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帕望明月
他们天天接触客人,最懂察言观色。
这气氛之所以诡异,似乎是因为他们的南管事和那个魁梧大汉。
魁梧大汉似乎很生气,狠狠瞪着南管事。
南管事却很平静。
也是,他们听豆油坊的人说了,他们南管事可是打遍军中无敌手的,虽然那个最厉害的小将军不在,但已经很厉害了!
他们南管事这么厉害,肯定不怕这个魁梧大汉。
“跟老子回去!”尹戎道。
宋阿南扭开头:“不要。”
尹戎眉毛一抖,差点拔剑。
亲卫立刻凑上来,贴着他耳朵道:“将军,大公子说过,小将军吃软不吃硬。”
大儿子说得对,老子怎么给忘了!
尹戎心里想道,他调整了下表情,走向宋阿南,放低了声音道:“小暔,跟阿耶回家。”
宋阿南这回果然没拒绝,他下意识看了眼宋菽,宋菽温和地笑笑,用口型说:“去吧。”
“嗯。”宋阿南点头,不太情愿地跟尹戎走。
“刚才那人说什么?”
“阿耶?那是南管事的阿耶?长得好壮实。”
“那人还带着剑,看起来真吓人。”
几个宋记的伙计聚在一起,低声道。
尹戎的亲兵正要跟着离开,听到那些人的议论,假咳一声打断:“不要议论将军。”随后,也下楼走了。
“他刚刚说什么?”其中一个伙计问,他用中指揉揉耳孔,怀疑自己听错了。
“将军?将军是指南管事的阿耶?”另一人道。
他这一说,剩下的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们的南管事,竟然是将军的儿子。
——恒州城里这个年纪的将军还能有谁?
——他们的南管事,竟然是节度使的儿子!
——看他年龄,怕就是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小将军尹暔!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宋记真是太厉害了!
他们的东家真了不起!
几道视线唰唰唰聚集向宋菽,然而他脸上一派平静,拍拍手道:“去通知所有柜台,把这里收拾一下,傍晚继续开店。”
宋阿南走了,但生意还要继续。
吴什长那一队人也还在,帮着一起收拾了残局。
晚上,宋记商场照常营业,中午那场插曲没有造成伤亡,百姓间虽有所议论,但也没掀起太大水花。
“听说午间火锅店出了点事,你没事吧?”傍晚宋菽回家,三娘正巧也从城外的作坊回来,见了他便问。
“没事,阿姐放心。”宋菽道,笑得有些勉强。
“阿南呢?”三娘又问。
宋阿南是节度使儿子这件事,只有宋记几个伙计知道,还没有传出来。
“他回家了。”宋菽也没多说。
“他家在恒州城?”三娘惊奇,此前从未听阿南谈起过他家。
宋菽“嗯”了一声,没什么精神。晚餐很丰盛,他却只动了几筷子就饱了,钻进房间打算早些休息。明天相河村的红薯就要到了,他得连续忙上好几日。
房间里的小桌子上,还放着烛台,上面有一根烧到一半的蜡烛扭曲着,烛泪流到一半便凝住了。
宋菽有些困,从空间里拿出打火机,走到桌旁。
喀嚓——
打火机燃起,红蓝色的火苗在漆黑中摇曳。
他都走了,我还点什么蜡烛。
宋菽自嘲。
阿南说的怕黑不过是借口,他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有说穿,他便也只字不提。时间久了,便养成了夜夜点着蜡烛睡的习惯。
收起打火机,宋菽脱掉外袍,爬到上铺。
把被子卷一卷抱在怀里,睡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他已经梳洗好,牵着马出了宋宅。
最近常常忙着商场的事,作坊那头他倒去得少了。他家的红薯前两日已经丰收,宋河在相河村也待了好几日,今天就会带着收获的红薯过来。
宋菽骑马,顺着大街出了南城门,不久便来到他家作坊的所在。
空地上人群松散得排列着,嘿哈声整齐响起,拥到一起,仿佛要掀翻那天。
宋菽下马,立刻有人过来替他牵走马匹。
这么多人同时出拳,每一拳都掀起猎猎风声,宋菽心血来潮想多听一会儿,便在队伍中转了一圈。
这些人排得虽然松散,但都是面朝一个方向的。通常,他们所朝的方向,便是领拳的宋阿南。
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宋菽往那方向看去。
只见那领头一人身量并不高,看肩膀的宽度,似乎是个半大小子。
宋菽加快了步伐,几乎奔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宋菽脱口而出。
宋阿南一拳击出,收招停下。
后面的吴什长替他领起了拳,宋阿南走向宋菽。
“你不是回家了?”宋菽意识到自己刚才声太大,这会儿尽量保持着正常音量问道。
“嗯,回来了。”宋阿南道。
昨天他阿耶把他带回去后,几乎要进行三堂会审。
还好他大哥反应快,带着尹莲匆匆赶来,他阿耶一见到可爱的孙女,再大的气也消了大半。
最后也就象征性得问了几个问题,并不怎么激动。
“他不生气了?”宋菽狐疑,昨天尹大将军那样子,分明就是很气宋阿南跷家,也能看出他很担心儿子,怎么今天就这样把他放出来了?“你是不是又自己逃出来的?”
