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今日梁苒有公务,便没有跟过来,本说好让梁辩跟着梁初一起来学宫,不过鸿胪寺正好也有公务,唯独梁初最为清闲,他便一个人往学宫去。
一进门,好家伙,满眼的……春、宫、图!
因为第一轮的遴选,魁首竟然是一卷春宫图,简直震慑上京,因而这第二轮,五千份考卷之中,竟然有八百份都是春宫图,各种各样的,琳琅满目!
梁初眼皮狂跳,这跟风也太严重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进的是窑子,不是学宫呢……
其中一幅作品之前,围着许多的学子。
“哎,这里竟然有一卷话本!”
“是啊,谁用话本来作答啊,这也太儿戏了,太过市井了!粗俗,入不得眼!”
“兄台此言差矣啊,你看看这行文,酣畅淋漓,如何粗俗?不能太武断了。”
“你们快来看!这话本真真儿有意思,主角为了活命,竟然以男子之身侍奉敌国君主,岂非太没有气节了!”
“唉——是啊,还不如死了算了,苟且偷生,算什么英雄好汉!”
“非也非也,主角为了母国,甘心放下所有的尊严与气节,忍旁人所不能忍,这才是大道啊!”
“老天爷啊,他还怀孕了,怀了敌国皇帝的孩子!”
“后来怎么样了?后来呢?”
“主角带着腹中的胎儿和敌国机密连夜逃跑了,准备回到母国!”
“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有了,第一卷就到这里!”
“啊呀!正看得起劲儿,怎么没有了!”
梁初挤过去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话本,众人讨论纷纷,虽然有人口中不屑,觉得话本粗俗,写的更是无稽之谈,但“重生”“宿敌”“生子”“带球跑”这样的设定,都是这个时代不曾有的,简直是最新鲜的梗,扣人心弦,看过的人没有不想读下去的。
偏偏,话本就停在带球跑这样的重点情节之上。
梁初笑眯眯的看着大家讨论,听了一会儿众人的猜测,便准备去逛逛其他作品。一侧头,便看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十足的眼熟,这不正是第一轮投签之时,遇到的那几个邱山国的贵胄子弟么?
当时梁辩让人把他们哄走,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上京。
梁初蹙眉,定眼一看,那几个贵胄子弟正在欺负一个寒门学子。寒门学子衣着很是简陋,身上带着各种补丁,一看便是穷苦人家的学子,被几个贵胄子弟围在墙角,好些人都看到了,可是没人愿意前来帮忙。
“臭小子!走路不长眼睛是不是?”
“知道我们是谁么!”
“你竟敢冲撞本大爷,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寒门学子被他们推搡了好几下,脸色惨白,咕咚一声跌在地上。贵胄子弟哈哈大笑,伸出脚来踩住他的手,看着对方痛苦不堪的模样,更是笑得欢愉。
“你们!”梁初大步走过去:“又是你们!还来欺负人!”
贵胄子弟一惊,见到梁初有些惧怕,连忙松开了脚。
邱山国的贵胄子弟说:“小君子,你不要误会啊,他跌倒了,我们好心肠,正要扶他起来呢!”
梁初才不信这套,说:“我分明亲眼看到,是你们将他推倒的。”
“啊呀,我们冤枉啊!”
梁初其实有些怕生,但他鼓足勇气,瞪着眼睛说:“你们还敢来捣乱,不是被赶出上京了么?”
“这不就更冤枉了么!小君子有所不知,我们寡君亲自面见大梁天子,陈述了这次误会,天子宽宏大量,让我们这些学子,留下来继续参与遴选。”
梁初说:“天子宽宥,留下的是邱山国的学子,而不是你们这些不三不四,亵渎学宫之人,若是再不走,我便让虎贲军来抓你们!”
邱山国的贵胄子弟也不敢执拗,他们不是怕了梁初这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儿,而是怕把事情闹大,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呼——”梁初狠狠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头一次“英雄救美”,毫无经验,别看他平日里和哥哥打得不可开交,在家中也是灵牙利齿的,但其实梁初很是怕生,在外面就是个社恐,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今日说了这么多,属实鼓足勇气,再多他也说不出来了。
“你没……”事罢?
咕咚!
不等梁初关心那个寒门学子,刚站起来的寒门学子突然一颤,直接栽倒在地上。
“啊!”梁初惊呼,连忙扶住他,额头直接撞在地上,磕流血了,还有他的手,红肿不堪,指甲都是青色的,一看就是方才被踩得太狠了。
“你流血了,手也需要包扎,我带你去医馆罢!”
那寒门学子摇摇头,虚弱无力的说:“多谢小君子,不劳烦了……其实……是我身无长物,不敢去医馆破费,只是一些小伤,没事的,回家养养便好。”
这还是小伤?学子的手肿的很严重,以后还要靠写字为生,这若是留下病根,还怎么讨生活?梁初本想执拗一下,但他一摸自己的腰带,没带荷包!
梁初是“娇生惯养”的小君子,君父是大梁的天子和北赵的天子,哥哥们也十足疼爱他,梁辩虽表面与他争执,但若有人欺负他,梁辩第一个不答应。加之梁初年纪又小,心思也浅,这次又是他第一次自己出门,没带银钱也是正常的。
梁初懊恼不已,说:“那……那这样罢,你家在何处,我先扶你回家。”
然后,梁初心想,我再回去拿了银钱,请医师前来,真是两全其美。
寒门学习有些犹豫,说:“太劳烦小君子了。”
“不劳烦的。”梁初摇头:“虽然咱们是萍水相逢,但你需要帮忙,我岂能袖手旁观呢?”
