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书
早上天还没全亮，桃姐就起床了。
心里装着事，晚些起也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她索性早早起来，打算去湖边溜达溜达散散心。
虽然时常骂霍明择是个疯小子，但其实她比谁都担心霍明择的病情。
之前一年稳定疯两天情况还很可控，她以为郁清许回来后霍明择会逐渐恢复正常，结果反倒像是恶化了一样。
当然，桃姐从不会因此迁怒责怪郁清许，她很清楚病根出在狠心将孙子送进精神病院的霍老爷子身上，也怀疑过霍明择近期的异常表现是不是和老爷子折腾两年终于要离世了有关。
不过现在去想那些也没什么意义，她只是犹豫该不该说，要不要现在说。
霍明择肯定是不让她说的，而且以她对霍明择的了解，这些事是她最碰不得的，哪怕她勉强算是对方的半个养母。
不过桃姐担心的从不是自己会被追责，直接影响到她优渥的养老生活，而是她怕霍明择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逐渐好起来，郁清许再因霍明择的疯病退缩。
毕竟当年霍明择最严重的时候不仅自残还伤人，而且当时医生还说霍明择的情况能压下最好，一旦彻底复发，以后只会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如果把郁清许吓跑了，霍明择可就真的完蛋了。
但她总觉得郁清许非常坚韧顽强，不像是会轻易被撼动的人，可就算郁清许自己豁得出去，也要考虑才刚满十二岁的儿子……桃姐又觉得郁清许能劝霍明择多次去医院，一旦郁清许愿意配合，霍明择的病情就能得到有效控制……
一百个小人在她脑中辩论，可把桃姐纠结坏了。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告诉，什么时候告诉，霍明择的情况会不会随着老爷子去世进一步稳定……等一系列问题时，桃姐一抬头，对上了郁清许布满血色的红肿双眼。
“清许！你这是……”
桃姐吓了一跳，刚要询问对方这是怎么了，郁清许红肿的双眸中再次落下两行泪，他痛苦哽咽：“桃姐，我都知道了。”
知道霍成麒跟他一样拥有对未来的先知，知道霍明择仅剩十年生存时间，即便原剧情中没有郁棠那一刺，霍明择依旧无法避免英年早逝的死局。
郁清许只要想起就会痛到整个胸腔都像撕裂一般，这样的痛苦他甚至在当年被迫分手时都不曾产生，因为当时的他坚信，他的选择是对两个人都好的最佳方案。
没了他这个绊脚石，霍明择可以更顺利地走向属于他的高处，他们虽然分手，但霍明择依旧会好好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
而不是在分别十三年，父子三人刚刚相认不久，就猝然进入了霍明择生命的倒计时。
不过郁清许痛苦归痛苦，彻夜未眠也让他冷静不少，他还没忘记他最先关注到的疑点，为什么霍明择在没过量服药时也显现出明显的异常？
相较于黎清带来的刺激，他更担心霍明择除了少量出血压迫神经，还存在其他问题。
从霍明择直接对他隐瞒脑瘤真相来看，郁清许更忧虑了，尤其是他能感觉到桃姐这几天的状态也不对劲。
郁清许虽然已经无法承受更多，但还是借着几近崩溃的状态，尝试从桃姐口中诈得真相。
效果十分显著，桃姐见郁清许如此狼狈破碎，第一反应就是糟了，郁清许都发现了，那肯定是犯得相当严重……桃姐一把攥住了郁清许的手。
“清许，你千万不能就这么放弃明择啊！他…他……当年能治好，现在肯定一样能治好的……明择都是被那老东西害了！”桃姐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郁清许几乎是立即承诺：“我不会离开他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走，但……但他还是不肯跟我说当年的具体情况……”
郁清许眼睛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同时还要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一步步将当年的真相全都套出来。
然而当他终于获知全部真相后，郁清许却无法承受这份真相带来的冲击。
他以为他走后霍明择就能再无顾虑回到霍家，并在继承人之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他从没想过，当年霍明择面对的是没有一丝光亮的深渊。
