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亡国昏君??? 第9章

作者:戏问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爽文 古代幻想 穿越重生

随即他深深闭上了眼睛。

如他所料,段云枫也没钱。

河东连年征战,近几年疏于内政,又靠近漠北,总是遭到突厥劫掠,还有那么多骑兵要养活,能有钱就怪了,萧珩甚至怀疑段云枫办完喜宴后,会不会负债都是个问题。

李冀昌倒是有钱。

淮南一带都在他势力范围内,其中就包括扬州,可谓天下富乡。

因此两家结盟后,李冀昌为段云枫的漠北铁骑提供了不少钱粮,这也是后者能甘愿为其先锋,攻城陷镇的主要原因之一。

日后自己必会与李冀昌对立,他要用段云枫,还得养他手底下的人马,钱粮是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一支万人大军,一日需米两百石左右,一月即六千石,如今一石米价在三、四两白银左右,每月需要两万四两白银,这还不算马匹需要的饲料、军饷、运输辎重的费用,段云枫的军队约有一万骑兵,马匹的口粮费用是士兵的五倍,零零总总加起来一月需消耗高达二十万两白银。

再加上剩下的两万步兵,三万大军一个月需要消耗白银三十万两左右。

萧珩现在手里的钱恐怕连半个月的开支都维持不了。

如今洛阳已不再能支持庞大的军需,而淮南都是李冀昌的,自然不可能再向萧燕皇室上贡。

思及此处,萧珩缓缓睁开了双目,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殿下,可是有什么顾虑?”李进喜见萧珩看过册子后便一言不发,沉默的样子很是瘆人。

默了片刻,萧珩抬眸看向他,修长的指节轻敲着桌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听说凤翔节度使安岑默是安有良的义子,两人关系很是不错?”

李进喜道:“是的。”

萧珩:“你说,他逃的时候卷走了国库多少银两?一百万……两百万……还是——”

李进喜一愣,因为对方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敲桌子的声音停了,气氛骤然陷入寂静。

萧珩似是下了定论,“一千万两。”

安有良在位时敛财无数,又掌握着京畿的盐铁钦差,他估算的这笔钱只会多不会少。

李进喜不敢说话,这个数字实在令人心惊。

萧珩眼珠转动,喝了口茶,问,“安有良,有他的消息了吗?”

李进喜瞧着皇帝那双冷厉而上扬的乌瞳,只觉得此刻后背都有些凉飕飕的,对方念着安有良的名字,像是在看待一只已经进入自己猎杀范围的兔子。

他答道:“目前还没有。”

“快了,这些时日,该到凤翔了。” 萧珩看着段云枫的那份聘礼单子扯了下唇角,眸中掠过几分玩味的神色。

先等他解决掉段云枫和李冀昌结盟的问题,他也该拿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就比如,他的钱,他的禁军还有他包括凤翔在内的几个州郡。

第7章

荒凉的山野间。

宁王萧檀在手下的搀扶下磕磕绊绊地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他看着面前那碗浮着白沫的粟米汤,干瘪的胃中一阵犯恶心,“没有别的东西能吃了吗?”

自从那天夜里被安有良带出了宫,他便是连着好几日风餐露宿,昼夜不停地翻越崇山峻岭,甚至连匹能骑的马都没有,脚上磨出了好些水泡,疼得要命。

这辈子从未吃过这么多苦的萧檀,此刻看到那碗清汤寡水后,本就苍白的脸上彻底失了血色,险些呕了出来。

“王爷,就这点儿粮食了,您也别挑了,咱儿歇一会儿还要接着赶路呢。”安有良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这位曾在朝野叱咤风云的大太监此刻同样狼狈,他居高临下地白了萧檀一眼,没一点好气地说道。

萧檀闻言不敢再有异议,他小口地抿着碗,喝了起来。

陈崇混在早已失去军纪、疲惫不堪的禁军队伍中,他嘴里叼着根稻草,用力地磨着后槽牙,却嚼不出一点味儿,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宁王手里的那碗稀米糊,他喉头滚动,心中骂了句脏话。

他大爷的,他们这些人都饿得啃树皮吃土了,这王爷居然还搁那儿挑挑拣拣的,不吃给他吃算了。

“崇哥,这儿还要巡吗?”身侧同样面色不佳的禁军士兵凑到他跟前问道。

陈崇收回目光,吐了嘴里的稻草,“巡。”

那人瞬间垮着个脸,“这荒郊野岭的,楞个会有人哦?”

陈崇只挑眉看着他,“你不去?”

“去,去。”那人不敢违背陈崇的命令,抱着怀里的刀走向了山野深处。

陈崇背靠着树干,他四周环视了一圈此刻怨声连天的禁军队伍,皱了下眉。

禁军现在的士气已落到了底谷,即便是那两位左右军统领也无法调动起士兵的作战积极性,若有人在这群山峻岭间设伏,后果不堪设想。

昼夜不歇的奔波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过了一会儿,他抱着怀里的刀,逐渐合上了眼皮。

陈崇是被林间窸窣的声音吵醒的,他望着昏暗的天色,一把推醒身侧正在昏睡的士兵,“老三呢?”

