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把门拱了
宫循雾招惹了叶妜深的事,太后早就在宫循雾要处死三皇子时听说了,但是她年纪大了已经管不了小辈的事,更何况宫循雾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她连勒令宫循雾收手的话都没说,只是气愤的责怪了一句:“若是让永宁知道了,为娘也不会替你半个字好话。”
叶妜深很乖巧的跟在郡主身边,始终拉着郡主的一点袖子,看上去委屈又可怜,这种模样太后见了都说不出来他狐媚惑人,只觉得乖孩子被欺负了。
太后闭了闭眼,几乎不想睁开来面对眼前的场景,但已经无法逃避,她只能硬着头皮骂宫循雾:“胡闹!”
宫循雾跪下来,腰背挺的笔直,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儿臣知错,儿臣真心倾慕妜深,儿臣绝不退缩。”
第72章 第柒拾贰章
宫循雾跪在地上, 神色坚定不容商量,太后疼爱幼子,这是她上了年纪时生下的孩子, 比长子更宝贝, 不仅是她荣宠的证明, 更填补了她容颜消却的失落。
宫循雾脸上的巴掌印让太后怔了一下,于是便忘了重要的事,真切的关心道:“你皇兄打你了?”
郡主对太后不仅有敬爱更有敬畏,但她忍不住道了句:“母后以为是儿臣打的?”
“你这孩子…”太后险些招架不住这些儿女孽障:“你太多心了, 母后分明没这意思,妜儿过来。”
郡主希望叶妜啊过去顺势撒个娇卖个可怜, 但叶妜深站在原地没动, 甚至还往郡主身后挪了一小步:“太后娘娘, 昭阳宫到鹤韵宫有一段距离,消息走的兴许不快,若您知道昭阳宫发生了什么之后,还愿意让妜深过去, 那妜深便过去。”
他冷淡的不仅不讲情面, 还没有求生欲,全无对这些天潢贵胄的敬畏之心。
“母后。”郡主跪下了, “母后,儿臣生育三个孩子, 到了妜儿太医说是女儿,您也说儿臣肚子圆定是个女儿, 儿臣让人做了好些衣裳,用的都是您赏的锦缎布帛,从前儿臣都不舍得裁。后来生下了妜儿, 虽不是个女儿,但也是儿臣满心期待的孩子,说句自负的,宫里的公主都比不上我儿养的娇贵。”
“妜深自然是金枝玉叶。”宫循雾附和道。
郡主和太后同时朝他看过来,太后眯了眯眼睛示意他闭嘴,郡主则不加掩饰的瞪了他一眼。
“母后。”郡主膝行上前扯住了太后的袖口,“求母后给儿臣做主,定要给妜儿主持公道。”
宫循雾招惹叶妜深这件事完全出乎意料,从得知那一刻起太后就在发愁今日要面对的对峙,但被自己养了许多年的义女用眼睛盯着,那些场面话都哽在喉咙,一时有点说不出来。
“英儿。”太后已经很少会唤郡主的小名儿,她伸出手,紧紧的攥住郡主的手掌,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英儿,你想要什么?”
叶妜深有点害怕,她害怕这是太后要发怒的征兆,这句措辞很像是质问对方不识好歹,但太后的眼神有很柔和。
叶妜深不确定,他也走上前去在郡主旁边跪下,宫循雾的脸色变的非常难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他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后悔招惹叶妜深,只是后悔他们的展开不快乐,早知他会爱的一发不可收拾,就该更卑微,更殷勤一点,不该把他的强势给叶妜深看。
“你不想祁王再纠缠妜儿?母后答应你。”太后拍了拍郡主的手。
宫循雾也不跪了,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盯着太后。
太后无视他的目光,继续对郡主说:“你想要母后罚祁王?母后也答应,但此事不能张扬,对祁王对皇室,甚至对妜儿和你的名声都不好,就等入夜时把他押在鹤韵宫,打三十大板,你若不急着回家,留在这里瞧热闹也使得。”
“挨板子我认。”宫循雾开口:“但别说是母后,谁也不能干涉我和妜深的事,这点没有商讨的余地。”
郡主委屈的攥紧了太后的手,央求道:“母后!母后…”
太后闭了闭眼,她是真的管不住祁王。
宫循雾伸手搀扶叶妜深,被叶妜深冷冰冰的挥开手拒绝了,他又去旁边软榻上拿了软垫,回来就去往叶妜深双膝下放:“你跪久了受不住。”
郡主恨不得拿刀砍他,太后也忍无可忍:“你要闹到什么地步!”
