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雄虫决定成为大帝 第31章

作者:衣上征尘 标签: 虐文 天之骄子 星际 虫族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在此刻开解了他的列昂,从未真正开解自己。

列昂用周围的枯枝败叶升起了篝火,热烈明亮的篝火像风中舞蹈的精灵。

他说:“在神弃星上,如果哪个幼崽生病了,就会被带上山峰,在我们的传说中,只要跨过山顶上的篝火,一切疾病灾厄都会远离的。”

接着他看向阿缇琉丝,轻轻地说:“阿摩,你只是心里生病了而已,我和你一起跨过这个篝火,从此一切都会变好的。”

快快地好起来吧,我的阿摩。

此刻衷心祝愿着阿缇琉丝,希望他能从此喜乐健康的列昂,在三年后,将可以挽救对方生命的龙牙留在了漆黑无边的提坦之森,一步也没有回头地离去。

第39章

那位雄虫少将的事迹已经传遍帝国, 在第九团担任文职的尤利西西更是对一切都清清楚楚,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列昂奔波多月只为了制作一个小小的读取条。

当列昂从弥米尔之脊回到家中时, 已经趋近深夜, 他诧异地看到枯坐于沙发上的尤利西西, 随口劝对方早点睡觉,准备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

“哥哥,你和阿缇琉丝少将一起去了弥米尔之脊吧。”坐在黑暗里的尤利西西平静地询问,声音里却只有笃定。

“嗯,有事么?”连轴转了四个多月, 几乎每天只有一小时可以闭目养神的列昂耐住性子问道,“去睡觉吧, 尤瑞。”

尤利西西轻笑了一下,他打开客厅的水晶吊灯,原本漆黑的别墅刹那变得灯火辉煌,而他就在这灯火辉煌中看着强大冷硬却难掩疲态的兄长,默默下定了决心。

原本被他准备好隐瞒一辈子的事情, 终究还是要向眼前的雌虫坦白。

以前他怕列昂嫌恶自己,现在他却只怕列昂抛弃自己。

尤利西西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可是我睡不着啊,哥哥。我不想让你自责愧疚, 但是,你好像真的爱上了那个少将,明明说好了不会抛弃我的。”

他以无比坚定的姿态脱下身上的T恤, 鞘骨轻振,第一次在列昂面前露出自己的翅翼。

在列昂震惊的眼神中,尤利西西心里痛得发抖却仍旧保持着笑容, 从来都被自己的兄长认为是柔弱而需要保护的小雄虫,露出让列昂陌生的平静镇定:“雌父死的时候,我们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这一点,哥肯定记得比我清楚。雌父和你说我生病了需要去医院,而他没有说出的实情是——

“我是个残废,他在星网上排了很久的队,才在那天为我抢到基因诱导剂。”

尤利西西的翅翼是只有正常雄虫三分之一大小的残翅,是基因突变导致的先天畸形,拥有残翅的雄虫不仅身体孱弱,精神力的等级往往也很低。

“当时我五岁,是治疗残翅的最佳时机,可是雌父死了以后,我错过了这个时机,此后终身都得带着这对丑陋的翅翼活着。哥哥,你尽可以追逐自己的幸福,但是我一个人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像一尊雕像站在原地,列昂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双残缺不全的翅翼,连缓慢的眨眼都无法做到,猝然重大的打击之下,他已经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震悚地看着尤利西西,木讷呆愣在原地,无法说出一句话。

这一刻的惊悚恐惧,比他十几岁那年筋疲力尽地倒在战场上,赤手空拳面对无数强大敌人时还要强烈百倍。

因为那时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现在他却只能活着。

尤瑞病态的依恋在这一刻被他彻底明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恐惧与释然,如同头顶悬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劈斩而下。

爱果然不能是幸福的。

列昂甚至想不起来问尤利西西,为什么不在来到首都星后立刻告诉自己这件事,为什么从来不让自己带着他去医院寻找治疗的可能性,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才说出来。

偏偏要在他的阿摩最需要他的时候说出来。

关于这些问题,他一个都想不起来。

列昂彻底忘记了那个俊美温柔的少将,他所能想起来的,只有对不起。

他怎么可以忘记已死之人让他照顾好尤瑞的嘱托。

除了雌父,幼弟的一生也被他彻底毁了。

几年后,当他跪在阿缇琉丝的墓前,被谢默司打到濒死时,昏昏沉沉间突然醍醐灌顶——自己大概就是此刻彻底放弃阿缇琉丝的。

在对方彻底爱上他的这天,他彻底放弃了阿缇琉丝。

从这天开始,列昂频繁地申请参与军事行动,企图用这种方法避免和阿缇琉丝碰面,他再次奔走在帝国的边境,始终把尤利西西带在身边。

列昂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留尤瑞一个人在首都星等候,而他清楚地知道,他只是用自己的孤独去慰藉对方的孤独罢了。

