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昨夜小雨
和保安打过招呼后,叶守规把车停到路边,默默等待开锁师傅打开门锁,放他们进门。
智能锁在出现故障的时候本来就不好开,而像这种少见的断电锁门的情况,因为直接触发了强制锁定状态,会变得更加难开。
开锁师傅捣鼓了半天也没能成功,只能和叶守规商量要不要暴力撬锁。
“撬吧。”
叶守规果断道。
作为罪魁祸首的年妄此刻有点紧张,他蜷缩在副驾上,试图把自己变得小一点,再小一点……
“不怪你,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叶守规瞥了年妄一眼。
有了这句赦免,年妄的神情立刻变得轻松不少,他瞪圆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地对叶守规说道:
“对不起叶哥,我今天搞砸了好多事,门也好,晚餐也好,戒指也好……”
“都说了不怪你,别放在心上了。”
叶守规道。
“嗯!”
年妄幸福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高兴。
很快,开锁师傅完成了他的任务。
原本漂亮结实的房门此刻空着一个大洞,新的智能锁一时半会儿的没法装上去,开锁师傅只能先做一个简易的锁,等到明天天亮以后再来装新锁。
这个解决方案显然称不上完美,但眼下天色已经黑透了,开锁师傅确实尽力了,保安叔叔也陪到了现在,大家都不容易,叶守规没有为难任何人,痛快地结了开锁的钱,又给了保安叔叔两百块当做辛苦费。
简易门锁是真的简易,就是个铁栓加一根铁链,在智能锁拆卸后留下的空洞的衬托下,看上去更加粗糙简陋,别说美观了,就连最基本的安全性都没法保证。
好在小区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叶守规和年妄两个大男人也不担心半夜遭到歹徒袭击,将就着凑合一晚,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一踏进屋子,年妄就主动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亮眼前的景象,试图将功补过:
“叶哥,我这就去开电闸!我知道位置在哪!”
叶守规无奈地叹气,正想对年妄说“快去快回”,余光却突然瞥到了空无一物的餐桌。
既没有蜡烛,也没有晚餐。
于是叶守规话锋一转,询问道:
“你拉电闸不是为了烛光晚餐吗,你的烛光晚餐呢?”
年妄:“!!!”
糟了,忘了这一茬了!
叶守规的目光完全锁定在年妄身上,虽然周围一片黑暗视线不佳,但是叶守规依然非常轻易地发现了年妄的局促不安。
“没有烛光晚餐,那你为什么拉电闸?”
叶守规询问道。
他并非在责怪年妄,他只是好奇。
虽然狗子趁着主人不在家搞破坏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但是年妄毕竟不是真的狗子,他是个人,有人的行为逻辑。
他不会莫名其妙地把电闸拉了,他总得有个这么做的理由。
叶守规实在是好奇,年妄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原因,才能在八度的天气下,不惜把他关在门外整整一个小时都要把电闸拉了。
年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按照年妄原本的计划,他应该订好餐厅,拿上戒指,向叶守规求婚之后,把叶守规带到他买的新房里转一圈,然后恩恩爱爱地回到家里,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到了这个时候,年妄才会指出画的秘密。
接着,他会用亲吻和拥抱来安慰他的爱人,坚定地告诉他的爱人,一切交给他就好。
然而出师不利,再战不利,一晚上都不利。
餐厅没来得及订,戒指买错了,整个晚上叶守规一滴泪都没流,倒是他,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和即便被命运如此对待都成熟、镇定、稳重的叶守规相比,他就像个没长大的毛孩子似的,遇到一点事就哭天喊地、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忙中出错……
真是太丢人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拉电闸的理由,年妄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年妄不说,叶守规也能自己想。
叶守规一边抬腿往楼上走,一边询问道:“你刚才好像说你买房了?买在哪里?”
年妄踟蹰片刻,说了实话:“在风林水湾那儿,是带院子和花园的别墅。”
“不错啊,装修了吗?”
叶守规脚程很快,转眼便走到了最后两级台阶上。
年妄自暴自弃道:“正在装,在设计图纸……”
话音未落,叶守规已经站在了二楼的地面上。
年妄紧随其后,同样站上了二楼。
因为没电而变得漆黑一片的二楼观景台上,正对面的那副常年占据大半墙面的“画”此刻褪去色彩,变成了一块澄澈透明的——玻璃。
玻璃背后,卧室的景象清晰可见,就连浴室都是透明的,半点可以隐藏的部分都没有。
“没找到开关,对吗?”
