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第110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强强 种田 穿越重生

  唯一的问题就是它太耗费地力,种了棉的地得至少种上两三年的菽豆或者苜蓿,才能再来种棉。

  但问题不大, 对普通的农人来说, 一件布衣, 够穿很长时间了。

  问题在于由于棉布价格上涨, 让种棉的农家多了起来,引起了秦国上层的重视。

  “棉占良田, 益商贱农, ”王绾对这事非常紧张, 上书秦王, “应令诸农归禾,禁种棉, 以益田赋。勿复齐纨鲁缟之事。”

  秦王看这奏书时, 正是与阿江大战后的休息时间, 拿工作当休息的王者微微一笑,随手将奏书丢给了严江。

  “齐纨鲁缟?什么意思?”严江对有些典故还不是太熟悉。

  秦王于是解释了这个事情。

  严江这才知道,战国和后世之所以重农抑商,管仲是要负大半责任的!

  就是这个人,当年搞了个骚操作,让齐国人只能穿鲁国的布,于是布价上涨,齐国订单如雪花飞来,然后鲁国一看,哇,有钱赚啊!于是荒废种植业,大搞纺织业。眼看产业链已经建起来了,管仲突然说,对不起,你们的布我不要了!以后齐人只能买齐布,不买不是齐国人!

  鲁国傻眼了,布价一跌,国内闹起了饥荒,辛苦做的布料便宜卖给齐国不说,还签下大量不平等条约,堪称历史上第一例经济战,自此之后,各国君主对商人提高警惕,就怕再来这么一回。

  严江闻此事,笑了出来:“此一时彼一时,若有齐国再行此事于秦,王上会如何处之?”

  要是齐国试试来操控的秦国市场……啧,画面一定很美。

  秦王也勾起唇角:“如是,自应为大秦开疆拓土。”

  “商人之道,无非辨贵贱、调余缺、度远近而已,”严江抬指一弹,把奏书准确地丢到秦王案上,“王上试试想,若有能人,能十日织一匹布,供十人所需之衣,这十人便将自家织布之时日,尽数归于种地,如此,地中产粮亦多,国中布亦多矣。”

  商人最重要的作用就在这里,可以让一个人专注少数事情,而非样样皆会,让人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在专业领域。

  这想法非常新颖,秦王听得甚是专注,却问出另外一个理由:“若庶民因此重商贱农,何解?”

  农是一国之基,必得保万无一失。

  严江道:“以立商法,苛之以税,使物贵,民不大赚,自然勤于农事。”

  后世商品社会时,哪怕国家再大喊着耕地红线,也阻止不了耕地的荒废,但就如今秦国这点市场,想发展商品经济无疑是想多了,汉朝轻徭薄赋了近百年,也才有一点步入商品社会的意思,但还没来得及冒苗头,立刻就让汉武帝败光了。

  秦王何等聪慧之人,拿着奏书思考数息,突然道:“当年管仲以盐铁富国,取之于无形,使人不怒,阿江昔日所言,便是此理?”

  严江微微挑眉,冷笑道:“王上可是还惦记着以盐铁苛税之事?”

  垄断盐铁,无形加税,让庶民感觉不到被拔毛了,他们只会觉得:啊,我没买什么东西啊,怎么钱就花光了呢?辛苦了一年,这犁坏了得修,完蛋,今年存的那点钱又搭进去了……

  秦王的微微一笑:“吾近日再读《管子》,所获良多,齐王曾问管子:若先以盐铁取民用之无形,又重税苛之,当如何?”

  “管子如何说?”严江也来了兴趣。

  秦王悠悠道:“管子曰:此桀纣之行,必国灭也。”

  严江不由得赞这位先贤的厉害,说的太对了。

  秦王政微微一叹:“你既不愿为政,便多说些见识,吾非霸道独见之人,必是能听的。”

  他言语里带着一丝萧索,甚至还有点因为自己不想信他的小委屈,虽然知道他必定是装的,但严江觉得自己根本扛不住,不由得坐到他身边揽腰安慰:“我所知亦不多,只是你心志甚大,自然要谨言慎行些。”

  “你信我?”秦王转头凝视他,不言不语,只是眸光微垂,甚是失落的模样。

  他生得俊美霸气,突然间这么来一下,严江不由自主靠近道,指天势日地保证:“你想知些什么,我能讲的,说予你便是,上邪为证,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被美色所惑之下,他保证肯定不会瞒着阿政什么事情,一定知不无言言无不尽,甚至在后来的战斗中,答应了一些甚是过分的要求以证清白。

