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惗肆
恐怕另外一部分的原因,是景瞬怕他们知道要拍摄这幕戏份,觉得不够安全,提前找剧组协商、更改拍摄模式。
迟归看着远处认真对戏的景瞬,猜到对方所想,“演员要去塑造角色,而不是为了方便自己拍戏,随意更改角色的行为模式。”
一个好的影视作品,里面所出现的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核心逻辑,由此延伸对应的言行举止。
迟归努力压住心底的担心不忘外露,选择了尊重,“他肯定想得很清楚了,才会执意拍摄。”
虞臻没了话,好半晌才真情实感地露出一句,“你还真是懂他。”
半小时后,漫长的试戏踩点终于结束。
郑淳安走了回来,看了一眼迟归,“等久了吧?”
迟归接话,“还好。”
郑淳安坐在了自己的导演位上,拿起了地上的扩音器,“安静,各部门准备!”
剧组全体准备就绪。
郑淳安一声令下,“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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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密布。
江都市西郊陵园,人迹罕至。
地面的枯叶被风吹得原地打转。
突然间,一道极速的轮椅碾压而过,将这片落叶压成了枯渣。
景瞬饰演的燕子经出现在了主机镜头中,而镜片之下的那双眼冷得可怕。
他正操控着电动轮椅,以最快的速度往陵园上方开去。
不仅如此,燕子经的怀中还揽着一个小女孩,对方稚嫩的脸上留着一道涨红的巴掌印,看得出下手者的残暴力道。
B组的移动机位推入。
傅长汀饰演的岳侨安身手矫健,他跃身攀上了好几道陵园墓碑阶级,径直拦在了燕子经的面前,“燕子经!”
他额头上冒着青筋,努力控制着剧烈运动后的呼吸,“停下!”
在不到半米的地方,轮椅急刹!
燕子经连带着小女孩差点因为惯性栽出去,但他迅速稳住重心,想要操控着轮椅后撤。
千钧一发之际。
金于霖饰演的凌酌带着其他刑警及时赶到、层层包围,切断了燕子经的退路。
“燕子经!你已经被包围了!”
“马上放了人质投降!你还能有条生路!”
“……”
燕子经扫视着周围一圈黑黢黢的枪口,彻底撕碎了初见时的温柔面具。
他眼中只剩下一片化不开的阴郁,“生路?你们以为我稀罕?”
这些年,燕子经一共策划了六起凶杀案,自从暴露后,等待他的只有唯一的结局——
死亡。
燕子经一点儿都不害怕这个字眼。
他只是后悔,后悔自己这些年杀的人太少了!
燕子经垂眸望着怀里乖巧安静的小女孩,眸光微闪,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美工刀。
凌酌看见他的小动作,警惕,“燕子经!你别冲动!孩子是无辜的!”
“燕子经,你听我讲,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岳侨安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说服,“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有什么可谈的?”
“那些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燕子经持刀的手冒起青筋,眼里冒着嗜血的红,“你们知道,那些人的血有多脏、多臭吗?!”
“我每次回去都要反复洗手、消毒——”
“洗到整双手泛白、起皱,甚至破皮,我都觉得那个味道还留在我的皮肤里,我恨不得、恨不得把我自己的手也剁掉!”
“但不行,我的腿没用了,但我的手还得留着杀人!”
主机镜头实时记录着景瞬的神色变化。
他眼中的恨意和嫌恶疯狂交织在一块,尾音里带着不可遏制的颤抖,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又透着隐隐的兴奋劲。
癫狂的姿态展露在众人眼前,看得围观群众毛骨悚然。
郑淳安很满意景瞬目前的演绎状态。
燕子经的心态本来是扭曲的、阴暗的,他一方面恨这些人渣的血弄脏了自己作画的手,但另外一方面——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杀人”表现出丝毫的忏悔和恐惧,反而每一次的作案都会加重他的施虐欲望。
对燕子经来说,任何家暴的人都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死绝!
他不是在做坏事,他是在做好事!在拯救那些无辜的妻子、孩子,也是在拯救童年无能为力的自己!
拍摄还在继续。
景瞬饰演的燕子经越说越疯狂,握着美术刀的手忽地扬了起来。
有刑警误以为他要刺伤怀中的小女孩,紧绷着神经,当机立断地开了枪。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凌酌迅速上前将小女孩扯离了燕子经的怀中。
岳侨安看着边上刑警还在冒烟的枪口,神色一变,“谁准你开枪的!”
“……”
腹部早已经绑定的血包实时炸开。
景瞬只觉得腹部的皮肤被灼得一烫,但他无暇顾忌这点痛感,而是按照剧本内容,操控着电动轮椅狠狠撞向了傅长汀。
哐当!
早有防备的傅长汀及时闪躲,而景瞬则是连人带着轮椅狠狠失控、摔翻在了地上。
有工作人员看呆了,“卧槽!小景老师真摔啊!”
“我怎么觉得这一下是轮椅是真失控了?倒得比试戏那一下还狠呢?”
“……”
监视器前的迟归看得呼吸骤停,连命都跟着去了半条,他死死攥住了椅子把手,才避免自己当场失控起身冲出去。
不仅是监视器前的众人看傻了,就连离景瞬最近的傅长汀也有一瞬间慌了神!
但景瞬依旧沉浸在戏中——
他捂着腹部正在不断往外溢出的血包,在短时间内靠着憋气涨红了一张脸。
那双充满死志的眼里晃出一丝快要解脱的光。
一秒,两秒,三秒——
身为导演的郑淳安确认了景瞬的状态,狠狠心没有喊停,而当机立断地拿起对讲机:
“继续!A机推近!D机跟上!洒水车启动!”
啪嗒。
豆大的雨落了下来。
燕子经没办法再回到轮椅上,他无视了周围还在对准自己的枪口,咬牙惨笑一声,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挪爬起来。
隔着衣料,粗劣的水泥地还是磨得皮肤生疼,可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燕子经究竟在做什么,只看见他腹部流出的鲜血延长了一路,又在雨势的冲刷下一点点散开,宛如一道用生命谱写的水墨画。
凌酌蹲下身子护住小女孩,仔细查看着她的脸颊,“没事吧?疼不疼?”
小女孩摇了摇头,“不疼,大哥哥给我上过药了。”
“什么?”
小女孩透过刑警队员们护成的空隙,看向地上的燕子经。
她想要跑过去搀扶,却被凌酌拉住,“危险!别过去!”
小女孩不懂为什么危险,只是说,“阿姨不喜欢我,爸爸就打我骂我,是大哥哥带我逃出来的,他带我来这里见妈妈。”
“还说,他妈妈也住在这里。”
“……”
最天真的论调讲明了事实。
原来小女孩根本不是人质,而是燕子经救下的被家暴的受害者。
与此同时,岳侨安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岳哥,燕子经的母亲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但事实不是记录在册的心脏病死亡!”
“是燕向男出狱后两次三番恐吓,导致她的精神分裂严重复发,在惊恐之下拿刀直戳心脏自杀了,现在就葬在江都西郊陵园!”
“……”
岳侨安心情复杂,示意刑警队员们收起枪支。
这条路尽头的角落里,一方墓碑孤零零地伫立着,不到十米的距离,燕子经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妈。”
燕子经倒在墓前,视线一点点模糊。
他伸出发颤的指尖,上面沾着早已经洗不干净的血迹,一点点地探上了墓碑。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陪你了,我、我要下地狱了。”
“也好,下辈子,别再让我来这个世界上了,我这辈子真的好苦、好痛。”
“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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