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心求稳
就算这位老先生,在朝堂上指着上头那些王公侯爵骂两句,他们也得看在,曾经老先生给他们当了几天师长的份儿上,乖乖赔两声笑。
“问先生安。”
瞧见面前的老师,一众皇子皇孙们不敢怠慢,纷纷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
“先生来得正好!”十七皇子这也反应过来了!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神色阴沉地指着一旁萧明渊:“此人一来便扰乱殿中秩序,还请先生下令处置......”
“你给老夫住口!”
十七皇子的话音未落,李老先生便已经沉着脸开口高声训斥起来:“老夫在殿外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十七殿下想要动手伤人,如今竟然还在老夫面前恶人先告状?!”
十七皇子面色一黑,只觉得这老不死的简直是眼瞎。
可一转头,又看着眼前的老不死,竟然转身对着萧明渊和宣珩换了一张脸。
瞧着和颜悦色得很!
“皇长孙殿下,你......方才没被伤着吧?”
老先生抬手扶着宣珩的双臂,细细打量了一番。
见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之处,心底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老,但是在琢磨圣心上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满屋子的龙子龙孙都是陪太子读书!
真要让皇长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着了,别说陛下面前他难以交代。
就算是过几年,去地底下见他那早逝的学生,他也该羞愧难当了!
宣珩垂眸朝着他恭敬一拜:“让李老您担心了,是我们的不是......我并未受伤,只是方才我的伴读......踢了一脚那椅子,不知道有没有磕着碰着。”
李老转头看了一眼一旁一言不发的萧明渊,一双苍老而锐利的双眸如鹰般锋利,仿佛能一眼穿透人心一般!
“你是萧家的小子?”
萧明渊垂眸,躬身颔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而后语调温和地回应道:“学生萧明渊,见过李老先生。”
李老眯了眯眼,轻哼一声:“功夫不错,比你祖父年轻的时候,腿脚硬朗些。”
不过和那老东西一样。
蔫儿坏,还吃不得亏!
萧明渊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敛着眉眼轻声开口:“李老谬赞,学生愧不敢当,只是怕十七皇子一时失性儿,伤了我家皇孙殿下,才不得已上前阻拦,还请老先生明察。”
李老眼皮忍不住抽了抽。
嘴也比那老东西厉害!还挺能说的!
他转头看向宣珩:“这小子腿脚上没事,罢了,来人!”
弘文殿除了皇子皇孙们和伴读,一向是不准奴仆进来的。
殿外伺候的宫人听到传唤,这个时候才敢快步走进来。
李老瞥了一眼神色依旧不忿的十七皇子,又看了一眼宣珩和萧明渊,最后视线落到地上的碎木残渣之上。
“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今日这事老夫也不想过多追究了,此事到此为止!”
都是陛下的子孙,他这一把老骨头都没几年了,谁乐意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萧明渊闻言笑了笑。
只是目光轻轻扫过地上碎得七零八落的木块,淡淡开口询问:“只是如此一来,这殿中便少了一把椅子......”
李老身形一顿,随后缓缓背起手:“东西是十七殿下砸的,就请十七皇子殿下今日站着听课吧!”
此话一出,一旁的十七皇子彻底忍不住了,抬手一掌“砰”地拍到一旁的书案之上。
“十七弟!”十六皇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沉声警告后,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好好好!”十七皇子冷笑连连,眼睛扫过在场诸位兄弟子侄,还有上首的李老。
他咬了咬牙,面上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是吧!本殿下记下了!”
“还有你——萧小侯爷,小心些,别落到本殿下的手中!”
语罢,便甩袖猛地转身走出弘文殿。
只是瞧那急促的背影,更像是仓皇逃窜出去了一般。
李老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声开口:“孺子不可教也,既然如此,那日后老夫的课堂上,便撤下他的书案。”
随后便摆了摆手,果真让人将十七皇子的东西全撤走了。
萧明渊在一旁站着,余光轻轻扫过角落一道飞快消失的人影,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
“萧哥哥,你不必怕,珩儿......会保护你的。”身侧的宣珩抿了抿唇,而后轻轻扯了扯萧明渊的衣袖,低声在他耳边安慰道。
萧明渊一笑,想想方才小殿下站在他身前,为他出头的模样,心底便格外的甜软。
“好,臣多谢殿下。”萧明渊垂首轻轻应了一声。
又依着小殿下的意思,被宣珩拉着,同他坐在了一处。
至于那什么十七皇子......