  秦王政也保证会克制自己的称霸欲望,以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绝对不会搜刮太过,相信我就是了。

  老虎花花在一边趴着,看到两脚兽骗人骗己的表演,不屑地转头。

  作为一只成熟的大老虎,它已经明白,那两人和那鸟一样,一个声调都不能相信。

  ……

  次日,严江和秦王微服私访,开始做了阿江说的“调研”。

  其实这事可以用鸟过来的,但秦王觉得和阿江同出同入更能让他心情愉悦,便当做春日踏青,与阿江上山下乡,研没做多少,倒是一起钓鱼一起烧烤,纵马渔猎,体会着自由的气息。

  如今的关中一亩地可产麦两石,最关键的是五月收麦后,可以补种菽,种菽时间甚短,三月可收,待到十月,又可种冬麦,一地两用,大大提高了土地的生产率,而豆子榨油做酱,都是对庶民非常有用的补充。

  而以前需要休耕的土地种上苜蓿后,关中饲养三牲六畜便多了起来,当然,这些转换成一句话就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很可以,不用挨饿,非常感谢国家。

  一连打听很多都是这个说法,当然,他们更多是在讨论要不要少养几只鸡,要不要养只彘(母猪),既能下崽又可以吃,彘贵,豭(公猪)贱,但养一只就够给儿子取妻,是好收成不是?

  还有人聚在村口闲聊,说起少府最近人手紧张,招短工,农闲时可以去,做一日有五个钱呢。

  然后立刻有人反驳,说去少府不如去私坊,最近有的私坊收人梳棉脱仔,脱多少棉给多少工钱,有人一日赚了十九钱。

  更有人说棉仔亦可出油,说开个收棉坊才是最赚。

  一群人为去哪里争执不休,秦王问起他们都去做工田地可否荒废时,被嘲笑无知,每年田赋需麦粟来抵,若有拖延便要被罚为城旦,哪可能为工而轻田,怕是不想过了。

  秦王被说也不生怒,反而在庶民的讨论之中收获了另外一种愉悦,倒有些明白阿江为何将这些人看得如此之重了。

  于是回宫之后,秦王招来重臣,让他们以庶民衣食为据,做《商律》,并且在咸阳码头调出一片空地,令每月初一可于此开集易市,此日交易,可不限于市井之中。

  这算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改进了,秦国要求一定在市场里交易的商法,不知道有多限制市场。

  离下月初一还有近一月,这条要求下发到咸阳周边各乡时,谁都没想到会带来多大的轰动。

  反正严江带秦王去赶集时,整个渭水河畔仿佛凭空生出一条十里长街,从鸡蛋到牛羊,从果物到布匹,甚至肥料都有人从百里之外挑来买卖,人数之多,堪称空前,当真是“车彀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便是秦王本人都被惊到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市场。

  被调来维护市场的秦吏们在其中就如汪洋中小船,被挤得四处飘零,于是卫尉不得不紧急又抽调了上千士卒巡逻——虽然结果是集市过后,这上千士卒都被掏空了钱包,但依然喜气洋洋。

  很多乡里产物在乡间村里卖不上价,入城却能得个好价,添上一衣半食,换些盐米铁针,就能得生活更美好。

  而随后而来的抽税总计,更是吓了少府一跳,那一日间,咸阳周围有三万多人参与,光是税,便收了十余万钱,足够三万大军半月之用。

  治粟内史更是一改先前反对,私下里悄悄上书问此类盛事可否每月多来几次?得到秦王的冰冷地“不可”二字回复。

  严江看得想笑,被秦王看穿,后者不悦地讨回场子,闹了一番才继续工作。

  然后严江提起入楚之事,秦王自是应了——他不应也没有用,但他非常好奇:“灭楚在既,你此时前去,怕是也看不了多少情景。”

  按理来说,阿江会在诸国被灭之前提前就去,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而且,半点都不急迫。

  他不由得愉悦地想到,莫非是阿江舍不得我?