老三便是他方才叫去巡逻的人。

被他推醒的人迷糊地睁开眼,“什么?”

陈崇猛地站起来,用脚踩灭地上的篝火,“他没回来,太久了,不对劲。”

那人瞬间清醒了,他起身的动作却僵在一半,转头看向山林间,“崇哥,有声音,是不是老三回来了?”

陈崇没有动,他万分专注地聆听着山坡上传来的窸窣动静,下一秒,他面色剧变,一把攥紧了腰间的刀,“不是!把小队的人都给我叫起来!”

“起来!有埋伏,都他娘地给我起来——” 那人大喊着,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

“嗖——”

与此同时,空中闪过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无数支箭矢从天儿而降,一群土匪打扮的人在几个猛汉的带领下从山林间冲出,提刀砍向毫无防备的禁军。

一片腥风血雨、金戈交击声中,宁王萧檀穿着那身行动不便的锦服连滚带爬地躲避着流失,混乱之中,他与左右皆已走散,此刻身边竟是一个护卫都没。

他神色慌张地看向身侧的一个禁军士兵,“救、救我……”

未待他话音落下,萧檀只感觉一道滚烫的液体溅在自己脸上,他惊恐瞪大的眼瞳中倒映出那士兵骨碌滚落在地的头颅。

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这么倒在自己跟前。

血,好多血……

萧檀腿一软,瞬间跌坐在地,唇瓣颤抖地着看向正挥刀刺向自己的匪兵。

下一秒,

“噗!”

匪兵吐出一口血,动作僵在了原地,一柄刀尖刺穿了他的胸膛。

陈崇拔出染血的刀,目光越过土匪倒下的身子,落在几乎已经被吓傻了的宁王身上。

见这金尊玉贵的王爷显然是走不了路了,他迅速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估摸着对方能值几个钱,迟疑了半瞬,他一把扛起萧檀就开始跑。

陈崇率麾下的小队一路跑到山顶,随后命人把唯一连通山路的索道砍了,大半土匪兵与近千余禁军就这么被一齐阻断在了下方的山坡上。

禁军统领此刻终于稳住了阵脚,他组织起剩余的队伍,将零散的匪兵给杀了,这场风波才算彻底平定。

他命人去清点人数。

此刻距离他们离开洛阳城不过七八日,这支禁军队伍逃亡、离散、被杀的人数却已过大半。

行至一片空地处,陈崇将肩上的宁王放了下来。

宁王一张脸吓得惨白,他看着陈崇,眼眶中竟溢出一行泪来,他一边哭,一边哽咽道:“多……多谢义士相救。”

陈崇笑笑,“臣分内的事。”

心里又问候了一遍宁王和他的祖宗,光谢有个屁用啊?

人群忽然传来一道尖厉的嗓音,“王爷呢?王爷在哪?”

安有良被手下的人扶着,神情狠戾地四周环顾着。

宁王现在可是他手中唯一捏着的筹码了,他决不能再失去这个皇室血脉。

宁王哽咽道:“我在这。”

安有良立马走到了他跟前,“王爷可有受伤?”

宁王:“没……方才是这位义士救了我。”

安有良垂眸打量着一旁的陈崇,“你就是方才命人砍断索道的那个队正?”

陈崇在他面前跪下,“正是在下,小人陈崇,见过枢密使大人。”

安有良看他生得相貌堂堂,人又高大,行事果决,瞧着也机灵,“你救主有功,方才做得很不错,该赏,我看你有几分眼缘,有意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陈崇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抿了抿唇,开口就是一句,“爹。”

安有良与左右闻言大笑,他被陈崇这声“爹”叫得心情愉悦,当即命人赏赐了他一条金带与不少银两,“你是个有能耐的,禁军如今缺个右军副统领,这差事不如就交给你。”

队正只是指挥小队的九品小官,而副统领几乎是整支右军的头。

一天一地不过掌权者的一句话。

陈崇连忙叩头谢恩,“多谢义父赏识!”

重新整顿好剩余的禁军队伍,安有良也不敢再歇了,连忙下令继续行军。

宁王经历过刚才的风波,此刻腿软得压根走不了路,更别提爬山了。

陈崇便提议背他。

宁王踌躇片刻,爬上了他的背,在他看不见的视角下,陈崇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神情。

他原名陈狗儿,做过屠夫,干过漕运的活儿,当过驿站的邮差,都是些下九流的差事,后面神威禁军扩军收编,他和几个兄弟就去参军了,混上了个队正的差事。

小时候,在他们这些贱民眼里,皇室就是天家,是和庙里那些神仙菩萨一样需要供起来参拜。

但现在,他瞥了眼趴在自己背上忍不住睡过去的宁王。

原来他和皇帝的距离可以如此之近。

原来皇帝的命,也可以捏在自己手里。

……

正月卯日,大燕的昭义公主出降镇北王世子。

鼓乐声中,大红的轿辇停在新修葺的将军府前,府邸前的红毯一路铺到街边,屋檐下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