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上征尘
可惜,他已并非儿时的自己,有些东西不在特定的时间得到,就注定没有任何的意义。
阿缇琉丝向训练场走去,一路上听到自己的同僚们在热烈讨论,谢默司的副官卢卡斯即将前往西部星系巡查,据说为以后回收梵王星做准备,似乎要带几个士官去。
梵王星么,那个在后世搅乱风云的灵巫想必正位于那颗星球。
正好,他也有事要请教一下那个同样惊才绝艳的雄虫。
切丝忒以及内尔伽勒和此时的巴德尔,谁的力量会更胜一筹。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会很有意思。
因此直到被列昂拦下,阿缇琉丝的心情都还算愉快。
他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啧”了一声,毫不掩饰地蹙眉表达自己的厌烦:“阿列克少将又有何贵干?”
他面前的这个雌虫不复往日淡定,神色焦虑而小心翼翼,若非亲眼看见,阿缇琉丝很难相信列昂·阿列克会在面对自己时露出这种神色。
但阿缇琉丝对这种变化毫无好奇之心,只是在心里百无聊赖地想到原来一个人一旦变得小心翼翼,就会如此难堪。
列昂深深地看他:“很抱歉打扰你,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关于我光怪陆离的梦境。”
阿缇琉丝纳闷列昂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所以跑来和他解梦,搞得好像他俩很熟一样,然而不感兴趣的拒绝话语还未开口,便被列昂下句话彻底堵住。
“梦里我们未来会有一段婚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做了好久的梦,梦里是一个看不清脸的雄虫,我有幸和他拥有了一段婚姻,却出于不知名原因,始终漠然待他。”
“直到遇到你,这个雄虫才有了具体的面容。”
“梦里的我后悔不已,却最终还是失去了一切,什么也没有抓住。”
“所以,你跑过来和我互诉衷肠的原因是?”阿缇琉丝没有发表对梦境的看法,而是平静地询问列昂的目的。
多么熟悉的冷漠和疲倦。
列昂再次感受到一切从掌中流逝的无力,他突然无法将未尽之语说出口,自己也无法想清的情愫由此变得难以启齿——他要怎么说呢,因为我梦到未来会爱上你,却让你所托非人,所以提前追悔,提前向你表达歉意么?
不是的,不是追悔和歉意。
而是他心知肚明的、从初遇便开始的、在一次次暗中注视里变得愈加深刻的在意和挂心,顺理成章到仿佛这一世就是为了钟情于阿缇琉丝,他才会存在。
他在梦里和阿缇琉丝相处了这么多年,在相遇之前就已经彻底痴迷于对方,又怎么可能不爱这个小雄虫呢。
列昂涩然开口,冷漠锐利的少将先生低声说道:“可不可以不要拉黑我。”
“我也想有一个机会,去追求自己喜欢的雄虫。”
难以言喻的巨大荒诞感之下,阿缇琉丝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真是一个十分低级的玩笑。”
“不是玩笑,”列昂看着他,声音低沉地说,“也不可能是玩笑的。我喜欢你,千真万确。”
其实列昂想说的,何止是喜欢,而是比喜欢更加炽烈、更加浓郁的情感。
“不要再说喜欢了。”像是无法忍受这个词从列昂的嘴里出现一样,阿缇琉丝轻轻一笑,神色疲倦,目光平静,语气温柔而冷漠,像夜里无声无息转瞬即逝的一缕微风,他终于再次温柔地对列昂吐露絮语,也终于如同列昂曾对他所做的那般,将刀刃坚定插入对方的心脏,“不要再侮辱这个词了。”
前世多年,阿缇琉丝曾无比真切地以为,列昂对他同样有情,虽有种种隔阂,此情不假,此心不悔。
直到婚后第三年,列昂亲手撕裂了他的翅翼,毫不留情,毫无悔意。他也终于承认自己看错这段感情到如此地步,原来列昂真的从未爱过他,所以忍心伤他至此。
时至今日,他无法接受的反而不是列昂从未对他有过爱意,而是列昂竟然对他吐露爱语。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竟然如此轻松地说喜欢他。
如果列昂今生这么轻松地就对他说出喜欢这种话,而他毫无芥蒂地接受,那么前世的阿缇琉丝就太可怜了,而在列昂面前,阿缇琉丝甚至可以是可恨的,却唯独不可以是可怜的。
