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惗肆
不等景瞬开口,迟归就已经冷下了脸色,“我带他来的,那就和他一起走。要是你只有这些废话的话,那就别浪费我的时间了。”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走人。
迟仁聘猛地拽住了被子,监视器上的心电图强跳了一拍,发出一声提醒。
“等、等等!”
迟仁聘艰难挤出一声制止。
迟归顿住步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
“……”
父子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眉眼间再也找不到一点儿相似的神韵。
要不是当年认亲回迟氏,迟归先后做了好几轮的DNA鉴定,只怕这会儿任何外人见了,都不会认为这两人存在着血缘关系。
迟仁聘用尽全力扯下自己的呼吸机,用发颤的嗓音问,“小盛、小盛他怎么样了?”
那可是他唯一的孙子!
是能给他传宗接代的亲孙子!
昨天孙丽曼的手段实在太狠了,狠到迟仁聘昏迷过程中,脑海里都是迟盛鲜血淋漓的画面。
迟仁聘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医护确认迟盛的身体情况,只可惜,每个人都像是哑巴,愣是不和他多透露一个字。
迟仁聘猜到,这些医护人员一定是迟归安排的,于是,他才吵着闹着要见这逆子。
“……”
景瞬脸上划过一丝明显的厌恶,他没想到,迟仁聘居然到现在还惦记着迟盛?真当自己手里还有皇位要继承?
迟归看出迟仁聘眼底按耐不住的急切,冷笑,“废了。”
“……什么?”
“就是你想得那样,废了。”
迟归毫不吝啬地重复,瞳孔深处掠过狠绝的幽光,“对了,我已经让人帮他把这消息传遍了整个海市圈。”
迟盛要是在情场上玩得花,只要迟氏大房的钱够多,照样能挑个干净乖巧的女孩传宗接代。
迟盛要是性/功/能有损,只要稍加隐瞒,未来人工试管也有一定的成功几率,大不了偷偷领养一个小孩当成亲生,在外颜面也过得去。
日子一长,也就没人敢提昨天的事情了。
但迟归偏偏要大肆宣扬这件丑事,让海市的豪门圈都知道了迟盛已经是个生理残缺的阉人!
这事要传出去了?
以后要让迟盛怎么立足做人?
迟仁聘听出后半句话里的残忍,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怒意,就像即将熄灭的炭火里一闪而过的红色火星。
除了垂死挣扎,根本没有多余的用途。
“你……”
迟仁聘胸口起伏得厉害,偏偏挤压不出一句质问,他只能在心里叫骂:
这个逆子!
当初他千不该、万不该告诉家里人,自己在外可能还有一个孩子!
要是迟归没有被迟鸿老爷子认回迟家,如今的迟氏说不定就成了大房的所有物,以大女儿的孝顺程度,他必定可以安享晚年!
悔啊!恨啊!
迟归看懂了迟仁聘无法言喻的悔恨和厌恶,却不在意。
景瞬还是看不下去了。
他走上前来,代替恋人出声问责,“迟仁聘,你怎么还拎不清楚?造成今天这一切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你自己!”
迟仁聘的气息很重,“这、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景瞬才不会理会他的制止,戳破事实,“整个迟氏上下,骨子里最重男轻女、又最好面子的人是你!”
“你的第一任妻子在生下迟婷后、伤了身子,你嘴上说着不介意,实际上心里急疯了吧?”
“你敢说,你在第一段婚姻的背后没有偷偷养女人?你巴不得外面的小三、小四怀孕,好再给你生下一个儿子。”
“……”
迟仁聘的呼吸声如同破风箱拉扯,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景瞬猜得没错——
得知第一任妻子无法再生育后,他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爱妻笃定,但私下前前后后包养了好几位情妇,就盼着她们能怀孕生子。
但“奇怪”的是,这些情妇就是怀不上,偶尔有那么两三次,不到三个月都意外流产了。
后来他才知道,前妻在背后动了手脚,是她花更高的价钱收买了那些情妇。
得知这事的迟仁聘终于忍不下去了,哪怕是“割肉”也和前妻离了婚!
离婚后,他用精心包装的人设哄骗了迟归的母亲,与此同时,他又和孙家千金孙丽曼有了感情上的牵扯。
一个是普通奋斗上来的农村女孩,一个是身价不错的千金小姐,哪个带出去更有脸面?
