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ingYing
【同年,任潇云手术成功,与嫂子侄儿感情甚笃。】
附带的照片中,有许多三叔和我小时候的合照。
还有……我妈。
『日娃,你记不记得,三儿最疼你了,小时候你爸也哄不住你,还是你三叔天天哄着你。』
我翻至后页,蓦然一窒。
【任氏兄弟疑为情反目。】
【任潇云欲争取侄儿任祺日抚养权,不果。】
【外界传言,任潇云同嫂子林子馨有染。】
【更有人指出,任潇洋长子任祺日为——】
“啪——!!”
“祺日!”
白君瑞突然闯进,我回头看着他,他急急走近。
我看着地上碎裂的杯子,有些木然地说:“哦……有些拿不稳。”
我有些出神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白君瑞说了什么,我全部记不得了。
我只知道,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那些文字字。
【任潇云离开新加坡至纽西兰养病,同年,任潇洋共有百分之二十五之股份。】『妈,你和孩子说什么!这是大人的事情!』
『我早该让日娃知道,看他还认不认你这个爸!怎么,潇洋,说穿了你还怕那事丢人?』
——【19××年,任潇云每月会到清心疗养院,探望其嫂林子馨。】
————————
车子驶进远离市区的径道。
我瞧着外头,偶尔看了看驾驶座上的白君瑞。
一会儿,我不禁问:“小何会不会担心……”
白君瑞回头瞧了瞧,扬着嘴角道:“不用烦恼,大叔那里有白大哥顶着。”不知为何,老何的罗嗦似乎在白君瑞面前总派不上用场,倒是白君瑞左一句右一句地大叔让老何有苦难言。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老何这唐僧没了孙悟空顶着,总还是拿白君瑞这个妖孽没法子的。
接着便又是长久的沉默。
一直到转过一个弯角,周围是一片山林,车子停了下来。
白君瑞不带起伏地说:“到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前方,一栋纯白的建筑物,拉下车窗仿佛就能闻道阵阵花香。
“清心疗养院……是这个地方。”白君瑞见我点了点头,便道:“下车吧。”
我这次出外没带着轮椅,只拿了杖子。怎么说,我都觉得坐在带轮子的椅子上,让我有种瞬间苍老的沧桑感,人也跟着多愁善感起来。
多活动活动,偶尔跌一跌,也用不着没事胡思乱想。
我向保安出示了证明,保安没怎么见过我,狐疑地多瞧了我几眼。
白君瑞扶着我走了几步,我挣了挣手说:“我……自己能走的。”他若有所思地瞧了瞧我,终究还是叹息一声。
“林子馨……林子馨小姐……”护士翻了翻资料,末了抬头,眼神有些怪异地瞧了瞧我们,我将证件递给了她。护士接过瞧了瞧,才柔和地说:“请跟我走。”
我和白君瑞尾随着她走到了另一栋楼,护士的态度很是随和,间中也只说了几句:“林小姐的情况很好,尤其这两年。”
“有时候和一般人其实没什么两样,我相信再过不久,林小姐一定能康复的。”
护士突然回过头,“任先生也很常来探望林小姐,其实院方也希望家属多多和病人接触,另外,以林小姐的情况,其实是不用重度隔离,只不过……”
到了第四楼,护士笑着说:“到了,走到前面尽头左转就是了,七四九号房。”像是怕我们误会什么,那护士又急急解释:“抱歉,任先生其实有交代过,他来的时候不希望外人打扰,可是既然是任小少爷,我想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我点了点头。
白君瑞突然拉过我的手,眼里有着担忧,欲言又止似的。
护士又说:“白先生请和我回到前面的会客室。”
白君瑞只好看着我,说:“那……我到那边等你,你好了就回去那里找我。”
我“嗯”了一声。
其实,我的伤恢复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原来用拐杖确实挺吃力,走多几步就有些喘。
四周静谧得很,显得每一步都如此响亮清晰。
七四九号房的门,是微微敞开的。
里头隐约有音乐传出,随着风声,有些不清晰。
听不出是什么音乐,有点断断续续,却是柔和如水。
我深吸一口气,手颤了颤,极其小心地将门推开。
***
我记得,我妈说过,她念书的时候,喜欢跳舞。
不过,她其实不怎么能跳——后来我想,或许我的舞技很憋足,就是遗传我妈的。
我妈也告诉过我,她最美的恋情,就是从一只舞开始的。
听起来很浪漫。
但是,我却无法否认,在我眼前的,是怎么一个绝美的画面。
我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我妈的长发整齐地梳起,上头还别了发饰,闪耀的水钻,落地窗外吹进的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将手搭在眼前那人的手上,紧紧交握着。
随着舞曲的结束,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慢慢地舞着最后的华尔兹。
静谧地,沉静地。
她的眼神似乎诉说着——
这就是她这一生中,最美的爱恋。
这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我木然地站着,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脑海里渐渐地窜连起来。
只不过,在这美丽的背后,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似乎是我长久以来的信仰,在这一刻突然全部瓦解,化为灰烬,慢慢地散去。
一直到前一刻,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的。
我一直坚信着,那份资料是错误的,毕竟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
我妈一直爱着我爸,从上一世,一直到现在,我都坚信着。
不管她怎么对待我,不管她有没有将我视为她的儿子,我终究认为,我原来的家庭还是幸福的。
我不知道我此刻是怎么样的感受,但是,当那双如同深潭一样的眸子对着我的时候,我本能地回望着他。
我想,这合该是我第一次,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然后,看着他哑口无言地看着我,近乎着急地放开他怀中的女人。
他唤了一声:“祺日……?”
我……
我慢慢地抚了抚额,身体像是自主地,拿着拐杖,几乎狼狈地背过身去。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这不可能……
“祺日!祺日——!”
不对。这些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啊——!”我脚步太急,猛地整个人向前倾去,摔倒在地上。
我的手让人扯着,下意识地,我急急地甩开。
“祺日……!”
我奋力地挣脱他的手,就像是记忆中,那封尘的画面。
“放开!放开我!”我猛地惊叫一声:“任潇云你放开我!!”
我仰起头,喘着粗气,直直地看着他。
他怔了怔,颤颤地伸手来,正要碰触我的脸的时候,我急急避开。
我听见后方一把声音传来。
“谁来了?谁来了——”
我妈小跑着过来,脸红地看着任三爷,然后回头瞧着我,眉头皱了皱。
“你是谁啊?”
“你说话为什么这么大声,好没教养,我不喜欢你。”她毫不忌讳地拉着任三爷的手,摇着道:“我们去摺纸鹤,你说过今天要陪我的——”
妈……
妈妈……
我看着他们两人,胃里一阵翻搅,就像是要作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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