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园有星
说好的吃饭呢？
你家饭堂开在水里？
“很抱歉。”瑞克的同事推了推眼镜：“他脑子有病。”
“你骂谁呢！”瑞克以蹩脚的自由泳泳姿游到三十米外，举起手臂气急败坏地呐喊。
等瑞克终于游了个来回，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眼镜同事已经将岸边长椅相对摆好。四人坐下, 他从包里掏了个饭盒，里面是紫菜卷。
“不要客气，拿！”瑞克爽朗地甩头：“这是我亲手做的, 招待你们吃！”
“……”并不是特别获得这份荣耀，闻争麻木地想。
举着直径比手掌宽，长度比手掌长的紫菜卷, 闻争和wendy一边啃一边听瑞克抱怨生存空间这个游戏公司的惨无人道。
“我已经三年没有游过泳了。”瑞克心酸甩头发：“根本放不了假，不是在修bug, 就是在修bug的路上。到了每年的夏秋，更是忙到秃头，你们看, 快看，我的哈尼发际线都成什么样子了！”
瑞克伸手把眼镜同事的刘海向上一撩，被对方啪地打掉手。
紫菜卷咬了三口, 里面就别有洞天了。不愧是小boss亲手做的，里面有蟹肉，蟹黄，龙虾，干贝，有火腿，豆腐丝，各种奇奇怪怪的联盟国认知里的夏国食材。
如果不观察里面的内容，吃起来还不算太黑暗。
闻争用随身带的小刀将紫菜卷的后半段切下来，又分成小块，把油纸平铺，戳上牙签，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猫。
瑞克目瞪口呆，掐了眼镜同事一把，喃喃说：“哈尼，我也要这样的服务。”
眼镜同事冷冷说：“你是猫吗？”
瑞克：“…………”
瑞克金发碧眼，长相英俊，乍一看不靠谱，其实很会活跃气氛。一通瞎聊，闻争和wendy都被他套去不少话。
“我记得你。”他笑嘻嘻地嘬了嘬手指，看向闻争：“你拿过我们发的杰出贡献奖。”
这个奖每年全世界只有十几人获得，瑞克会记得也不奇怪。
“你一个新手，在短短半小时内找出我们整个制作组都没发现的架构逻辑错误，确实厉害。到今天，当时的架构师莉莉丝都对你念念不忘。前几天她看到你新闻上的照片，居然找我请年假说要来追梦……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答应！？”瑞克自豪拍胸：“我已经跑了，她再跑，工作谁做？”
寂静的冷风吹过。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别这样看着我，我平常还是很认真负责的。我只是想说，我们公司的坐班架构师真的好紧缺呀，程序员也缺呀，二位，考不考虑……？”
wendy又豪迈地啃了一口紫菜卷：“我就算了，我坐够了，就想动动手脚，当保安、哦不，当保镖挺好的。至于闻争。”
她顿了顿，才说：“你们应该懂的。”
瑞克难得收敛了神色，脸上写着不常见的认真。
“即使你曾经做过保密部门，现在不是退役了吗？我不太懂，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些……”
“没有正式退役。”闻争又签了一块紫菜卷给大黑，没有看瑞克的方向：“谢谢你们的好意，将来有机会的话。”
瑞克听出他话中的淡淡遗憾，明白了。闻争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些故事，他目前还没资格知道。
他不再追问，转而又说起生存空间的总部的趣事来。
他们听了一肚子八卦，就连不玩游戏的wendy都心痒了，用语言行动为瑞克的“还有一次，我跟你们讲哦……”加油鼓劲。
说到架构师，闻争突然心念一动，问：“你认识may吗？”
瑞克哇哦一声：“may·yu！我知道呀，我们的荣誉架构师，每年都投剧本，今年又有他的副本被评为白金候选了。怎么，对架构师的工作有兴趣了？”
闻争摇头，假装自己没有跟着粉丝们一起八卦：“我就想知道他是男是女，当初领的奖是？”
“男的，”瑞克丝毫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武器是潘多拉魔盒，跟你们玩家组的奖励类型不同，那个可以操控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和时间，相对的，限制很多。用好了堪称bug。”
“……知道bug还做？”
瑞克夸张地叹息：“不然能怎么样的我的宝贝，这就是特殊贡献奖呀！不过他不常玩游戏，破坏不了你们的平衡。”
男的。
闻争和wendy对视，心里油然生起一波敬佩之情。
当时成美没有设置共享查看，所谓“潘多拉魔盒”只是她嘴上这么说，仍然有并不是一个人的可能性。但如果真的是一个人，那……
太有个性了。
闻争有点吃不消。
紫菜卷吃完，和谐友好的游泳馆饭局可以散了。瑞克却不依，非要跟闻争比游泳。
最近寒流来袭，有这种情趣来游泳馆的容城市民极少，不过因为泳池大，还是零星有人在赛道中。
闻争本来想拒绝，被几人一撺掇，不得不临时买了条泳裤换出来。
大黑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地窝在长椅上，两只前爪往怀里一揣，吃饱很困的样子。等闻争一出来，眼睛立马睁得溜圆，猫脸上透出一股鲜明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人类怎么回事？
在家光着也就算了，出来还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人类不是一向很讲究这些的吗！？
“哇哦——”瑞克哇完还不算，又吹了个口哨表达兴奋：“我可以拍你的泳装照片吗？”
“不行。”闻争冷酷地说。
他穿了条黑色的平角泳裤，胸前挂着链坠，长年练出来的肌肉线条堪称完美，要什么有什么，又不过分夸张。是典型的亚洲身材。