萧明渊一面细细地替小皇孙研着墨。一面克制眸底溢出来的森然冷漠的杀意,淡淡思忖。
还是同他那好舅舅一般。
乞求自己能活得过下个月,再到他面前逞威风吧!
第41章
不过一个时辰。
弘文殿发生的一切, 便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好啊!这就是朕的好儿子!”皇帝气得大发雷霆。
龙威震怒之下,惊得御前伺候的宫人内侍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像鹌鹑似的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就连冯公公都不敢开口劝慰一句。
还是长宁长公主突然前来觐见, 才叫皇帝勉强压住了火。
“陛下今儿这是怎么了?如何便动了这么大的气?本宫在外头都听见您发火了。”长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 缓步走上前,在皇帝面前轻声劝了两句。
皇帝冷冷一笑,指着殿前跪着的宫人:“皇姐你不妨自己听听, 老十七那孽障今日在弘文殿都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对小辈动手,还敢忤逆师长!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长宁长公主静静听着下头的宫人, 将不久前弘文殿发生的事情, 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才柔声开口:“陛下息怒, 不过是孩子间的口角之争罢了!哪里就值得您动这么大的怒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如何值当?”
长宁长公主劝说完, 随后又轻轻摆手, 将底下的宫人内侍们暂且遣了出去。
才又转头看向皇帝:“要我说, 此事,估摸着是我们家明渊太不稳重了, 才闹出这等龃龉。”
“算起来这些人里头, 也就他年岁最大,今日又是他头一回去弘文殿......”
长宁长公主对着皇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陛下是知道的, 渊儿这孩子, 从小便没亲娘在身边儿, 他那父亲......本宫也不想多说了。”
“这些年本宫一直都在江南调养, 离得远, 也没好好教导过这孩子。”
“他一个人在军中挣下这些功绩确实争气,但是到底是武将,粗俗得很,恐怕是他哪一处说话不太好听, 才惹得十七皇子发了火。”
听着长宁长公主这般说,皇帝哪里舍得怪罪,忙叹了一口气:“皇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渊儿这孩子,朕昨日见着便知道是个沉稳懂事的。”
“况且皇姐也说了,他是头一回去弘文殿伴读,与旁人无冤无仇的,能打哪儿得罪那逆子?!”
无非就是那逆子,看不惯珩儿受宠些,才想着拿自己新赐给孙儿的伴读做筏子,好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不曾想,却被人反过来收拾了罢了!
皇帝沉着脸,心底忍不住的发寒。
自太子薨逝之后,他底下的这些个儿子们,一个两个就没个消停的。
都把眼睛瞪得跟乌眼鸡似的!
直直地盯着他身后坐着的那一把龙椅!
呵呵!
面上对着他这个父皇,是左一个“儿臣惶恐”,右一个“儿臣不敢”,实际上,心里面怕不都在盼着他早些死了才好!
自己不过是赐给孙儿一个伴读而已,眼瞧着便要龇牙咧嘴了,还在弘文殿里头动手!
真要等这些个白眼狼当上皇帝,怕是太子一脉,都没一个有活路的!
皇帝阖了阖眼,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又叫皇姐看笑话了,那逆子今日在弘文殿做下这荒唐事,又公然顶撞师长,李老发话,说教不了他了。”
“也罢!我看这逆子读这几年书,也没什么用,连最基本的孝悌和尊师都没学会!我看这学也不必再上了!”
“明年,等朕替他赐了婚,便滚到封地上去,眼不见心不烦!”
长宁长公主抚了抚手中的茶盏,没有开口。
皇子们二十岁加冠成年,不过大婚十七八就可以筹备着办了。
毕竟先成家,后立业。
十七皇子如今才十五,是略略早了些。
不过婚礼办下来,最迟也要等到明年,如此算来,时间上倒也无妨。
不过......
长宁长公主笑了笑,凤眸轻抬,看了一眼皇帝:“这事不急,选皇子妃是大事,不能太马虎了,可要本宫将花名册送到惠妃宫中瞧一瞧?”
“到底是替人选小儿媳,本宫这眼神,皇帝你也知道。到时候万一挑花了眼,做错了媒,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不提惠妃还好。
一提皇帝更是一肚子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