他再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前世,但在他记忆中占据主体的,却不再是眼前这个雌虫。
第36章
前世的阿缇琉丝在亲手抹去兹神遗民的意识融合体时, 并未意识到为什么只有他可以抵挡兹神意志的冲刷。
只有神明可以对抗神明。
那时的他还未曾明白这句话的真谛。
故事的最后,随着祂所有信徒的死亡,无边无际的兹神血肉在瞬间枯萎消散, 提尔星和周围的星球也恢复正常。
阿缇琉丝在亲手写下的述职报告里隐去了神教的部分, 骨节分明、漂亮修长的手掌握着鲜红如血的钢笔, 以力透纸背的劲道在整洁墨香的空白书页上写下行行端正字迹,他平静冷酷地总结:
星历1671年,提尔星暴乱平定。
···
暴乱者兹神遗民被就地格杀,当地秩序预计一周内恢复运转。
报告者:阿缇琉丝·洛耶蒂·厄喀德那
所有个体的痛苦彷徨,最终化为这些冰冷的字迹。
现在还不是向之挥剑的时候。
但这些血泪, 终有一日会成为神教的回报。
碰巧的是,此刻处于新庙的叶菲烈尼, 在看到提尔星平定的新闻后,同样懒洋洋地对身边的大司铎说:“你信不信自作孽不可活,英诺森那个老东西早晚被反噬。”
短短十几年就升至枢机主教,叶菲烈尼对神教所有肮脏邪恶的龃龉比任何人都认识得更为清楚。
叶菲烈尼轻轻抬起左手,看着自己缺失了尾指的手掌,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个地狱呆了十几年了,时间过得是如此之快,他也比自己以为的要坚韧得多。
须发雪白的大司铎已经步入生命的暮年,他是一个面容和蔼的老雌虫, 没有接受神教延长生命的秘术,他在所剩不多的生命里静静等待死亡,而在这之前, 他希望能看到作为后辈的叶菲烈尼得到真正的救赎。
对叶菲烈尼的话习以为常,大司铎苦口婆心地劝对方,一会谒见教皇英诺森的时候, 千万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要再语出冒犯:“你至少得活到厄喀德那的那位把你救出去的时候吧?”
从鼻腔里发出轻哼,表示自己勉强把对方的话听进去,叶菲烈尼放下脸上的黑纱,随枢机骑士长前往教皇寝宫,他跟在骑士长的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左手中指上的黑宝石戒指。
漆黑的纱帘从头顶纱帽垂坠而下,遮去这张脸上的所有风情与姿容,却随着他偶尔的抬首被秀挺的琼鼻顶出凸起。
像隔着轻薄屏风的沐浴水声,严密遮掩之下仍透出令人抓心挠肝的动静。
骑士长的余光始终跟随着叶菲烈尼,在瞥到宝石朦胧湿润的光线后,冷淡中透露着关怀的声音从几乎密不透风的漆黑头盔中传出:“我以为有了前车之鉴,您就不会再在圣父面前佩戴这些饰品。”
叶菲烈尼雪白秀致的面容被隐藏在黑纱之下,及腰的银白长发也被一丝不苟地网在纱帽里,没有露出一根发丝,他闻言笑着说:“你既然是他的狗,就不要再来对我示好。”
穿着厚重盔甲的高大骑士长沉寂了片刻,在叶菲烈尼踏进教皇祷告室前的最后一刻,他到底没有忍住,犹豫着低声提示道:“圣父这次找您,和您的弟弟有关。”
叶菲烈尼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祷告室。
教皇寝宫里的祷告室和新庙里其他的祷告室一模一样,同样的漆黑简陋,这也是叶菲烈尼最佩服英诺森的一点,人前人后都能做到始终如一的虚伪。
真是太难得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祷告室里至少得装几台最新配置的游戏舱,他无聊地幻想了一下。
“叶尼,记住你的义务。”跪在坚硬石凳上的教皇英诺森,听到叶菲烈尼的脚步声后,没有回头,仍旧保持着虔诚的跪姿。
按照教皇冕下为叶菲烈尼量身定制的义务,他应该在进入祷告室的第一时间揭下面纱,用那张象征着他高等级雄虫身份的美丽脸蛋去愉悦这个站在帝国权力顶端的雌虫。
这该死的臭虫。
太难为我了,实在是做不到啊。
叶菲烈尼想起大司铎让他收住脾气的叮嘱,垂眸笑了一下,然后轻巧掀起脸上的黑纱,大步迈向英诺森所在的位置,走到他背后,猛地扯下绑住一头雪丝的漆黑发绳,随着他粗暴的动作,高高的纱帽也如落花凋零般飘落在地。