  严江温柔一笑,拖长语调:“楚国尚在,何需心急,我留下,自是舍不得王上威猛啊~”

  被恋人如此吹捧,很难不飘,秦王唇角无法抑制地上扬起来:“阿江你亦是经得百战,通达契合,吾甚喜也。”

  严江当然过奖过奖。

  两人相互吹捧一番,秦王不但同意了阿江出门,还温柔地表示出门小心,我等你回来云云。

  严江当然好呀好啊——他才不会告诉秦王,王翦那乌龟打法,要六十万大军和楚国在国境线上对持,两国百万大军会拼吃饭拼一整年呢,他有的是时间慢慢逛楚国。

第145章 楚歌

  二月开始, 秦国的征兵令位下发各乡里,开始向韩国集结。

  秦国拿下魏地后, 以敖仓为中心,总领全国的粮草, 以大梁四通八达的水利,开始兵指楚地。

  这种情况下, 整个秦国的战争机器都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六十万大军,除了南郡是征兵重点之外,魏国也在王贲与杨端和等将领的铁蹄下平定,原来的魏军、韩军都被打散编入秦军之中,开始向韩地颖川行进。

  令严江佩服不以的是,在这百忙之中, 秦国还不忘记勾搭挽留他——燕地贡献出一只黑色猛虎, 让严江口水直流, 根本舍不得走。

  后世的白虎是基因变异, 但黑虎是传说中的黑蓝虎啊!

  在历史中出现过很多次,但建国时已经毫无消息的黑蓝虎啊!

  而且还是一只母虎。

  花花于是又被拉去相亲了。

  然后被揍地趴在地上翻肚皮。

  黑虎十分看不上花花, 每次花花想要去做点春天的事情时, 都被对方收拾得缩头焉脑, 别说骑了, 好几次严江都看看花花翻着肚皮被黑虎大妞骑在身下,爪子乱挥, 嗷嗷大叫。

  好吧, 对于花花在虎类中的战斗力, 严江已经不想不再说它了。

  秦王那些天则甚是喜欢在楼上观赏虎苑,常常和严子在楼上对饮,后来更是打着休息的名义暂住于观景阁楼上,每每改奏书累了就出门凭栏远望一番,朝食夕食都看着吃,若是遇到花花被打时,简直不用菜都能干掉两碗饭。

  严江倒是看出端倪了,由于黑虎的皮毛在林中也特别显眼,因为这个原因,它的战斗力必须更强才能活下来。

  秦王把碍眼的花花支走后,又可惜了一下没有猛虎靠着,还甚是想念。

  这想法一出口,便被严江白了一眼:“你还欺负它上瘾了不是?”

  秦王微微勾起唇角,在他耳边轻声说起阿江身子泛红往花虎身上躲闪时,甚美。

  口嗨的代价是严子在对练时再不留情,扭打时把秦王身上也弄出好些青紫,以至在床榻上战斗力大减。

  两人闹着玩着的同时,严江一次出门,遇到了门口带着期盼的三个大孩子。

  于是转头催促着秦王没事关心一下儿女的身心健康,得到了三个孩子的好感。

  时光就这样过去,秦王招回了在魏地的王贲,命王翦为大将,大军开拔,直指楚地。

  严江懒得再理秦王的挽留,大战一夜,一次吃了个饱后,便跟着王翦的秦军一路南下了。

  陛下为此气得两天都没理他。

  但也仅此而已,做为帝王,它以鸟身观察着六十万大军动向,也可以让他放心许多。

  大军开拔之后,一路越过边境,碾压过楚国的上蔡、召陵,直奔楚国平舆城,而这时,项燕的大军也抵达边境,王翦见此情形,拿下平舆城池后,就开始修营扎寨。

  然后就不动了。

  这位老将在平舆周围大兴土木,严江看到图纸时都惊呆了,他准备修四十里长的营垒,堪比一小半的楚长城了。

  而对面的项燕大军也开始集结,按探子的消息,他们足足有四十万人。

  可怜的汝水岸边,就这样建立起了百万人口的临时经济圈,上游下游皆是车水马龙,甚至有楚国水军前来骚扰秦国粮船,但秦国早就在水岸设立了哨所,这些水军通通成了秦国的粮资。

  项燕大军几番请战叫阵,王翦都充耳不闻,每天干的事情,就是检查营垒的墙壁修得好不好,整个人宛如一个后世勤勤恳恳的总包工头。

  而秦王为了支持他,让严江顺便把咸阳那少的可怜的水泥都一路给他运了过去,感动地王翦老泪纵横,说绝不辜负王上期望。

  严江就很生气,这老将军感动就自己感动呗,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秦王又没说这是拿来给自己盖宫殿用的东西!

  然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