“儿臣没有闹。”宫循雾无理取闹起来都是一样的淡漠。
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太后的态度于情于理都是偏向于郡主,但宫循雾脸皮太厚油盐不进,骂他他认下,让他改他又不改,打板子除了泄愤也无甚大用。
郡主带叶妜深离开时在轿子上静默的掉眼泪,叶妜深反而是冷静的那个,但他看郡主这样伤心心里更不好受,手指始终隔着衣袍掐着自己的腿。
后来郡主握住了他的手,他才如梦惊醒般松了手。
“娘亲。”叶妜深眼圈通红:“我是不是很没用。”
郡主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拥住:“我儿怎么会没用?”
“我做错了。”叶妜深呢喃着,若他反杀杜汝湘的时候没有被宫循雾吓唬住就好了。
受到伤害检讨自己已经成了他坚固的习惯:“一定是我的错,不然天下相貌端正的人那么多,祁王怎么就单单找上了我?”
“妜儿!”郡主严肃的看着他:“谁同你说这些混账话?我儿受了天大的委屈,谁敢来怪你?你说给我,我去打他耳刮子,也同他说怎么单单找上了他?”
前十八年的委屈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念书被调皮捣蛋的同学欺负,带着伤口脏兮兮的回家,寄宿的亲戚不愿意为他出头,便把过错推到他身上。
叶妜深唔了一声,然后趴在郡主肩膀掉了一串眼泪。
回家后叶妜深闭门不出,叶元深和叶凌深都来看过他,但是没能进门。郡主就不叫他们来打扰叶妜深了。
在叶妜深颓废沉默的几日里,宫里闹得天翻地覆,俞贵嫔和太子的事废了点功夫才被查证,其实是在皇上的授意下,宫循雾伪造了信笺两头骗,皇上躲在暗处亲自听了一会儿,才出现将两人捉住。
在这件事上宫循雾看得出来叶妜深不想误伤俞贵嫔,所以他有稍微把过错偏重在太子身上。
但他本人对俞贵嫔是没什么怜惜之情的,但是在侯府抓到的刺客身上有帐暖香,太子做的事俞贵嫔也不是全部不知情,至于掺和了多少,光是太子近侍受刑忍不住吐露出来的就不少。
人独处时就会忍不住回忆过往,那些当时无能为力的时刻会被当下的自己刻薄的审视,然后陷入无休止的悔恨和纠结。
叶妜深在日复一日的卧床沉默中精神变的极其脆弱,前世的大事小事排着队挤在他的梦里,让他清醒的时候忍不住怀疑,现在得到的一切真的配吗?
于是又陷入无休止的自我厌弃,他看着陈设考究的卧房出神,生出鸠占鹊巢的不安。
有时候也会想起宫循雾,宫循雾在鹤韵宫时表现的屡教不改,然而却并没有真的纠缠他,也许已经在皇上和太后的规劝中放下了。
叶妜深想到这里忍不住用牙齿咬枕头边。
其实宫循雾在言语时一直表现的对他很执着,然后真正执着的行为却并没有太多。
叶妜深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感到一阵无法言表的失落。
一天晚上叶妜深让侍从强行打开了门,叶妜深当时正坐在小炕上出神,亲眼看着门栓变弯,然后从门身上脱落。
叶元深看起来很苍白,开口说话时嗓音又低又哑,像经历了一场浩劫,他叹息一声:“皇上宣你进宫。”
叶妜深怔了一下:“现在?”
“是。”叶元深的举止甚至有些迟缓和僵硬,他说:“你别怕,我会陪你一同去。”
叶妜深在他的反应力感知到了危险,下意识追问:“我为何要怕?娘亲不陪我去吗?”