宽大狭长的发绳被叶菲烈尼紧紧拽住两端,狠狠勒在英诺森的脖颈之上,仿佛掌下是暴烈挣扎的野兽般,他用力到双手青筋根根暴起,微微低头倾身在对方的肩膀上方,如被逼至角落的恶鬼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去你雌父的义务。”
教皇英诺森的颈骨在他的暴力之下隐隐变形,面色也因极致缺氧的折磨而发红泛青,表情平静悲悯,躯体沉寂凝滞,始终未曾中断心中呢喃的祷告词。
眼型狭长上挑、长眉锋锐下垂的教皇冕下默默忍受着自己期待中的暴烈酷刑。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却在看到叶菲烈尼垂落在自己肩上的白发时,不悦皱眉。
“头发……束……束起来。”穿着黑色长袍的高大雌虫断断续续地坚持道。
叶菲烈尼笑着松手,却不是束发,而是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在他脸上,直到那张令他憎恶的面容变得红肿不堪,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发觉自己的手掌已经肌肤破裂出血,戴在中指上的宝石戒指不经意间在英诺森脸上刮出一道狭长淤痕。
他有些无辜地微微歪头说:“怎么办呢,教皇冕下破相了,接下来几天都没法露面妖言惑众了。”
他接着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大笑着说:“真下/贱啊,被自己鄙夷的雄虫扇耳光是不是很爽,要不然你怎么隔几天就要找抽呢?”
始终平静闭目被他掌掴的雌虫闻言睁眼,慢慢摸上自己的脸颊,直到指尖触及那条狰狞发烫的红肿血痕。
不苟言笑的教皇轻声问:“哪根手指?”
面前长发披散,阴郁昳丽的雄虫举起左手,朝他比了个中指。
下一秒,隐忍的闷哼在祷告室里响起,叶菲烈尼满头大汗地看着自己仅剩三根手指的左手,他痛苦不已地瘫软在地,却依旧保持着大贵族的傲慢,轻蔑地笑着说:“臭虫。”
他的恨意、疯狂、阴郁,甚至是暴力,都未曾激怒教皇冕下半分。
直到一瞬间居高临下的轻蔑鄙夷,成功让淡然的教皇冕下被彻底暴怒。
他猝然拽住叶菲烈尼,雌虫压倒性的力量优势让他可以轻松地仅用一只手就握住这个雄虫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叶菲烈尼的脖子。
感受着掌下细腻光洁的肌肤,他一点一点收紧力度,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屈服求饶。
依旧是阴狠潮湿到仿佛随时会咬人的鬼气森森。
在失望遗憾之中,他看到叶菲烈尼的嘴唇开合了一下,于是轻笑着俯身倾听——
“臭虫。”
英诺森叹了口气,取下腰间圣带。
当大司铎带着神侍匆匆赶到祷告室时,英诺森正面色平淡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他背对着已经被扶上轿椅的叶菲烈尼,冷淡地向大司铎下达教令:“那根手指给他接回去。”
三根手指确实太丑了。
他平淡地想着,转而对叶菲烈尼道:“你的好弟弟想把你带回乌拉诺斯,你愿意吗?”
说完,他自顾自为这个无意义的询问笑了一下。
喉咙肿胀到发不出声音,叶菲烈尼身上的鞭痕透出斑驳血色,脸上却没有一道伤痕。
大司铎慌乱之中扫了眼他身上的伤势,松了口气,圣父这次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有一道鞭痕。
已经半昏迷的叶菲烈尼没有回答教皇冕下。
教皇整理完自己的着装,重新背对众人跪倒在神像脚下,忏悔自己的贪念。
他再一次,对美丽的、诱惑的、罪恶的雄虫,产生了欲望。
但这一次,他同样克制住了自己的欲念。
提尔星平定之后,伊德瑞迩营的名头彻底传遍九军,这支由雄虫军官带领的威武之师正式成为第一军团的象征,任何人只要提及第一军团就会想起他们以及那位厄喀德那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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