那寒门学子终于点点头:“多谢小君子,出了学宫不远的巷子就是我家,寒舍简陋,让小君子见笑。”
梁初扶着他,说:“走罢……是了,我险些忘了问你的名字,我叫梁初,你叫什么?”
那人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幽幽的说:“我姓崔。”
*
梁苒好不容易批看完了文书,肩膀脖颈酸疼的厉害,肌肉刺辣辣的僵硬。
赵悲雪立刻走过来,说:“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揉揉。”
梁苒本想拒绝的,奈何赵悲雪揉得太过舒服,一下子便放松下来,便靠在他怀中。赵悲雪趁着梁苒舒展,亲了亲他的耳朵,梁苒没有睁开眼睛,赵悲雪瞬间得寸进尺,又亲了亲他的嘴唇。
梁苒翻了白眼,自从赵悲雪知晓孕期进度这个事情之后,就打着刷孕期进度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对梁苒揩油,梁苒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
“君父。”梁辩走入路寝宫,说:“四弟可投签回来了?”
梁苒摇头:“寡人还未见过初儿。”
梁辩皱眉:“这个老四,一个人跑出去怕是撒欢儿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
“不!不好了!”孟实甫突然冲进来,他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危险预警启动了,梁初有危险!”
叮——
与此同时,梁苒的系统弹出了提示。
【您的四子丢了!】
第79章
“你家在何处?”梁初扶着崔生离开学宫, 一路往前走去。
学宫鼎沸的人声渐渐被甩在身后,人群变得稀少,两个人从繁华走入了萧索。这条街巷的人一个个看起来萎靡不振, 双眼麻木, 是被生计压榨的焦虑, 转而变成的麻木。
崔生一瘸一拐, 面色苍白的说:“快了, 就在前面……寒舍简陋,让梁兄您见笑了。”
“没关系。”梁初说:“小心点, 慢慢走, 我扶着你。”
一顶破败的屋舍, 在灿烂的夏日里摇摇欲坠,那怕是崔生所说的寒舍了罢。
崔生抱歉的说:“着实对不住, 寒舍实在太简陋了。”
梁初知晓崔生是寒门子弟,但也没想到如此寒门, 屋舍破败成这样, 漏风漏雨,哪里还能住人?不知哪天, 这屋舍便要倾塌了!
梁初说:“你就住在这里么?为何不换个舒服一些的住处?”
崔生笑了,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梁兄一看便是小君子,出身富贵,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罢?”
梁初的确是个小君子,衣食无忧,他的父亲都是皇帝, 他的哥哥都无比疼爱他, 梁初生下来就是为了带动大梁的文娱新潮流, 开辟新的思想, 形成一股新的力量。什么衣食住行,都不在梁初的思考范围之内,他不需要思考这些庸俗的事情,需要保持赤子之心,初心不改,便足够了。
所以梁初根本没有经历过世俗的洗礼与锤炼,他什么也不懂。
崔生说:“若是有银钱,谁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呢?”
梁初呆呆的看着他,崔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悲痛,但他的悲痛,并非小小的悲痛,而是悲悯世间的那种悲痛,他的悲痛很大,很深,很广,以至于梁初想要将他的表情画下来,一定会触动这个世间。
“不过话又说回来。”崔生又笑了,说:“即使有银钱,我也不会搬出去。”
“为何?”梁初说:“是这屋舍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么?”
崔生点点头,他的笑容凝固了,幽幽的说:“因为这里是我的母亲,活活饿死的地方……”
梁初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崔生好似在回忆,他望着湛蓝色的天空,说:“先皇还在世的时候,频频与北赵开战,每年都要打仗,我的父亲……征兵役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母亲一个人支起了全家的生计,他要给老的送终,还要……还要让我念书,一天天奔波劳累……”
崔生的母亲为了让崔生念书,让崔生不要像自己一样糊里糊涂的过完一辈子,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她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银钱全都塞给崔生,让他买笔买墨……
“我真傻,”崔生说:“母亲与我说,家里好转了,赚了几个钱,叫我安心读书……只是……在我那年回家之时才发现……”
破房子还是破房子,家里根本没有任何好转,崔生的母亲因为挨饿,骨瘦如柴,他昏倒在家门口,贫民区的人流量很大很大,人来人往的,都看到母亲昏倒在地上,但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麻木的走来,又麻木的走去,最后……
崔生轻声说:“我的母亲就这么走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还趴在地上,就在这里……那年也是夏日,遗体已然臭了。”
梁初吓了一大跳,震惊的看着崔生指着的地方,就在自己脚前不足三步的地方。
崔生又说:“这里对我的意义很重大,你说,我怎么能离开这里?”
梁初不知该如何说法,他有点害怕,崔生的眼神好像变了,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只能说:“对不起,触动你的伤心事了。”
“不,”崔生摇摇头:“没什么,已然没什么可伤心的了,过去太久了。”
梁初又说:“你的母亲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他面容十分认真,说:“虽然……虽然我从来没有母亲,也不知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你的母亲听起来就是个大好人!”
崔生一愣,他的表情不再痛苦,也不再凌厉,反而有些惊讶:“你……没有母亲?”
梁初点点头,一脸的认真。
的确,梁初没有母亲,但他有两个父亲,自然不知道母亲是什么。
不过崔生显然会错意了,说:“原来……你也是同病相怜之人……”
崔生又恢复了笑脸:“进去坐坐罢。”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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