闻争不等瑞克，自己走到泳池边，起跳入水，如同游鱼般瞬间窜出了五米外。
“啊！你抢跑！”瑞克不甘心地跟上，扑通跳下去。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大，为数不多几个游泳爱好者也一起从头入了水，各占一条赛道追赶最前面的闻争，俨然一场小型比赛。
泳池竖向一百米，闻争游了个来回，单手碰壁，仰头出水。
大黑半眯着眼，看着强光照射下的闻争。对方侧脸清秀完美，睫毛直而垂，水流顺着头发向下，流过眼角，流经脸颊，再经过下巴打在突出的喉结上。
一个人类罢了，长得这么好做什么。
它不自在地把头偏过去，不再看闻争年轻健康的躯体。
闻争把脸上的水抹掉些，睁开眼睛，被他甩掉的人陆陆续续到了终点，最后才是可怜的宅男瑞克。
金毛瑞克气喘吁吁地大声指控：“太过分了！说好的夏国人体能不行呢！”
一旁一位中年大叔哈哈大笑：“小伙子，这都多少年了，还记得老黄历呢？况且体能不行的，哪会来游泳馆呀！”
这大实话一说，众人乐得东倒西歪，就在气氛火热的时候，场馆广播忽然响了。
“临时闭馆通知，临时闭馆通知，因电力检修，请各位尽快离场……”
“电力检修？”一人奇怪道：“为什么不在闭馆日检修？”
“就是啊，我们的时长还没用完呢，馆里给补吗？”
闻争也觉得奇怪，wendy抓着手机匆匆走来，蹲下说：“看，这是我们容城电力总局的检修通知页面，没有中心游泳馆，也没有体育公园。”
一工作人员在门口喊：“还等什么呢！快点出来了！”
“不是，你们怎么回事？我们时长还没结束呢，不是12点才闭馆吗，电又没有断！”一人大声呛回去。
“哎呀管那么多，让你们走你们就走，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时长没到的到前台领一张免费票，下次还能来，行了吧？”
工作人员态度不好，但大多数人也懒得计较，就要出去。
但闻争一行人天生反骨，哪能听他的话，就在工作人员气恼地说要喊保安来时，一道懒洋洋的公鸭嗓从大门口就叫唤起来。
“哎，怎么还有人？不是说好包场的嘛……”
四人一猫一齐朝大门看过去，没见着公鸭嗓，先见着了小猫咪。
不是一只，也不是两只，是一群。
蓝猫，英短，美短，布偶，波斯猫……各种花色，应有尽有，足有二三十。它们每一只都被牵引绳牵着，汇聚到一人手上。
手主人一个跨步，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个眼角下垂的青年，单眼皮，小眼仁儿，眼袋泛着青黑，看着作息就不好。
他上身一件米色拉链运动衫，下身一条沙滩短裤，头上还顶了一只黑色棒球帽，歪着戴，难道是想显示帽子下面那颗脑袋有多叛逆？
“哎，贵客贵客，您别急，他们这就走，这就走哈……”工作人员赶紧上前，一边想接过这位贵客的牵引绳，一边朝闻争他们挤眼睛。
“哎，别！”这人严肃推开：“这些都是我的爱猫，我一直亲手安顿它们，否则它们会不安，会闹别扭，会不懂我的爱！”
说罢，他将手中的绳端一个个扣在了泳池往上爬的金属梯握把上，那些绳子不够长，池边都是潮的，猫咪们一个个都很不安地左右挪动，喵喵叫，不肯坐下或躺下。
“哎呀，这是在给我加油鼓劲吗？”贵客喜笑颜开，转而对工作人员说：“看，它们是不是特别关心我这个主人？”
工作人员擦擦汗：“那个，是，是……”
大黑喉中发出了不爽的低吼，闻争后退一步，安抚地将手放在它头顶。
wendy一直在哒哒敲手机，这会儿忽然出声：“知道了，这人叫刘银河，是银河宠物连锁董事长的儿子。”
“无聊。”瑞克忽然说，走到长椅边掏出t恤随便套上，耙了耙半湿的头发，对闻争他们说：“不想跟这种傻逼呆在一个空间，我先走了。”
wendy：“好啊，我们也收拾一下走吧，要送吗？”
“不用了，我还有我的哈尼呀。”瑞克重又傻笑：“定了明早的航班回去，这就说再见了。我还是那句话，随时欢迎你们来生存空间游戏公司，哪天改变主意了，直接找我！”他一个响指，又抛了个媚眼，踩着夸夸响的塑料拖鞋，示意眼镜同事跟他走。
“多包涵，他有病。”眼镜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听瑞克远远喊道我都听见了——
这里动静不小，坐在对面脱外套的那位刘银河贵客不知听见没。
那工作人员一直跟着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方除了一开始说了句包场，也没再来找茬。
闻争与wendy简短商量，决定先离开，反正晚上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行吧，我开车来了，送你回去。”wendy一甩大波浪，长椅上装闻争衣服的袋子忽然被大黑一脚踹了下来，仿佛在说，那还不赶紧穿衣服！？
闻争把袋子捡起来，懒得再去更衣室，直接一件件地套上。正在这时，对面那个“贵客”忽然走到附近，发出一声响亮的“啧”。
“这什么猫，你们怎么串的？”贵客甩着手就要来逗大黑，还笑说：“双目有神，眼线干净而上挑，鼻梁高度适中，全身没有杂色，体型很大……仔细看看，还挺不错，是你们自己家串的品种？”
大黑动也不动，刘银河的手却停在了半空，再也进不得一寸。
“别碰我的猫。”
闻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锋利。
那刘银河本来还想仗势欺个人，忽然一个哆嗦，讪讪收回手。
“别急，我不摸就是了，但你们得回答我啊，这样，你们老实告诉我，我给你们两万，怎么样？也别太贪心了。”
闻争定定看他：“知道了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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