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想到此处,梁苒终于走过去,站在赵悲雪的面前。赵悲雪虚弱的看了他一眼,又是咳嗽两声,竟又吐出一口血,彻底昏厥了过去。
“赵悲雪!”梁苒心头一紧,抓住赵悲雪的手,赵悲雪掌心里一片冰凉,不似往日里那般炙热的体温,脆弱得好似一只垂死挣扎的小狗子。
医士连忙下针抢救,出了满头的冷汗,这才令赵悲雪稳定下来,沉沉的睡过去。
梁苒看着自己衣袍上染上的鲜血,冷声说:“这个赵寤……梁缨。”
梁缨立刻上前,说:“君上。”
梁苒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温柔,说:“去给罗王子传话,给寡人将赵炀阉了!”
鬻棠起初还震惊于主上的伤势,满心满眼都是担心,乍一听梁苒的言辞,差点子没反应过来。身为赵悲雪的亲信,鬻棠是知晓大皇子赵炀已然被俘虏的事情,只是……
只是鬻棠没想到,表面温柔逸美,姿仪清冷出尘的年轻梁主,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一个主儿,甚至有些野蛮……
梁缨应声说:“是!”
梁缨毫不犹豫,转身便走,立刻离开了御营大帐。
赵悲雪一直迷迷糊糊的昏睡着,针灸之后情况好转了不少,稳定下来,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的早晨,赵悲雪这才恢复了一些气力,慢慢睁开眼睛。
哗啦——哗啦——
是水流的声音,因着堪堪醒来,他的眼前还没有什么焦距,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身着黑色龙袍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竟然在盥洗一条布巾。
是梁苒。赵悲雪做梦都会梦到的那个人……
梁苒背对着他,因而并没有发现赵悲雪已经醒了,他方才给赵悲雪擦了擦汗,将布巾放在热水中清洗,然后拧干,准备着再给赵悲雪擦擦,他一晚上出了许多冷汗,若是湿透了衣襟,不知会不会害病。
这一夜,梁苒根本没有歇息,他嘴上说着并不在乎赵悲雪,只是因着他还有用,所以需要赵悲雪养好身子,却嫌弃医士笨手笨脚,干脆自己留下来照顾。
除了梁苒,鬻棠和沐森也没有离开,两个人一直守在营帐之中。
鬻棠一眼便发现赵悲雪醒来了,刚要兴奋的开口,赵悲雪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那意思似乎是不想让他开口。
鬻棠有些子奇怪,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他欲言欲止,最后还是闭上嘴巴,什么也没有说。
梁苒拧干布巾,转过身来,赵悲雪已然重新闭上眼目,好似还在沉睡之中一般。他来到软榻前,坐在榻牙子上,用温热的布巾轻轻的给赵悲雪擦拭额角。
温柔的擦拭,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怜惜,先是擦掉赵悲雪额角的汗水,然后慢慢向下,将他的脖颈也连带着一起轻轻擦拭一遍。
“嗯……”赵悲雪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好似很痛苦,舒展的双眉也蹙在一起。
梁苒擦拭的动作一顿,紧张的看向他,轻唤:“赵悲雪?赵悲雪?”
赵悲雪仿佛从未醒来,只是在梦中也不安稳。
鬻棠看得目瞪口呆,主上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在装睡?
鬻棠看了一眼身侧的沐森,低声咬耳朵说:“主上为何要装睡?”
沐森没有说话,表情也是淡淡的,并不回答。
“赵悲雪?”梁苒紧张的说:“是伤口疼么?哪里疼?”
赵悲雪还是还没有张开眼睛,断断续续的呻吟,脆弱又可怜儿,鬻棠大为咋舌,主上何时如此示弱过?以前便算是受了性命垂危的重伤,都不会哼一声,更不要说这般的“吭吭唧唧”了。
梁苒站起身来,说:“寡人去寻医士来。”
赵悲雪很是时候的抓住梁苒的手腕,断断续续的梦呓:“阿苒……阿苒……不要走……”
梁苒被他牵制,又怕扯到他的伤口,连忙又坐下来,轻声说:“好,寡人不走,告诉寡人哪里不舒服?”
