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这个孩子太可怜了,若是自己都将他弃之不顾,视他为不详之物,这个孩子就真的没有路可走了。
何顾笙舍不得,他读书十载,不仅为了光耀门楣,还为开拓眼界学理明事。
身边的人都在劝何顾笙把孩子扔了,甚至对他的孩子抱有异样的目光,避之如蛇蝎。
可他知道,每个孩子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无论他们的到来是在父母的期许中还是意料之中,既然把他生下来了,作为父母理应好好的善待他。
何顾笙想,他人弃之如敝履,作为父亲,他便视他如珍宝,定不辜负他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
在一次何顾笙发现自家媳妇要对孩子下毒手时,怒火攻心打了媳妇一巴掌,他媳妇可是有点背景的,无论是她还是孩子外家都容不下这么一个被人视为鬼怪的孩子。
在岳父岳母的逼迫下,何顾笙顺势与媳妇和离了,他知道岳家在府城算是有权有势之人,一旦和离,他们断不会放过他,无法,何顾笙提前做了准备,变卖了八成的家产,剩下的那两成不过是几座山头,他将银子地契全部带在身上,将父母孩子一起带离府城回了老家,安置好父母后,便开始了带着孩子四处寻医之路,几年入不敷出的日子,他身上的银子早花光了。
这几年,他变卖八成家产带着孩子从南走到北,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就为让孩子做一个正常人,可惜看了那么多大夫,大家伙都看不出孩子是个啥问题。
何顾笙不是没想过去京城,可京城那些医术高超的大夫,大多都被上层家族拉拢了去,他一个底层人物如何能见到人,连条门路都没有,更不用说请人出手了。
直到走到沂平府,县城里都在流传清陵县的孟大夫医术了得,得知他带子求医便建议他往清陵县这边来看看。
在来的路上,何顾笙还遇上了一支由御医组成的队伍下乡免费替村里的孩子治疗长虫病,村民都带着孩子去排队了。
那些御医人很好,还会顺带替孩子看看其他问题,何顾笙胆战心惊的抱着儿子也去了。
直到排到他,何顾笙一跪,换来了几位御医的关注,得知儿子的情况后,几人商议了许久,最后还是对他摇头表示歉意。
“何顾笙,你的儿子身体除了体弱,过于瘦小以及多出来的这根东西之外,其他问题是没有的,孩子的事我们并不能给你任何保证。”
“是的,如果你让我们给孩子做切除术,谁都不能保证……他不是大人,有的孩子承受能力本就没有大人好,这件事,其实跟赌注没什么两样。”
赢了,皆大欢喜。
输了,何顾笙将满盘皆输。
“要不,你带孩子去清陵县吧。”其中一位御医突然开口道。
“还请大夫给我指条明路。”何顾笙立马就哀求起来,他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去赌,他赌不起,于这件事上,他就是个懦夫,他太害怕输了。
他可以变卖家产,也可以吃苦受寒承受他人异样的目光,斥骂的驱赶,可他不能拿孩子的命去赌,只要还有希望,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
最后御医让他来清陵县,说是清陵县有一位看过有关一些疑难杂症方面书籍的大夫,也许他能看出孩子的问题。
巧了不是,孟大夫在清陵县,这位连御医都推荐的大夫也在清陵县,何顾笙当天便连夜往清陵县赶来。
路上他遇上一位好心的学子,该学子得知他要去往清陵县求医,竟是不嫌弃的让他坐上牛车一块前往。
路上两人聊了很多,得知他要找一位许大夫,那位学子竟是问他,“你说的许大夫,莫不是在清风书院任职的那位许夫子吧?”
“是的,小兄弟可是认识他?”何顾笙记得那位让他来清陵县寻人的御医怕他不清楚许大夫究竟是谁,特意告诉他,许大夫其实不是个大夫,人家是清风书院的夫子。
当时何顾笙震惊了许久,寻思一番后,他还是来了。
徐致风当即就笑了,目光落在何顾笙怀里怯生生看向自己的孩子身上,连御医都看不出孩子的问题,徐致风可不敢随意许诺,“你别看许夫子是个夫子,可他确实是有点本事的,不过,我也不能跟你保证,你孩子的事,他一定会有办法,毕竟能做到御医,人家不是没有两把刷子的,不过你既然来了,去找许夫子看看也不是什么浪费时间的事,你说的许夫子当初可是把我的哑疾都给治好了呢。”
听到徐致风的话,何顾笙更加确定要让许大夫给他孩子瞧瞧了,可徐致风却告诉他,许大夫去京城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给了他希望,又给了他一个痛击,何顾笙差点没晕过去。
后来,他去找了孟大夫,果真,孟大夫也看不出孩子的问题,何顾笙没有办法,带着孩子在清陵县乞讨了几日,正犹豫要不要去京城呢,竟是无意听说许大夫要回来了。
何顾笙是知道的,许大夫如今是今非昔比,夫子大比考了第一名的人呐,岂是他想见就见的,若是今日不能让许大夫出手,来日就更没机会了,这才有了今日一跪。
得知事情的缘由后,许云帆看了何顾笙一眼,暗道,果真是父爱如山,无声却胜有声。
第269章 宝地?鬼地?
