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故年
沈知弦见他不说话,干脆抓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一缕灵力渡了过去,仔仔细细地查过他每一寸脉络。
最终,在隐秘的深处,沈知弦感受到了一缕魔气。
那缕魔气很微弱,小小的一缕,小鱼苗似的,在晏瑾经脉里游来游去,调皮得很,沈知弦操控着自己那缕灵力,追着它就跑。
追了许久,那魔气大概是累了,停下来不跑了,反过来纠缠沈知弦的灵力,绕着沈知弦的一缕灵力上转来转去,片刻后还小心翼翼地,卷着沈知弦那缕灵力,灵活地打了个转。
绕完了又飞快地溜远了点,似乎很高兴,不住地动来动去。
沈知弦被它逗得差点儿笑出来。但很快又发现了一点什么——为什么,他在这缕魔气上,感受到了一些很熟悉的气息?
他带着一丝疑惑,悄悄地往魔气那儿凑,魔气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靠近,欢快地摇晃了一会,带着他的灵力往晏瑾的灵气海里走。
越靠近晏瑾的灵气海,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发明显,沈知弦本以为是契约的缘故,渐渐的又感觉不对,这儿仿佛是……有个禁制。
沈知弦的灵力在晏瑾的灵气海前驻足不前,片刻后不顾小魔气摇头摆尾地招呼,慢慢地收了回来。
——为什么晏瑾的灵气海里会有禁制?
——为什么那禁制……熟悉的仿佛是他曾经亲手立下的?
沈知弦缓缓抬眸,与晏瑾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狗子我们单挑吧的火箭炮x1;
谢谢小可爱们的地雷:我胖但是我可爱呀x1、清清清和x1;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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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秘密
沈知弦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觉得, 晏瑾身上全是小秘密。
他可以很肯定, 自他穿书以后,从没在晏瑾身上设过禁制,而在之前原身的记忆里, 他也不记得有这么个禁制的存在。
沈知弦沉默着,一个荒谬的想法悄无声息地冒出头来——他和晏瑾, 也许并不是那么几年前拜师才认识的。
在更久更久以前,在那些含糊不清的记忆里,他们……不,也许该说是原身, 就已经和晏瑾认识了, 或许还成有过什么交集。
沈知弦觉得心里一窒,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无法抑制地又要想起晏瑾曾提过的“很好的人”。
沈知弦不是一个喜欢沉溺过往的人, 也不喜欢追根究底别人的过去, 所以他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太纠结晏瑾身上的旧事, 晏瑾以前过的日子已经很难过啦, 以后就对他好一些,让他开开心心的嘛。
可是现在,沈知弦觉得心里有一根小刺在偷偷冒头,扎得他有点难受。
沈知弦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吃醋了,在刚和晏瑾正式确定关系之后的不久, 他终于是尝到了醋的味道,酸溜溜的,里头还泡着几颗大柠檬的那种。
因为方才严深自爆的缘故, 周围萦绕着一股魔物独有的腥臭味,闻久了令人作呕。沈知弦略略收回视线,故作轻松道:“这儿太臭了,我们换个地方。”
晏瑾小声应了声好。
两人也没有特意找路,就随意地挑了个方向走,走了一会儿,走到一处矮矮的小山坡上。
沈知弦干脆就在最高处盘膝席地而坐:“就这儿吧。”
今夜天色不错,月色明净,星辰闪烁,矮矮的小山坡下有一小丛看着像是满天星的小花儿,在微风中摇晃着。
晏瑾在沈知弦身边坐下,默不作声。
沈知弦道:“其实我在清云宗的时候就想在崖边这么坐着。”他轻轻笑了笑,坦然道:“可惜我看着那不见底的悬崖心里慌,也不敢叫你瞧见,怕失了师尊的威严。”
晏瑾抿了抿唇。其实这几年里,作为唯一能随意出入沈知弦所居之处的弟子,他早就习惯沈知弦各种随意懒散的模样了,甚至初醒时不修边幅的样子也看过不少,对于沈知弦来说,威严这种东西,早就……
他没敢将这实话说出来,只道:“师尊若是想,以后……”
以后回了清云宗我再陪你。
他倏地顿住,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心里有些涩然和忐忑。
以后……还会有以后吗?
见晏瑾连岁见都不叫了,仿佛叫这个名字是要怕他想起来什么似的。沈知弦眨了眨眼,只当是没听出来晏瑾的不安,若无其事地接上下一句:“好呀。以后陪我。”
晏瑾眼底微微发亮,背脊忍不住挺直了一点。
沈知弦微微低头,看着那从小花,轻声问:“在来清云宗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空气中一片可怕的寂静,半晌后晏瑾艰难开口:“是。”
他顿了一顿,偏头看沈知弦:“师尊不记得了,是吗?”
虽是问句,但他语气很笃定,沈知弦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还要做出镇定的神色,淡淡道:“大概是心疾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
就算是记得,那也是原身也不是他……沈知弦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等等——
沈知弦骤然想起来一件事,原身当年出去历练时,是用的“岁见”的名字,而晏瑾当年似乎也曾认识一个叫“岁见”的人……
既然晏瑾说他们俩以前曾见过,难不成,晏瑾认识的岁见,就是原身?