“阿苒……”赵悲雪嘴唇张合,轻轻的呢喃着什么,但是声音实在太小了,梁苒听不清楚,便只好低下头去,说:“你说什么?”
赵悲雪闭着眼目,仍然极小声的梦呓,梁苒焦急的附身在赵悲雪的耳侧,又问:“你说什么?可是哪里不舒服?”
梁苒焦急的厉害,就怕他有个好歹,可是赵悲雪的声音太小了,梁苒除了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一个字儿也没听清。
他哪里知晓,赵悲雪就是在装睡,卖可怜,不想让梁苒离开而已,所以其实赵悲雪压根儿什么也没说。
梁苒感觉这样不是办法,正好已然是第二天天明,系统的“耳听八方”技能已然刷新,又可以使用,于是……
叮——
【2级系统功能:耳听八方!(每日可开启特殊功能1次)】
【赵悲雪:阿苒的头发香香的。】
梁苒:“?”
【赵悲雪:阿苒的头发蹭得我好痒。】
梁苒:“??”
【赵悲雪:原来阿苒如此关心于我,还亲自照顾我,给我擦身,那便再装睡一会子罢。】
梁苒:“???”
【赵悲雪:嗯……若是能装作不小心,亲阿苒一下便好了,亲在哪里菜像是不经意?嘴唇?脸颊?还是额心呢?】
若不是系统有读心术,还真看不出来,一脸冰冷厌世的北赵四皇子,内心活动如此复杂丰满。
梁苒冷冷一笑,好啊,叫你装睡。抬手轻轻按在他的淤青之上。
“嗬!”
赵悲雪并不怕疼,平日里也十足能忍痛,但他沉浸在温柔乡中,一点子防备也没有,疼得一个机灵,立刻破功,没能装下去,陡然闷哼一声,下意识张开眼睛。
赵悲雪一睁眼,立刻对上梁苒了然的双眸,那线条柔和的丹凤眼,凉丝丝的瞪着他,瞪得赵悲雪心窍颤抖,一阵麻嗖嗖,好似被羽毛轻轻剐蹭。
“醒了?”梁苒幽幽的说:“怎么,赵皇子不装睡了?”
赵悲雪也不知哪里露出了破绽,是吐息不够均匀?还是梦呓的声音太大了?总之还未亲到梁苒,已然被发现了。
赵悲雪轻轻的揪住梁苒的衣角,说:“我也是刚刚醒来。”
“哼,”梁苒冷笑:“还会装睡了?”
“对不起,”赵悲雪道歉很快,速度惊人,且十足的诚恳,说:“我怕……我怕醒过来,你便会离开,不愿意见我。”
“哦?”梁苒的语气不怎么友善,将布巾扔在一旁,说:“那赵皇子倒是说说看,寡人为何不想见你?难不成还能是赵皇子你做错了什么?”
梁苒可不知,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奇怪。
赵悲雪垂低眼眸,说:“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
他坦白的说:“鬻棠和沐森都是我的亲信,他们一直暗中跟着我,也是担心我的安危,除此之外,我还有一支两千人的甲军,便再没有其他瞒你了。”
鬻棠震惊的说:“主上……”
主上怎么能连豢养甲军的事情也说出去呢?万一梁主告诉了赵主,赵悲雪私自豢养军队,那可是杀头的死罪,车裂凌迟,都不为过,这不是把刀柄交给旁人,把刀刃对准自己,授柄于人么?
梁苒也有些惊讶,赵悲雪竟如此坦白。
赵悲雪试探性的握住梁苒的手掌,梁苒本想抽手离开的,但赵悲雪立刻“嘶……”一声,也不知是碰到了伤口,还是卖可怜假装疼痛,但赵悲雪的伤势的确非常严重,梁苒便没有再动,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掌。
赵悲雪好似一个可怜的弱势之人,他躺在榻上,自然比梁苒低一些,微微扬起眼皮,从下往上看着梁苒,像极了一只乖顺的狗子,一只被驯服的野狼,不管他以前多么猖狂,多么野性难驯,此时确实是乖巧听话的。
他的语气很轻,带着一丝丝虚弱,说:“对不起,我赵悲雪对天发誓,以后什么也不会瞒着阿苒,否则万箭穿心,挫骨扬灰,化为齑粉,不得好死。”
梁苒没说话,只是意义不明的轻飘飘看了赵悲雪一眼。
鬻棠默默的站在旁边,挠了挠后脑勺,心中震惊,主上说话这般温柔腻歪,好别扭啊!只是听着便觉得浑身掉鸡皮疙瘩,这二人看起来,怎么那么像两个小情侣在吵架拌嘴呢?