“我看看吧, 你不用紧张,人命关天,其他事都得往后靠。”许云帆往孩子裤子里一看, 又摸了摸, 没一会便把孩子放了下去,顺带给孩子整理了一下, “小朋友这是……返祖了。”
说着, 他站起身, 招呼几个衙役过来,“你们把这对父子给我送到周县令那儿去,待我忙完了再过去,这位大哥, 你先跟他们回去,孩子的情况目前我不能确定是何引起的,不过依我看问题不大, 你不用过于担心, 孩子就是孩子, 是个可爱的小汉子呢,旁的不用多想。”
听到许云帆的话, 何顾笙瞬间激动的眼泪哗哗掉, 抱着怀里胆怯的, 骨瘦如柴的孩子泣不成声。
秦润连同三个孩子被安置在周家, 周夫人早早便将客房打扫干净,同秦润聊了几句后, 看出三个孩子满是疲惫,赶忙让秦润带他们休息去了。
周清歌:“娘,润哥儿他们都安顿好了?”
“嗯, 赶了几天路,不说孩子,就是大人都受不了,待会你记得吩咐厨房那,让他们做点好吃的。”
“我知道了。”周清歌笑起来,“娘,您方才听到没有,润哥儿说了,小秦家有第一次启动资金还是从我这儿赚的呢。”
“你啊,人家也就是跟你客气。”周夫人不是蠢的,方才秦润说的不过是客套话,要是他们信以为真,拿乔了就不好了,毕竟他们的东西卖谁不是卖,周清歌不过是第一个客人罢了。
周县令回府时,正好看到衙役带着一个乞丐往周府走,“怎么回事?”
衙役一见周县令,赶忙将许云帆让他带人回来的事道来。
“原来如此,那你回吧,我带他们进去。”
周县令看了眼何顾笙,略有些诧异,这人有点不对劲啊,寻常百姓见了他,哪个不下跪?
何顾笙似是看出了周县令的疑惑,“周大人,晚生乃大晏六百七十九年周莱府之秀才何顾笙。”
大晏朝没有“字”,只要考上秀才,不仅可以免徭役、免兵役、免除赋税,还有一点便是见官可不跪。
“原来是何秀才,快快请进。”周县令瞥了眼被何顾笙抱在怀里的孩子,“这孩子……我让人带他去洗洗吧,待会许夫子回来再让他看。”
何顾笙真心实意道谢,“麻烦周县令了,不必麻烦其他人,我可以自己来。”
孩子的情况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父亲~”洗干净的何唯琛一双杏仁眼乌溜溜的,小巧挺立的小鼻梁下边是粉嘟嘟的小嘴,奶呼呼的喊人时,真是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何顾笙看着干干净净却骨瘦如柴的儿子,带泪强笑的哎了一声,亲了亲他,“父亲在呢。”
许云帆与周县令在外应酬吃过饭过来看到何唯琛,惊讶的哟了一声,“这孩子长的怪可爱的嘛,就是瘦了一点。”
“许大夫!”见到许云帆来了,何顾笙赶忙站起来,何唯琛躲在何顾笙两腿后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偷偷摸摸的看许云帆,小手却仅仅的拽着裤子。
“可爱的小家伙,过来,叔叔看看。”许云帆俯身,两腿撑在双膝上,笑眯眯的哄道:“过叔叔这儿来,不要怕,叔叔这么帅,不吃人的。”
“父亲又臭美了。”
何唯琛因为这几年的漂泊生活,为人很是胆怯内向,哪怕许云帆笑的再漂亮,他都不敢出来,反而是这道从门外响起的有点嫌弃的童稚声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何顾笙也被突然出现的孩子声音吓到了,向门口看去时,只看到一个孩子从门外,贼头贼脑的看过来,
仅一眼,何顾笙便看出,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大方且自信,不像自己已经七岁的儿子,怯懦又羞涩。
许云帆一个转身,几步过去,不客气的直接把门外的小家伙提溜起来,“我不是让你跟着爹爹的吗?怎么过来了?”
小宝发现躲在陌生伯伯身后的小哥哥,一门心思都在对方身上,哪里顾得上回许云帆,答非所问,“父亲,那个可爱的小哥哥是谁呀?小宝可以跟他一起玩吗?”
许云帆嫌弃的放下小宝,挥挥手,像赶鸭子似的,“玩你个屁股,回去找你爹爹去,父亲有事要跟伯伯说,少来烦我,不然待会我就让你吃顿竹笋炒肉。”
小宝抬头,眼巴巴的道:“父亲,小哥哥他很害怕呢。”
许云帆看了过去,发现小家伙确实很胆怯,他不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会偷偷摸摸的探出头,他一看过去,这孩子就跟打地鼠一样,嗖的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样不行啊!