他抛弃了他们的感情，霍明择不仅要承受被分手的痛苦，还要因为这份感情承受惨无人道的践踏折磨，直到将他逼疯，留下不可逆的精神障碍……
想到这里，郁清许不仅再一次感到心脏碎裂般的痛楚，还伴随着强烈胸痛和呼吸困难。
原本是他揽着桃姐，却一下子脱力跪坐在地。
桃姐看到的就是郁清许突然捂着胸口喘不上气的模样，吓了一跳：“清许！你怎么了？！”
郁清许却一时无法给出响应。
原来辜负真心的人，真的会像吞下一万根银针那么痛……
第70章
霍明择实在太久没睡, 安神汤和褪黑素的双重加持下，他也算难得酣睡了一大场。
早上醒来时人还有点懵，他怎么睡着了？
看了眼时间人就更懵了, 他怎么睡了这么久？！
糟了，棠棠的麦当当！！！
室内被多层遮光帘挡得密不透光, 霍明择没注意到身旁被子里还埋着一个, 下意识认为这个时间郁清许已经起床离开，是以意识到他意外爽约后，霍明择便立即坐起身准备冲下床去找儿子。
结果没等脚落地，身后就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霍明择猛地转头，这才注意到郁清许不仅在, 他还在两人之间系了丝带, 一段系在郁清许脖子上，另一端则系在霍明择手腕上。
实际上郁清许得知全部真相后，越发觉得两人可以相处的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但他一夜未眠，再挨上霍明择肯定无法抵抗男人身上气味带来的催眠效果。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开始郁清许只是盖着被子坐在男人身边, 结果没一会儿便歪倒睡去。
为了避免霍明择早起后偷偷离开, 郁清许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这法子虽然原始但确实有效, 霍明择横冲直撞间狠��了一把, 直接把郁清许强行唤醒, 顺便体验了几秒躺着上吊的奇异过程。
霍明择先是被自己沉睡爽约惊了一下，一回头又被郁清许吓了一大跳，他几乎立即飞回床上将对方脖子上缠绕的丝带解开。
“清许，你怎么突然系……”话没说完，霍明择才后知后觉郁清许状态不对！
眼睛肿的跟两颗核桃一样, 虽然回房前他已经清洗过了，但睡着前后又不自觉流泪，残留了少许泪痕，就连唇都因哭了太久微微发肿，唇色也比平时更红。
霍明择没忍住，趁着郁清许轻咳缓解喉间不适时先亲了两口。
原本他想的是浅尝一下，等郁清许能正常说话就将人松开，结果不等他松嘴，郁清许的手臂就攀了上来，甚至主动探出唇齿加深了这个霍明择用于解馋的吻。
霍明择虽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像他不久前会忍不住一样，他实在无法抗拒郁清许的吻，尤其是对方主动伸舌缠上来，急不可耐仿佛要将他吞掉一般。
激吻之下，霍明择微微睁大的黑眸很快陷进更深的沉沦中，他捧起郁清许的面颊大力迎合。
灼烫潮热的气息，黏腻湿滑的吮声，伴随着舌根发麻头脑充血，霍明择的灵魂都跟着战栗，更令他难以想象的是他竟然被郁清许扑倒了。
霍明择要疯了，不过他的疯狂刚要燃起，就被上方滴落的咸涩泪水浇熄。
“清许，怎么了？你别哭啊……”霍明择立即手忙脚乱去扯纸巾。
郁清许却揽着他的脖子，将头死死埋在男人的胸膛，直接把霍明择哭到心碎。
他就算再是睡昏头了，也意识到郁清许的不对劲程度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而目前可以造成这种状况的也只有……
霍明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艰涩不舍，故作轻松地说道：“宝贝不哭了，我不是还能活十年吗？那可是十年啊，有多少人是活不到四十岁的？”
郁清许原本是趴在他怀里默默流泪，闻言瞬间痛哭出声。
霍明择顿时更加慌乱，郁清许哪里是会轻易大哭的人……难不成高高肿起的双眼就是这么哭出来的？
哀大伤身，过分悲痛可能会导致心力衰竭，甚至猝死。
不论任何时候霍明择都舍不得郁清许如此伤害自身，更不要说他如果还是躲不过……棠棠不能再失去爸爸了。
但如果他直接这么说，只会加重郁清许当下的悲伤……
霍明择收紧双臂闭了闭眼，才苦笑着开口：“你不让我给你擦脸，一会儿鼻涕全蹭我睡衣上了。”
郁清许：“………”
他虽然没什么洁癖，但作为一个社会化程度超高的体面人，哭得再是晕头转向也扛不住这样的提醒，他很快将人推开抢过纸抽就开始擦。
露出的面颊微微泛红，一时分不清是之前哭太凶导致的，还是因霍明择的提醒而赧然，看得霍明择漆黑的眼瞳几乎要化作两颗粉红的Q版爱心。