军务闲暇时,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对方说话,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

第无数次打开和阿缇琉丝的对话框时,他删删减减组织了半天的措辞,又重新编辑,接着仍是删除。

他看着阿缇琉丝在受到冷遇后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神教最近很不安稳,务必一切小心。

视线转移到尤瑞身上,在看到对方不明所以却仍旧对自己露出笑意后,他终于彻底下定决心,发送最后一条讯息,然后再也未曾打开过这个对话框。

列昂发送的是:不要再联系了。

不论那头的阿缇琉丝是什么反应,这边的列昂已经再次登上了前往战场的星舰。

他觉得自己可以很快忘记一切,只有尤瑞是他无法舍弃也不能舍弃的。

可是事态并未止步于此,个体之间的情感纠葛最终被时代命运的洪流所裹挟,不愿被洪流裹挟着前进的阿缇琉丝最终还是投身其中。

一触即发的命运之鼓上,所有人都被迫起舞。

这艘星舰成为列昂的死亡列车。

在这场战役中,他平稳了多年的精神海突然毫无征兆地彻底崩溃,甚至未曾经历第一阶段的意识解构,就直接滑向第二阶段的深渊。

是彻彻底底的失控与暴走。

而在失去意识的暴走之中,列昂杀死了神教的随军主教。

随之而来的是神教铺天盖地的怒火与报复,这个盘踞帝国万年的庞然大物彻底陷入暴怒,发誓要替自己的主教报仇,祂终于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除去这个拒绝了自己橄榄枝多次的副军长。

无法对此坐视不管的阿缇琉丝夜谒玛尔斯大帝,当他赶进盖亚宫时,收到的是神教针对列昂·阿列克发动的神谕通缉令。

神谕通缉令,每次发出都意味着不死不休。

“我必须救列昂。”阿缇琉丝直视着玛尔斯大帝,“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可以向您付出。”

列昂·阿列克此刻正被扣押在军部监狱,是被送上军事法庭,还是被送到神教手里,只在玛尔斯大帝一念之间。

前者尚且意味着微弱的生存机会,后者则是十死无生的绝对困境。

“神谕通缉令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和你过多解释。”玛尔斯大帝冷酷地回复他。

“我以为对神教的战争早已发动,我们无须向其低头。”阿缇琉丝同样冷漠地说,“事已至此,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和必要。”

“你以为……”玛尔斯大帝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要用什么去应对神教的两具神蜕?”

他平静地说着阿缇琉丝从来不曾知道的、只有帝国寥寥几位掌权者才知晓的事实:“切丝忒和内尔伽勒,这两具神蜕从来不曾属于帝国。其中蕴含的‘分裂’与‘感染’之力,可以让神教顷刻拥有大量高等级雄虫,这其中当然有高额的失败风险,可就算失败,他们也能得到被‘分裂’后的无数个残缺的精神力本源。”

“这就是灵巫制作的精神力炸弹。”

“一个雄虫,轻易便能被分裂成无数个精神力炸弹,当他们被投入战场的时候,你猜用几万个雌虫才能填平一个雄虫带来的伤亡?”

“而这些雄虫全都来自我们的民众。现在,你告诉我,我们用什么去应对神教?”

“陛下!”追着阿缇琉丝而来的兰因大公和罗萨蒂亚元帅终于赶到,兰因失去了往日的淡定,高声呵斥道,“现在不是和阿摩说这个的时候!”

罗萨蒂亚元帅拉住自己陷入震惊的虫崽,放缓了语气说:“阿摩,列昂·阿列克的精神海崩溃不是偶然事件,那个死去的主教攻击了他的精神海,神教执意要对他动手,你保不住他的。”

然而抓住他们话语中漏洞的阿缇琉丝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打算,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三位长辈要将列昂作为弃子,他摇着头说:“如果神教真的强大到无法抵抗,雄父不会轻易对其宣战。列昂是神教向帝国示威的牺牲品,你们早已做好对神教动手的准备,只是不愿意为了他出手。”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忌惮什么,但是我不需要你们出手。”阿缇琉丝沉默了片刻,接着说,“缔结荣誉婚姻会让列昂成为我的附庸,让我去成为这场战争的先锋。”

“阿摩,”兰因大公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就一定要救他?”