郡主不久前见到了宫里的传旨内官,紧接着便净受不住打击晕厥过去,现在刚被太医施针唤醒,这会儿连床都下不了。
叶元深勉强笑了笑安抚他:“不是什么大事,母亲就不去了,我会陪着你。”
叶妜深不说话陷入了沉思,他最近精力匮乏,连沐浴这种小事都要做好久的心里斗争,由一天一次改为两天一次,又改为了三天一次,好在如今年关将至,并不是会让人热的流汗的温度。
外面有人开口催促,叶妜深才知道宫里的人还没走。
叶元深像是对他的慢动作不耐烦,忍不住上手帮他穿了外衫披了斗篷。
昭阳宫只有御书房掌着灯,深夜前来叶妜深还以为宫循雾又作了什么妖,逼得皇上召他入宫,怕是要解决他们之间的事。
叶妜深同叶元深跟着侍从走进书房,意外的捡到了离开侯府多日不见人的贠边寅。
贠边寅穿着很正式的官袍,他如今是东宫詹事府少詹事,满宫上下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太子因为他受了面壁的责罚,如今正得宠。
贠边寅眼神看上去很精神,回头看向叶妜深时眼神里的攻击性无比生动。
叶元深在他看向自己是完全无视了他,带着叶妜深向前给皇上行礼。
叶妜深才看见坐在桌案另一边的是宫循雾,他隐没在烛光没有照耀到地方,抱着手臂目光平和,这是个看上去表达欲很低的姿态。
皇上道了声免礼,叶妜深站起身,竟然有侍从为他跟叶妜深搬来了椅子,现在整个书房只有贠边寅还在站着,他不自然的动了动脚。
很快书房的门又开了一次,叶家学堂里的先生被侍从引进来,他还提着书箱,眼神中有茫然和瑟缩。
叶元深站起身,叶妜深也跟着他起身,很礼貌的给先生行了个礼。
贠边寅见状才躬身行礼。
皇上给了贠边寅一个眼神,贠边寅很有眼色的开口说给后来的三人:“臣与妜公子朝夕相处,对他的习性了解颇多,自从妜公子犯错挨了责罚后,人就与从前大不相同,脾气秉性或许会变,但是…”
贠边寅将袖口里折的整整齐齐的宣纸拿出来展开,双手呈上交给皇上身边的侍从,他回头看了叶妜深一眼,冷淡的说:“臣以为,眼前的妜公子并非真正的妜公子,而是冒充。”
皇上只是看着叶妜深,显然这套说辞他已经通过了。宫循雾倒是有点反应,他睨了贠边寅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叶妜深身上。
叶妜深甚至没觉得害怕,而是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回头看旁边的兄长,叶元深的目光盯在被交到皇上手中的两张宣纸上,眼中没有被这种荒唐说辞戏弄的气愤。
叶妜深看出来了,他兄长并不惊讶。学堂先生倒是吓了一跳,没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这…”
第73章 第柒拾叁章
贠边寅呈上的两张宣纸是叶妜深的笔迹, 一张是从前做的文章,虽然天真愚蠢但不掩赤诚,皇上应对今天发生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一不留神看了两段, 甚至勾起了一点笑意。
感受到旁边宫循雾的目光后, 皇上轻咳了一声,把上面那张压到下面,露出来现在的叶妜深的字迹。
是他誊的名家文章,看得出字体方方正正, 但笔锋没有被人精心教过的痕迹,甚至谈不上什么笔锋, 起笔是一个深深地大墨点, 写到一半笔画就开始分叉了, 而且他的字相较于上一张几乎大了一倍。
宫循雾走过来,什么都没说先从皇上手中拿走了两张宣纸对照着看了看。
贠边寅主动道:“也不能听信我一面之词,还请皇上问问妜公子,这两份字迹可有出自他手的。”
皇上看着宫循雾, 宫循雾放下宣纸看向叶妜深, 叶妜深则是在看叶元深。
他偷来的亲情怕是要再次失去了。
“至于从前真正的妜公子写的那份,可对照先生带来的字迹。”贠边寅看向先生。
先生手指攥紧了书箱, 他也看向叶元深想听听叶元深的意思,他仰仗侯府生活, 自然看重东家的意思。
“不用看了。”叶妜深从叶元深脸上收回目光,他始终没有等到兄长的注意, 他今天原本就没有打算再继续骗人。
他是假的,假的整不了,就算这份字迹可以糊弄过去, 也总有糊弄不过去的时候,他不是原书的叶妜深,也没有办法完完全全代替他。
娘亲和兄长们待他很好,但这建立在他是他们的血亲的条件上,可他根本就不是。
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叶元深也终于回过头,叶妜深目光空洞的落在自己前方,只有余光感受到转向自己的轮廓,也看不清或是不敢看叶元深是什么眼神。
“我不是侯府的叶妜深。”叶妜深感觉说话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他艰难的开口:“我解释不清楚,但我确实不是。”
宫循雾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脑袋一片空白,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从什么时候起?”宫循雾是最先开口的,他怕叶妜深没听明白,又问的更详细了一些:“我去侯府追回翡翠,病在床上的是你吗?”他现在只在意这件事。
叶妜深其实在承认的一瞬间聊想了很多种结果,有可能是皇上最先反应,大概会拿镇纸砸他的脸,怒斥他罔顾律例法度。
也有可能是叶元深最先反应,抓着他的前襟质问他把亲弟弟弄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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