霍明择顿时将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婆爱惨他了，老婆鼻尖红红的模样太可爱了……在他的凝视下，郁清许哭红的面颊更红了，霍明择简直爽翻了天。
郁清许一向隐忍内敛，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因为不幸的童年，他太恐惧像母亲那般失去自我地爱上一个人，即便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霍明择的爱，他依旧不敢袒露出全部的真实。
就好像是潜意识里将自己当做潜逃犯，一旦露出太多端倪就会被抓到把柄，最终万劫不复，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做，他下意识就会生出这样的恐惧。
所以当年面对霍明择热烈的爱意，他会平静接受也会沉默离开，现在他也会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因为孩子，重逢是为了救孩子，不会再走也是因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的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接受霍明择给予的浓烈爱意。
即便这样，他也努力在沉沦中保持清醒。
霍明择若能一生一世不变心，自然是他梦寐以求的幸运，万一某一天，霍明择的爱用尽了，或是收回了他的爱，他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体面地离开。
但他从没想过他担心的未来，可能比他以为的要短暂的多，甚至不够他偿还霍明择被他辜负的那十三年的真心。
此刻的郁清许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继续骗自己，剥去了坚韧外壳，放下了全部的枷锁，坦露出所有的真心。
这样的一颗完整且赤诚的心，这样汹涌纯粹不加遮掩的爱，实在是霍明择这个时常靠精神胜利法放大爱意的渴爱疯子第一次感知。
甚至不需要去费力体会，郁清许为他心碎，因他而脸红，视线交缠便怦然心动，每一刻他都能感受到爱人周身倾泻出的深爱与不舍。
霍明择不是不心疼了，但因渴爱扭曲到极致的心被彻底满足，这份愉悦兴奋激爽早已盖过一切感官。
以至于，郁清许把自己擦干净，对上的就是笑得一脸痴汉的男人。
因呈现出过分生动的表情，深邃的黑眸莫名看着像桃心状。
郁清许顿时更觉赧然，尤其是霍明择丝质睡袍上还留着他印上的哭脸……看得他很想捂脸，也很想让霍明择别这么看他，但一想到霍明择的病情，他又实在舍不得。
郁清许兀自陷入纠结，一抬眼，瞬间大惊：“明择！鼻血！”话音未落，他立即抽纸巾给男人按压止血。
霍明择脸上依旧保持着痴痴的笑，顶着两道鼻血仍是一脸满足，不甚在意地伸手一抹：“原来是鼻血啊，我说什么东西淌下来，我以为是口水呢哈哈哈……”
霍明择的过分开朗，有种肯尼迪脑洞大开式的幽默，郁清许显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他脸色惨白，瞬间想起霍明择上一次在浴室里也流鼻血了！
急中生乱连一向冷静的郁清许也未能免俗，他完全忽略当时霍明择流鼻血前，是如何在浴室地面狠狠摔了个大马趴。
郁清许只记得这不是霍明择第一次流鼻血，并迅速将其等同为习惯性流鼻血。
在他眼中一米九二劲瘦有力的高大男人，此刻已经成了一个脆弱易碎的玻璃人儿。
不仅因脑瘤只有十年生命，还被亲爷爷虐待出严重的精神障碍，甚至会动不动就流鼻血，也许还有其他病症尚未被发现。
即便霍明择的鼻血很快通过按压止住了，郁清许还是难以安心。
本来霍明择精神方面的旧疾已经让他很是担忧，现在再加上习惯性流鼻血，这医院他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
同一时间，后半夜因李星河招|嫖热搜炸了的网络，随着醒来的民众越来越多，爆炸般的热度还在持续走高。
李星河大粉之所以选择在周五后半夜突然发文，就是想借周末两天的周内最高流量，将对郁清许声讨的热度送上更高的台阶，没曾想李星河一出事，所有人根本顾不上去看郁清许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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