回答他的,是自己虫崽坚定的神情。

平静看着这出闹剧的玛尔斯大帝没有理会兰因的阻拦,冷淡地说:“既然你执意要成为先锋,时机也已经成熟,那么是时候告诉你一切真相。”

“这本该是属于我们的战争,担子却落到了你身上。”玛尔斯大帝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在这瞬间,阿缇琉丝甚至窥见一丝内疚,“无论如何,我们这些长辈欠你一句道歉。”

“不要再说了,陛下!”兰因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哀求,“没有阿摩,我们照样可以取得胜利,所以不要再说了。”

玛尔斯大帝叹道:“兰因,你忘了阿摩诞生之前我们是怎样被神教压着打的,距离胜利如此之近的时候,即便是你,也会因为不忍而作出不理智的决定么。”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兰因,转头去看站在原地,因为已经隐约对命运有所明悟而沉默的阿缇琉丝。

“你认为,什么是神迹?”

“是世所罕见的精神力天赋,还是明明身为雄虫,却有着足以媲美顶尖雌虫的身体素质。”

“阿摩,你的出生就是神迹。在兰因无法承受神蜕的伟力时,恰好你出生了,出乎所有人意料,年幼的你,承受住了神明的一瞥。”

“让神教为之疯狂千年的神蜕,仅仅只是我们造物主心血来潮的一眼而已。朱庇特向我们揭示宇宙的一角,这种令人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力量,其实不过是神明遗留在这个世间的蜕壳。”

“在和神教长达千年的斗争中,我们已经失去了前三具神蜕,如果无法掌控第四具,那么世界将由一群疯子主宰,所以当时刚刚出生的你被放进了神墓之中。”

“帝国最精锐的研究者们注视了你二十多年,你在成长过程中所展现出的天赋固然令人惊叹,但鉴于你本身的基因潜能,这些表现还无法被称为神迹,巴德尔是否与你成功融合仍旧是未解之谜。直到猩红血夜——”

“在超越极限的负荷中,神明书写于你体内的基因序列终于激活。”

“你留在夏盖精神海内的精神力,使他具有了一丝‘免疫’之力,朱庇特最终还是眷顾了我们。”

“第四神迹就此诞生。这是我们眼中的神迹,也是兰因此生最痛苦的事情。”

“如你此刻猜到的那般,原始神盔虫的苏醒并非意外,研究员需要知道神蜕在何种绝境中才会被激发,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一场完美的实验。”

这一刻,似乎有莽莽寒气越过无数山脉将阿缇琉斯从头到脚吹彻,命运于茫茫宇宙中对他缓慢而又冷酷地投视,如巨大冷眼俯视着他的全部人生。

所谓惊才绝艳,所谓将不世出,不过是沙盘上无力渺小的棋子,他不堪一击的王国于此刻彻底倾覆。

“原来如此……”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之中,阿缇琉丝惨然低语,“原来这就是有如神迹。”

猝然冲击之下,他松开已经咬到麻木的牙关,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他们都会死,对吗?”

可是你们不在乎。

罗萨蒂亚元帅转过头去,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他身边的兰因颤抖着嘴唇,流着泪看着阿缇琉丝,却到底无法说出一个字。

最终只有玛尔斯大帝沉默地点头。

年轻国王所向披靡的骑士们,原来被命运之手轻轻一推就会倒地不起。

阿缇琉丝可以是所有人的救星,但却救不回自己最想挽救的人,终生困囿在那个猩红的夜晚,他变成输光所有底牌的光杆司令。

在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的士兵阵亡的事实时,他们却告诉他,伊德瑞迩死于所谓的实验。

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安提戈涅的夜空,盖亚宫顶楼是享受夜景的最好去处,顶层由全景落地窗组成,令身处其中的虫族仿佛置身夜空。

数万年都不曾改变的月亮始终温柔澄澈,庄严而慈祥地注视着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灵,它的光辉既照耀最底层挣扎求生的虫族,也照耀权柄通天的大帝。

此地突然变得陌生可怖,始终一往无前的雄虫少将从现在开始学会向命运低头,所有的矜骄抱负霎那心灰意冷,可他没有办法去恨任何人。

“在你之前,有612名高级雄虫进入神墓,却只有一名雄虫以牺牲精神力为代价活了下来,其他雄虫全都失败身亡,其中508名来自底层和中小贵族,104名来自选帝侯,而你的雄父差点成为第613个。”

“所以不是只有你在痛苦,我所有的孩子都死在了神墓里,如果你没有诞生,那么在你的雄父失败后,我会走进去。”玛尔斯大帝平静地叙述,“这个帝国从来不缺将领或者国王,缺少的是让这些人前赴后继死去的决心和意志。很多时候,所谓生命,不过是一连串的数字而已。”

“无数人从生来命运就始终掌握在他人手里,他们朝生暮死,一辈子也不知道是谁在操控他们的人生,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轻易死在神教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