没过来前,许云帆见过秦润,据秦润所说的,何顾笙这些年四处求医,同个流浪汉没什么区别,得知秦润是许云帆的夫郎后,何顾笙咬牙将身上唯一还算值点银子的地契交给了秦润。
为什么说是只值点银子呢,明明是几座山的地契。
因为这是几座荒废了,长满杂草野树的小山,就是几座山包围起来的小盆地也是杂草丛生,要是拿来种地,开荒都得费时间、人力,并不划算,而且,听说那地方邪门的很。
至于怎么个邪门法,据外人所知,那地方闹鬼,早前有人好奇过,何家为何花费几十年时间在那片地打了一口直径不过十几二十厘米的水井,却又不让外人靠进,有的汉子好奇,偷偷摸摸进去看了,这一看差点没吓尿了,说是那儿有鬼,还说的绘声绘色的,不断有胆子大的汉子前去寻找刺激,可无论去了多少批,每次回来,这些汉子都一副吓破胆的样,有的人家甚至还请了神婆过来。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去了,而那片地方便是何家祖产,可惜在外人看来还没有几百两银子来的香。
何顾笙告知秦润,“那不是闹鬼,而是人为,是何家人故意请人装神弄鬼吓唬人的,为的就是不让人靠近。”
至于为何不让外人靠近,终其原因,还是因为那儿有宝。
但那儿有什么宝,不说何顾笙不清楚,就是何家祖辈都不晓得,反正他们只知,那儿有宝,那的宝贝日后说不定还能救何家后人一命,若不把宝地看好了,他们何家说不定就要断根了。
早年何家先祖因缘巧合救过一位大师,无论在哪个年代,总免不了出现一些怪力乱神之象,在现代有的奇闻怪事尚且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更不用说古代了。
大师在百姓眼里,地位并不低。
被何家救了一命的大师为了报恩,特意花了一年的时间寻到了一处据说可以让何家发家致富的地方,并让何家务必照着他说的去做,大师说了,他找的地方,不是风水宝地,却堪比风水宝地,日后说不准还能救何家后人一命,若不然,何家再过几代也就后继无人了。
古人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见后代对一个家族有多重要。
闻言,何家老祖那是听话的不行,大师让他打井他便打井,甚至为了这,何家一家本是扎根县城,在县城里还算小富之家,不缺吃穿,因大师那么说了,何家老祖变卖家产,前往府城发展。
县城里的人到府城求生不易,正因为不易,何家老祖才不敢多生,就是儿子也随了父亲,努力干活,争取赚钱把宝地买下打井,就这,何顾笙成了三代单传唯一的男丁。
何顾笙告知秦润,何家花了几十年打好的井,里头的水却是喝不了的,跟普通的井水根本不一样,但大师说了,那是宝地,何家便也就信了,况且何家几代人将大部分的金钱都投入了挖井一事中,哪怕挖出来的水喝不了,何顾笙也不曾想过要将那片地卖去。
许云帆听到秦润这么一说,顿时就乐了,摸着下巴,不禁感慨,有句话说得好,好人有好报。
何家那口祖传的水井,他要定了。
不过,许云帆还是觉得有点心虚,若是交易,他便是赚翻的那个,他吃肉,好歹也得给何顾笙喝点汤。
有的人不用相处,观其面相便知此人是恶是善。
林多多不过是多了一根小小的手指头,便被视为不详,惨遭抛弃,听林二湖以及田庄很多佃农说,有的地方是不允许这样身带不祥之兆的孩子长大。
何唯琛就更惨一点,长了一条“尾巴”,何顾笙说,他们那儿的人都说何唯琛是鬼物,要求何顾笙将何唯琛溺毙,并将其烧掉,不能埋入土里,要彻彻底底的斩草除根。
在那般处境之下,何顾笙能够放弃家产,不顾他人阻挠,偷偷摸摸带着儿子逃出来四处寻医,舍弃身为秀才的一身傲骨,只为给孩子一个涅槃重生的机会。
能拥有如此深沉父爱的人,若是人品过得去,许云帆不介意跟他合作。
若是合作,父子俩少不得得同他们一块走。
许云帆看着怯怯不安的顾唯琛,“你把孩子抱起来,先让我好好看看吧,先前我并不能确定小家伙为何长这条尾巴,这会得好好看看。”
何顾笙抱起顾唯琛,目光落在小宝身上,欲言又止,他担心孩子口无遮拦,会把顾唯琛长尾巴的事说出去。
之前遇到的那些御医虽震惊,但却并未多说旁的,只告诉他,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孩子这样,并不是什么鬼物,让他介勿听信谣言虐待孩子。
但找了这么多大夫,不是所有大夫都像御医那般见多识广,有的大夫见着顾唯琛的尾巴,立马嫌弃的让他们夫子赶紧滚,有那等好心的大夫还会劝何顾笙把鬼物烧了,就因为顾唯琛是鬼物,是不祥之人,所以他才落到了今天这一步。
何顾笙经历的太多了,难免惶惶。
许云帆朝小宝摆手,“去去去,上别处玩去,父亲要忙正事了。”
“啥正事?小宝不能看吗?”
“不能。”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