各种念头转来转去,乱七八糟的。沈知弦示意晏瑾继续往下说。
晏瑾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年纪小,长得瘦弱,时常受人欺负……”
晏瑾是在一个小村庄里出生的,他的童年时期,实在是过得很煎熬的,自他有记忆起,他便是受万人唾弃的存在,懵懂的小晏瑾从别人嫌恶的话语中,隐约知道了自己受嫌弃的原因。
他一生下来,便是父母双亡。母亲是难产而死,父亲是去打水时失足滑落湖中淹死,后来不知是谁给他批了个命,说他是天生命里带煞,是要克死身边所有人,带来许多祸事的。
再后来,他就被赶出了村子,四处颠簸流离。因着营养不良,他长得太瘦小,去到哪儿都是被欺负的份,直到后来,他被历练路过的岁见救下带着一起走。
他讲得轻描淡写,略过了许多事情,但沈知弦多少都能猜到他当年的艰辛,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后来路过一个镇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百姓们都很仇视我,当时的师尊没有法子,只能带着我离开。再后来,我们就走散了。”
他止了话头,思绪不可抑制地飘远。
那个镇子里有两个小孩打架,打得狠了,其中一个胖胖壮壮的不小心把另一个推倒了,那小孩头磕在路边小台阶边边上,登时头破血流哇哇大哭。
他们在小巷角落里,是个死胡同,没谁路过,推倒人的那小孩儿一看满地血,登时慌了,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等那哭声都弱了,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找大人。
等大人们来到的时候,那摔倒的小孩儿已经是出气多过进气,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了,送去医馆了不过一刻钟,就一命呜呼。
他爹娘又气又急,连声问是谁干的,那推人的小孩儿不敢承认,结结巴巴嗫嚅了一会,忽然一指医馆对面一家小面铺里正吃着面条的另一个小孩儿:“是他!是他们俩打架!”
莫名被扣了个锅的小晏瑾茫然地咽下一口面条,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就看见那小孩儿直直指着他,一口咬定:“就是他!他是外边来的小孩!是他害死了大宏!”
大宏就是那死掉的小孩儿。
众人目光一瞬间都汇聚在了小晏瑾身上,充满敌意。
这个小镇是个很小很偏僻的小镇,各家各户各自在镇子外圈着一块地,自给自足,很少出远门,平时也很少外来人路过,过于封闭的环境让镇子里的人都比较蒙昧,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就会十分排外。
此时听着自己镇里的小孩这般信誓旦旦的指认,又看着晏瑾很面生,这群百姓们也不分辨什么,就围拢过来,虎视眈眈的。
大宏他爹是个彪形大汉,一撸袖子就要过来抓小晏瑾。
岁见脸色微沉,筷子一转,灵巧地隔开男人的手,将他震得退后几步:“只凭他一言之词,如何就认定是我们的过错?”
那小孩儿见大家似乎都信了他,眼珠子一转,随即又大声嚷嚷:“他们是一伙的!一伙的!是他们一块儿打死了大宏!”
后来的事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岁见怎么辩驳,这群百姓们都充耳不闻,一口咬死就是他们害死了大宏,大宏他娘一边哭一边喊:“天杀的!我们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儿啊!一直过得好好的,都是你们这些外来人召来的祸!一来就出事!”
乱哄哄的一群人朝两人挤过来,岁见到后来干脆也放弃辩驳了,一言不发护着小晏瑾往外走。
他们不说话,众人也不肯放过他们,有人抓起路旁不知谁隔着的扁担就朝两人挥去,有人抓着石块就朝两人扔,岁见不好向普通人动手,将小晏瑾护在怀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小镇里脱身。
小晏瑾被岁见牢牢护在怀里,一点儿伤都没受着,倒是听见了几声扁担打在岁见身上的声音,他拽紧了岁见的衣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不能自己保护自己。
也不能……保护自己看重的人。
一根刺就此在心底埋下,在血肉里生根,时不时就要扎得他钻心的疼。
这事儿就仿佛是一个开端,接下来他们一路都很不顺畅,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有的还挺棘手。
好几次岁见为了护着小晏瑾,差点儿受伤。
小晏瑾想起曾经听村里人说过自己是天生命里带煞的话,沉默了。
他不愿意承认这是他的命数,但又不可否认,他如今,就是岁见的拖累。
小晏瑾内心痛苦而饱受煎熬,岁见对他越好,他就越难受,直到后来,又经历了那些事……
“阿瑾?阿瑾?”
沈知弦轻柔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拽出来,晏瑾乍然回神,涩然地应了一声:“师尊。”
沈知弦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这些事……我真的记不得了。”
就算是还记得,那也是原身的事,与他全无关系。对晏瑾好的是原身,晏瑾惦念的也是原身,他只是一个因不明原因误闯入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占据了这具身体,顶替了这许多身份。
他不应该瞒着晏瑾的,可这些话难以启齿,无从开口。
晏瑾低声道:“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好。”
沈知弦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一夜,两人坐了许久,也说了许多话。
虽然沈知弦是感觉谜团越说越多。他仍未能得知晏瑾那禁制是怎么来的,他问过,晏瑾却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这禁制,晏瑾也是刚知道不久。
沈知弦隐晦地问:“假如我已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你会后悔吗?”
晏瑾凝视着他,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知弦心情复杂。
他突然很想什么都不管也不顾了,他想立刻找到不死城,找到溯魂草,融合鲛鳞,将心疾彻底医治好,看能不能恢复以前的记忆,好知道当初的原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叫晏瑾念念不忘如此之久。
晏瑾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他自昨夜之后就不再叫岁见了,只一口一个师尊,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坚定起来:“师尊,我们先去不死城好不好。”
听着是个商量的疑问句,可由晏瑾说出来却带着一点儿强势:“师尊的心疾不能拖太久。”
“严深背后八成有人,除了宋茗,我觉得他可能还勾结了什么魔物……你还记得当初试剑大会上,严深找来的那个陷害你的魔修吗?还有这次,严深肯定是遇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