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心求稳
宣珩一直可怜巴巴地, 埋在自家萧哥哥的怀里低声抽噎着。
萧明渊知道小孩儿心情一时大起大落忍不住。
若不发泄出来,心里反倒不痛快。
便只任由他哭,自己一面抱着小孩儿拍抚安慰, 一面温声软语低声哄了半日。
好一会儿。
等怀里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了。
萧明渊垂眸一看, 人已经挂着泪睡去了。
他心疼地吻了吻自家小殿下的眉眼。
揽着小孩儿放在一旁软塌上,轻手轻脚地打理好床铺,替小孩儿擦干净了小脸儿。
才又将人放进柔软的被子里。
随后招来外头候着的太医, 隔着床帘诊了脉。
这太医是惯常在承华殿伺候的。
对宣珩的脉案也格外熟悉。
略略搭脉摸了摸,太医抬头看了一眼萧明渊的手势。
跟着萧明渊走到屏风后头。
“殿下脉沉细促, 是伤心惊惧引起的肝气郁结, 心神不宁之相。好在眼下已经略略舒缓几分, 想来心结暂解, 眼下并无大碍。”
太医细细将皇长孙殿下的脉案解释清楚。
知道小侯爷是不想惊着里头安睡的皇长孙殿下, 太医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萧明渊皱了皱眉, 沉声问:“那殿下眼下高热未退,又是何缘故?”
太医缓缓开口:“这正是微臣想要交代的。”
“皇长孙殿下早慧, 所谓慧极必伤……殿下本是多思的性子, 此前又连遭变故,自然……心思要比平日更加敏感一些。”
“侯爷此前大抵也知晓。皇长孙殿下月前多思少眠, 食欲不振, 身子上便已经是亏了许多......”
“好在如今是补养回来了一些, 但是气血仍是两亏之相, 没有个数月时间调养, 怕是难以弥补。”
萧明渊也略通医术,自然是知晓其中缘由的。
宣珩那些日子瘦得风一吹就要倒似的,夜里睡不好,眼底的青黑明显得很, 能气血足才有鬼。
正是因为如此。
他才日日守着宣珩进膳安寝。
想慢慢亲自将小孩儿的身子调养好了。
没想到这十来天的功夫。
今日小皇孙这般一病,如今怕是又全都要亏出去了!
太医继续道:“这高热亦是因为气血两虚,再加上肝火上逆,才会火旺难平,需得细细调养不说,还要时时注意皇长孙殿下的心绪。”
萧明渊垂眸:“多谢太医指点。”
太医捋了捋胡须笑道:“侯爷客气了,皇长孙殿下最近身子调理好了许多,想必是侯爷细心周全的缘故。”
“只是......”
“只是什么?”萧明渊连忙问道。
太医沉吟道:“只是老夫看,这几日殿下似乎是泄了精气......”
萧明渊点点头:“是......这可是对殿下有什么影响吗?”
太医缓缓开口:“这倒没有,此事本就顺应天理阴阳,正是说明殿下身体在渐渐好转。若非侯爷尽心为殿下调理,怕还要等些时候。”
宣珩这个年岁,已经算是有些晚的了。
“不过殿下到底年幼时侯便是体弱,如今又气血尚且虚弱......”
太医看了一眼萧明渊,轻咳了一声,略略压低声音:“最好......最好不要在这些事上沉溺,还是要多加保养身子,少泄精元为宜。”
萧明渊这些日子,在承华殿替皇长孙殿下又是整理药膳方子,又是尽心服侍殿下坐卧起居的。
太医往日也听过一耳朵。
年轻人总是情难自禁......这小侯爷如此尽心尽力、温柔体贴,皇孙殿下难免心生依赖。
果真,方才探脉之时,太医便发觉有些不对来。
又结合今日皇长孙殿下的发病缘由。
哪里还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有小侯爷在皇长孙殿下身侧日夜侍奉,想来殿下的身子自然渐渐便会有起色。
至于此等秘事......
宫中的太医都是睁眼瞎和锯嘴葫芦,他不过是来替皇长孙殿下诊诊脉,还能随意胡乱揣测么!
不过到底也怕萧明渊血气方刚,万一一个没忍住——
太医还是略带暗示地提醒了一句。
萧明渊勾了勾唇,语调温和应下了:“刘太医圣手仁心,在下都记下了,只是眼下殿下还发着热......”
说着,萧明渊同袖袋中取出几张银票来,搁在一旁的铺了纸笔的书案前。
又亲自替刘太医铺了纸笔上蘸了墨。
而后低声道:“还请太医马上开个方子出来,替殿下降降火调理一二。”
“药材上头,还请您老仔细挑着,选药效最好的,一应超出的银钱从这里头扣便是。”
“若是宫里头有些药材刚好有缺的......您托人吩咐一声,我再让人去外头寻来便是。”
刘太医顿了顿,同萧明渊拱了拱手道了声谢。
随后上前提笔写了个方子。
又遵照着萧明渊的吩咐,将忌口等物一一罗列下来,才被人放走出去挑选药材熬药。
好在只是简单的发热,方子简单,所需药材也好找。
药材送过来,在萧明渊眼皮子底下过了目,便叫熬好了端来。
萧明渊又仔细将药晾得温温的,才抱着小殿下,施了些巧劲儿一点一点亲自喂尽了汤药。
许是有人陪着,又喝了药。
宣珩的身上的热意渐渐消退下来。
小皇孙殿下没那么难受了。
抱着萧明渊的手臂,紧贴着也安心。
一动不动窝在原地,闭着眼,颤颤的睫毛还有些泛红的眼尾也舒展了,看着乖巧又可怜。
萧明渊心下松了一口气。
照旧守在小皇孙殿下床边儿,一直细致地用温热的布巾替小殿下擦汗哄着他安睡。
等宣珩彻底安静下来,安安稳稳地窝在被褥里呼吸绵长深沉。
萧明渊才开口唤了一句:“陈公公。”
陈德一直在外间候着。
闻言立刻走上前,隔着屏风应了一声。
“奴婢在。”
萧明渊语调平淡:“殿下身子不适,今儿怕是起不来了,劳烦您去弘文殿告假两日,待殿下大好了,我再同殿下去先生面前告罪。”
说着,萧明渊又压了压声音:“陛下那处......也请陈公公告罪一声。”
陈德心下一跳。
因着瞧不见萧明渊的神色。
也不敢多加揣测。
只低头声音应下:“奴婢明白。”
语毕。
里头的萧明渊又开口:“还有方才太医所言,殿下既然身子要保养调理,之前那些司寝的宫女们暂且是不得用了......”
陈德垂眸:“这是自然,奴婢定然将他们看得牢牢的,绝不会让他们近殿下身侧......”
萧明渊淡声开口:“不必如此,到底这些姑娘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因着殿下耽搁了也不好。”
“还请陈公公寻个好日子,给她们送些银两,帮她们另谋一份出路便是了。”
那些司寝宫女,虽然没近过小皇孙殿下的身。
但是萧明渊本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如今又已经和小殿下互通了心意。
他哪里容得下这些外人,在一边儿搁着。
即便是瞧不见,他也不想有人暗地里惦记着自己的小皇孙殿下。
索性不如送些银子打发了。
也能周全周全小殿下的名声,给那几个女孩儿谋些旁的好去处。
陈德闻言自然是答应的。
那些司寝宫女本就身份特殊,平日里极不好安排。
如今又要耽搁几年。
万一生了怨气,或是被旁人收买了。
反倒对殿下不利。
如此打发了,反倒能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