叶守规回过头来看向年妄。
年妄的眼眶又红了,他的唇瓣张合了两下,随后瘪瘪地挤在一起。
他又想哭了。
叶守规将问题扩充了一下,再次问道:
“没找到开关,所以拉的电闸,对吗?”
第49章
这个问题, 年妄最终也没能回答。
好在,已经不用他回答了。
炙热的空气中,他们撕扯着、拥吻着、跌跌撞撞地倒向玻璃墙后的大床。
电闸依然没有拉上。
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尘世的喧嚣离他们远去。
如果他们不幸在这个时候遭了小偷, 小偷可以轻易打开大门, 顺着楼梯走到二楼。
抬起头,透过玻璃墙, 看见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但是, 没关系。
没关系。
这一刻,发生任何事,都没关系。
年妄不再问叶守规任何问题, 因为他已经确确实实触碰到了叶守规的灵魂。
那么明亮,那么勇敢。
他不是月亮, 不是倒映在水中微弱涣散的虚影,他是太阳, 是炙热滚烫永不熄灭的火光。
叶守规也同样不再问年妄任何问题, 全心全意地享受这个交融的时刻。
当他仰起头望向远方,每一次都会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海岸第一次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 是一面透明的玻璃屏。
他的谎言终于被戳破,持续了十七年的海葬褪去颜色,流淌出作恶者无色透明的恶。
这幅不被允许触碰的画, 并不是真正的画, 而是一面特殊的显示屏。
只是, 在完全无法通电的情况下展现的,并不是它的全貌。
如果年妄能找到正确的开关,他就会发现, 这面墙可以做到一种极其特殊的效果——
一面全透光,呈现玻璃的效果,另一面呈现蔚蓝的海岸,仿佛一幅人畜无害的油画。
这是一座精心打造的玻璃房,也是疯子自我陶醉的镇定剂。
老叶总在接连失去妻子和孩子后,走向了癫狂的边缘。
最后维系着他的理智的,便是这座玻璃房。
他至死都是个杰出的商人,他不能承受赔本的买卖,更不能失去最后的筹码。
于是,他以保护的名义,将叶守规关进了这间时时刻刻都会被监控的房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做法还不错,起码他没有在房间里装满探头,像监控罪人一样监控他的孩子,他只是偶尔拄着权杖,坐在阳光明媚的观景台上,静静地审视他这一生最完美的作品。
年幼的孩子每一次回头,都只能看见遥远的海岸和清澈的海水,他无法判断海的对面是否坐着一个老人,而这种未知的恐惧,会让他假设对面永远坐着那个老人。
为了完全成为“叶守规”,他需要遵守无数条合理或不合理的规则,大到擅长的学习科目、优雅不失体面的处事方式,小到刷牙的姿势、领带的尖端必须对准衬衣的中线……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当他每一次因为“不守规矩”而受到惩罚,他就知道,那个老人、那个商人,又坐在海的另一边了。
次数多了,叶守规的眼前便永远都有那片海。
每当他想触碰规则的红线,他就会看见这片海,看见那个垂垂老矣的商人。
这是交易,他付出灵魂,老叶总则为他延续一个无法被审判的罪人的生命。
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他认。
随着年龄的增长,叶守规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错的事,一件既对不起死去的“叶守规”、也对不起那些被他的“父亲”买卖的孩子的事。
可是,那些日日夜夜的规训已如跗骨之蛆深入他的灵魂,扮演“叶守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无法鼓起反抗的勇气。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不做叶守规,他又是谁呢?
他还能是谁呢?
老叶总的谎言到底没有那么天衣无缝,可发现真相的叶大伯,偏偏无法撼动叶守规真的有叶家血脉的事实。
于是,新的作恶者加入其中,年轻的总裁被迫接受了全新的交易,放弃分红和收益,质押全部的股份,不求回报地为叶氏赚钱,只为了继续延续“叶守规”的身份。
时至今日,距离老叶总去世已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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