迟仁聘好面子,二话不说就找借口甩了迟归的母亲,扭头就和孙丽曼结了婚。
婚后,孙丽曼生下了长子迟源,迟仁聘藏了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在迟氏其他旁支亲戚面前,他整个人都觉得扬眉吐气了。
“有了迟源后,你对这位儿子极尽宠爱,渐渐忽略了就快要成年的迟婷,你觉得她会不知道父母离婚的真实原因?”
“她知道,但她不说。”
迟婷好强,所以她找了林御风入赘结婚。
也是因为好强,她刚毕业就接手了润光科技公司。
“她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让曾经的迟老爷子知道,她一个女孩子也可以做得很好。”
当时,身为家主的迟鸿老爷子看出了迟婷的拼劲和毅力,直接就给她进入集团的机会,甚至隐隐有了放手、退居幕后的趋势。
但那时的迟仁聘满心满眼只有儿子,还一直在外人面前说:
迟源会是未来的集团继承人,他手里的股份都会是这位儿子的!
这些话传到迟婷耳中,她又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她走了极端,联合丈夫一块买凶杀死了这位同父异母的迟源。
“迟源去世后,你又陷入了崩溃,你的耳边再次响起那些旁支亲戚的闲言碎语。”
“你六十多岁了,没有了儿子?还不能生了?该怎么办呢?”
迟仁聘没有想着该怎么培养膝下一对女儿,认可她们存在的价值,而是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迟归的母亲。
“我猜,你应该比迟鸿老爷子更早查到了迟归的下落?”
“……”
“那会儿,你以为迟归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小子,你以为把他认回家后,他会对你感恩戴德,处处依着你这位亲生父亲。”
但是,迟鸿老爷子却将迟归带到海外秘密培训了两年,后者回归迟氏后,所有的行事作风都脱离了迟仁聘的掌控,直接全方面地越过了他!
儿子踩在了爹的头上?那怎么能行!
“你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反倒厌恶上了迟归,处处给他使绊子,两次三番想要在他面前彰显自己身为父亲的存在感。”
景瞬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可笑,内心深处更是替恋人鸣不平,“迟仁聘,你哪里来的脸?全天底下最没资格对迟归有异议的人就是你!”
“你觉得往家里引入了一匹狼,自己又没能力再将他赶走,没办法,你只好借着旁人去驱赶他,从旁支亲戚到大房一家,反正只要迟归不好过,你反而就觉得心里舒坦。”
迟仁聘无力辩驳,只能用尽全力扫开床头柜上的药盘。
叮呤咣啷,散落一地。
迟归及时护住了景瞬,“没事吧?”
“没事。”
景瞬对着恋人,才露出一丝短暂的真心笑意。
他回过视线去看迟仁聘,继续扎心,“你以为迟婷这两年是真心对你的?她只是看破了你的本性!”
自私自利!重男轻女!
于是,迟婷一改之前的方式,用迟盛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讨好迟仁聘。
迟归补充,“当初迟盛大腿受了伤,迟婷和林御风隐瞒了他做下的那些荒唐事,立刻找你诉苦。”
“大房一家利用集团便利充实自己的腰包,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迟盛说大房一家被我打压、要自己创业,你又自掏腰包给了他一大笔费用。”
“你以为迟婷和林御风真心实意给你办寿宴?从一开始,他们就看重了你手里的股份!爷爷对你的嘱咐,我看你是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迟婷为了得到集团的继承权,不惜杀害了你’唯一‘的儿子,你以为她得到你的股份后,会对你孝顺?”
迟仁聘浑身都开始抽搐哆嗦,显然是被迟归刺激狠了。
“她和林御风这对夫妻如今正在局子里狗咬狗,等到罪行确认,别说是替你办寿宴了,恐怕连你的葬礼,他们都出不来,确实没办法对你的余生再孝顺了。”
迟仁聘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心脏仿佛都要从胸口蹦出来。
即便亲眼见证了昨天那种局面,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大女儿是无辜的,只是被林御风利用了而不自知。
眼下,迟归狠狠打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对了,你也不用期待迟盈会来医院照顾你,同样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当着她的面把股份全部送给了迟婷……”
简直是愚不可及!
“爷爷去世前,我曾经答应过他老人家——”
“只要你退居幕后不再作妖,我保证你能够安度晚年,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迟老爷子,旁人看在我的份上,会给你三分薄面。”
“这些年,我除了不愿见你,在其他开支上有亏待过你吗?”
迟归看向迟仁聘的眼中只剩下冷漠,“你看不上我,我难道就看得上你?我做梦都想和你撇清关系!”
“你不配当我的父亲!”
人生的每一个岔路口,迟仁聘都选择了最糟糕、最得罪人的那一条路!
除了怨他自己,还能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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