第52章
梁苒问:“你身上中的毒是怎么回事?”
赵悲雪一愣, 很快发现定然是自己的两个亲信告诉梁苒的,便坦白说:“自从罗方国被剿灭之后,赵寤觉得我威胁到了他, 便给我下了毒。”
每个月都会毒发, 每次毒发痛苦不堪, 如果没有赵寤送来的药, 赵悲雪很可能被活活疼死。
鬻棠插嘴说:“先前梁主吞下了菰泽的二十万大军, 君上便恼怒不已,故意延迟了几日才让卑职给主子送解药, 主子毒发起来痛苦不堪!”
赵悲雪凉丝丝的看了一眼鬻棠, 似乎觉得他太多嘴了。
梁苒微微蹙眉, 赵悲雪说:“赵寤心狠手辣,而且……对你心怀不轨, 你要小心为上。”
梁苒冷笑一声,说:“放心, 寡人会注意的。”
他又说:“至于你中的毒, 无需太过担心,寡人已然让医官署的医士去研究解毒的方子, 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只要你尽心竭力的为寡人办事,寡人不会让你被赵寤牵制。”
赵悲雪点点头,他的面色还十分苍白,却笑起来:“我相信阿苒。”
梁苒不瞒的说:“是君上。”
“是,”赵悲雪的笑容透露出宠溺, 说:“君上。”
鬻棠又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君上”这个词眼, 难道不是很正常的词汇么?为什么主子唤起来, 黏糊糊的?
“君上。”医士走进来,说:“关于解毒的方子,臣想要向君上禀报。”
梁苒看了一眼医士,医士没有立刻说话,梁苒会意,点点头,说:“随寡人出来说罢。”
梁苒回头对赵悲雪说:“你歇息罢,好好儿养伤。”
他带着医士走出营帐,并没有走远,说:“说罢,什么事情?”
医士叩头说:“君上,臣无能!”
梁苒眯起眼目:“哦?看来你是配不出解毒的方子了?”
“君上饶命啊,这……这赵皇子所中之毒,十足稀奇,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合该是北赵特有的毒物。如不是知晓赵皇子中毒,只是诊脉来看,赵皇子身体强健,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臣……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调配解毒的方子。”
梁苒凉飕飕的扫了一眼磕头的医士,真是无能,不过他仔细一想,日前赵悲雪深受重伤,义父冯老也给他看过病,同样没有诊断出中毒的迹象,想来这毒物真的相当隐秘。
医士又说:“臣能做的,只能是用名贵的药草,吊住赵皇子的元气与精血,这根本之法,还是要找到对症的解药啊。”
说来说去,还是需要赵寤的解药。但赵寤心狠手辣,明显就是想用毒物控制赵悲雪,如今赵悲雪明面上与他对着干,已然撕破了脸面,赵寤怎么可能给他解毒?
梁苒挥了挥手:“没用的东西,下去。”
医士狠狠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连滚带爬的离开。
梁苒紧紧锁着眉心,也不知上一次赵悲雪用药是什么时候,如今赵寤震怒,是绝不会给他解毒的,这样一来,便必须要在会盟结束之前,让赵寤交出解药,否则……
梁苒想到这里,冷冷的哼了一声,赵寤这个老匹夫,寡人定不会叫他好过。
他见过医士,转身往回走,来到营帐跟前,正好听到里面几个人在说话,鬻棠是个大嗓门儿,似乎没想到梁苒会这么快回来,说话的声音肆无忌惮。
鬻棠说:“主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梁苒,怎么也是梁人的天子,主子您该当多多防范于他才对,怎么……怎么全都说出来了啊。”
赵悲雪的是嗓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乏力,没有对梁苒说话那么积极,说:“我对阿苒,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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