“没有。”宋阿南斩钉截铁,他这一次可是光明正大,得到他父兄同意才出来的。
“小兔崽子。”城北节度使府,尹戎骂道。
昨天他终于逮到两年不归的小儿子,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了回来。回来后,他就想问问儿子的近况。
然而小兔崽子极不配合。
问他:“你这两年干嘛去了?”
他想了半天,吐出两个字:“种田。”
尹戎被他气得要吐血,家里好吃好喝,还派了美女伺候他,他竟然逃出去种田?!
尹戎告诉自己要冷静,可别把刚哄回来的儿子又吓跑了。
“你喜欢种田,可以去北营跟着袁老三种,何必在外头流浪,家里不好吗?”尹戎捏了把汗,万一这小子要真说家不好可怎么办?
家里也没有不好,宋阿南想,尤其二哥不在,他能安心许多。
一开始在宋家住下,是为了报答他们。后来是因为放心不下。再后来宋菽回来,他们的生意一步步做大,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可他迟迟不愿动身,甚至害怕宋菽知道他的背景,把他赶走。
“没有。”想了许多的宋阿南言简意骇。
“没有不好你为什么不回家?”尹戎像只暴躁的狮子,急切地来来回回走着,就连他最爱的小孙女都安抚不了他的暴躁。
面对父亲的问题,宋阿南不得不又重新思考了一番。
思来想去,浮现在他眼前的总是宋菽那张脸。温和的,狡黠的,气恼的,好像这些日子的每时每刻,都被他所填满。
“宋菽。”宋阿南说,因为宋菽,这就是他的结论。
“宋菽?”尹戎停下,两根粗黑的眉毛倒竖而起,“谁?”
“阿耶,是……”
“你别说话!”尹戎打断企图打圆场的长子。
“是……”是谁?宋阿南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是宋记火锅店的东家,是他这些日子名义上的兄长,是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是给他做火锅、做番茄鸡蛋面的人,是那个什么活都爱叫着他干,却也会花一金给他买一车辣椒的人。
尹戎看见,不苟言笑的小儿子脸上,竟浮现了笑容。
他嘴角上扬,左边脸颊上有个小酒涡,跟他母亲笑起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罢了。”尹戎瞬间泄了气。
儿大不中留,这小子既然在家待不住,出去看看也好,省得整天不是练功就是练兵。
最后,尹戎只是要求宋阿南常回家,也常去一下兵营,便放了他走。
那时已经有些晚,宋阿南多年未归,想想还是在家里留了宿,尹戎本还挺欣慰,谁知今天一早,宋阿南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翻墙跑了。
“小兔崽子!”尹戎骂道。
*
宋河一马当先,进了宋记作坊的地界。后面跟着几大车红薯,足足有一千四五百斤。
“大丰收!这红薯真是高产,最少的人家也收了大几十斤。除了我们家,还有好几家收了千来斤的。”宋河利落地跨下马,往宋菽和阿南那儿大步走去。
“井窖已经都清理好了,阿兄让大伙儿先把红薯安顿在那儿吧。”宋菽道。一千多斤红薯不算多,但也不少,能做许多事了。
早拳散了,其他人搬红薯的搬红薯,准备开工的准备开工,宋阿南却没走,问宋菽: “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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