
可是看着他羸弱不堪的昏迷的脸,姜缇言心又生出了一点点的可怜。
这世界上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清楚这家伙的处境,同情这家伙的遭遇,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想要去搭救这个愚蠢又悲惨的家伙。
“你求我啊,你怎么不求求我,”
姜缇言眼神漠暗,他在克制自己的心里不忿的情绪。
手去有规律地按揉着戚衍榆失去意识的指骨,视线不离戚衍榆那张消白的病容的脸,对昏睡的他继续道:“你求我,我就会帮你。为什么不求救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蠢成你这样的家伙?”
说着,仿佛感到悲哀至极的不是戚衍榆,而是他。
病房的充足强光源的白炽灯,光线如同生命如瀑的华丽璀璨水晶灯,如同银河般铺落在了病床上的人的身上。
他戚衍榆本该能过上美好的一生的,只要他戚衍榆本人愿意。
戚衍榆也本该是璀璨光彩的,不该这么自甘堕落泥潭。
厌其不争的字词从姜缇言的牙缝里蹦跳出来,他垂眼望着这个沉睡如雪的面容的戚衍榆,轻声道:
“只要你说你想逃离戚牧遥,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只要你开口。”
“戚衍榆。”
第70章
戚衍榆, 我真的,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只要你开口。
姜缇言揉着他的手,反复摩、挲他手心的那道伤疤。
戚牧遥要把你打死。
怎么办。
你为什么都不开口求救呢?
你是得了什么只要开口就会死的毛病吗?
姜缇言再抬眼望去生命体征仪器,看着起伏的心跳线, 犹如他的心也跟随之高低起伏。
他不谈恋爱就屁事没有吗。只是会少部分伤害。关键是要他远离戚牧遥就好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说, 他已经逆来顺受了很久,都已经忘记了求生欲。
指腹往上轻移, 揉到了戚衍榆的手腕。只有拇指和食指绕一个圈, 就能把戚衍榆的手腕圈起来,还留一点缝隙。
姜缇言心口略微窒紧, 眼低着,将人映入眼中。
哀求不会吗。
跑不会吗。
装乖不会吗。
不跟男人谈恋爱不会吗。
指骨放开了戚衍榆的手腕, 触及在了睡着的人颈下, 随便用指腹去翻开那个人宽松的病袍,剥开一点衣物, 肩膀上就有着一条骇人的长条的伤疤。
在姜缇言看来,很像是被鞭打过一样。犹如烧红了的蛇缠附在了戚衍榆单薄的肩膀上。
姜缇言呼吸倏忽地屏住了,他另一只手去剥戚衍榆另一边的肩膀衣服, 看见另一边肩膀也有这么一条可怖的鞭伤印记。
下意识地把戚衍榆衣服掀开来,看见他肚子上竟然也有一条长痕。
这些长痕都是怎么来的?姜缇言怕把他翻会加速他病情。理智阻止了将戚衍榆翻过来的想法。
心想他不能激怒戚牧遥,万一把戚衍榆打得更严重呢。
他应该把戚衍榆偷偷藏起来。
但是自己供戚衍榆吃喝活着吗,他有钱的, 他养得起的。
现在就是要把这个人彻底说服了, 让他答应自己帮他逃跑。
如果戚衍榆不想跑呢。
戚衍榆就想着被活活打死, 那怎么办?
姜缇言想着,自己都气笑了。自己管他干什么?他就是纯纯自作孽。
可是他思绪翻飞,纷乱思绪永远回到了唯一的起点——那天是他把一直跟戚家断绝关系的戚衍榆送回戚牧遥手里。
是他种的因。
他不干这桩事的话, 他就没必要管戚衍榆了。
姜缇言的眼睛漆暗着,呼吸犹临绝境。
指骨抑制着微颤,把戚衍榆的衣服理好,理回原状。
是该愤怒吗这个时候。
他应该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眼睫下垂,遮挡他眼中的恨苦。冷绝俊美的面容,透露他的浑身寒透的情绪。
戚衍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仿佛有一尊石像在他身边。
他以为这个人是戚牧遥,强撑着止疼针药效过去后的余痛,睁了睁本该都要睁不开的眼睛。
那个人寡冷的一张脸,比他的脸色还难看。
戚衍榆以为这人戚牧遥,心想果然很像是他戚牧遥以往的性格,得知他跟男人谈恋爱,一如既往愤恨着一张脸,双眼犀冷地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醒来,一个愤怒至极的耳光就会牢牢地出现在自己脸上一样。
让我死掉吧。
我只想彻底死了。
永生永世都不想成为人。
穿书只会加倍我的痛苦。
穿书机会应该留给有主角光环能改变命运的人。
不该浪费在他这种人身上。
他只想死。彻底死去。没有再来的机会。
什么时候会是尽头。只要走完小说里所有糟糕情节,就可以死去吗。
那求你加速。加速死亡。加速承受。
大概永远没有尽头。
姜缇言寡默地看见病床的人似睁眼,要是刚才没有作一番思想斗争的话,他会跑出去请医生。
他现在只是死寂地,声色有点干哑地问:“你要喝点水吗。”
“我想死了,戚牧遥。”
戚衍榆靠在枕头上,一点都没有看去姜缇言,他双眼茫然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发着呆。
如果能够顺利地成功地死掉,那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说什、么?”
“我想死。”
“你有什么病?”
戚衍榆稍稍地转动眼球,只可惜他看的不是姜缇言的方向,而是他那瓶点滴。
“滴答”“滴答”好像他命运来临的倒数。
生而为人,如草芥,似烂泥。
戚衍榆很轻地抬起了他一只手,将扎在他手背的针拔掉。
姜缇言立马站起来捉住戚衍榆输液的手背,可来不及,只能看着他手背溅出了血星。他另一只手拿开了早就拔掉针头的戚衍榆的另一只手,他看见了戚衍榆苍白的笑意。
病床上的人双眼漆黑如空,没有什么聚焦,麻木得犹如虫洞般,望住自己:
“你满意了,我也满意了。”
脸很病态的白,从来在他这张脸上看不见正常的气色。
唇也是心脏病发后的淡淡的紫,可是已经不明显了。
眼睛乌得没有了亮光,只有一点可怖的视死如归的寂烈。
“你愿意……跟我走吗?”姜缇言心跳如震碎耳膜的擂鼓地问戚衍榆。姜缇言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音,可他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带你离开这里。”彻底的离开。永远的离开。
“戚衍榆。”
戚衍榆似乎眼睛聚焦了,他望向了捉住他两只根本没什么力气的手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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