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浅
洛书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若说是畏惧自己,之前的蛇群可一点都没打算放过自己。
难道这条蛇比较特殊?
洛书将风涉交给子车痕,起身去了外围,于是便见洛书前踏一步,蛇群以微妙的角度扭曲着避开了洛书前进的路线。
洛书眯了眯眼睛,再上前一步,蛇群再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这蛇群如同在为洛书开道般分开一条道路,洛书一身青衣立于道路正中,恰似蛇王。
洛书若有所悟,看向冉苍的方向,那边果然不似之前轻松。
原来如此。
起作用的原来是被他生吞的一块血灵芝啊。
万物相生相克,蛇群寄居之所,定然有解毒之法,想必风涉或是他身后的人也担心自己有朝一日被蛇咬中,故而将解毒药放在了群蛇活动的地方。
倒是误打误撞,坑了冉苍一把。
洛书没有管欲言又止的众人,走到方尚清身边,低声道:“血灵芝。”
方尚清心神领会,将血灵芝拿了出来。
之前洛书将红柚放在他身上,红柚的作用遮掩了曲青邪身上血灵芝的作用,这才没有发觉。
这血灵芝个头不小,但是毕竟被喂给了曲青邪一半,余下的又斩为两截,被洛书吞了一半,剩下的这四分之一,无论如何也不够在场的众人分的。
方尚清想了想,内力运转之间,饱满的血灵芝突然爆裂,化为粉末与汁液,却被笼罩一方,半丝都没有溢出,被尽数归于洛书适时递过来的一只大瓷瓶。
“去吧。”洛书想如以往一样摸摸方尚清的脑袋,手又微微一顿,拍了拍徒儿的肩膀,就如同一位仁慈的长者,看着引以为傲的后辈,将最重要的事情,毫无怀疑地交给他。
一人一口定然是不够的,但若是洒在四周,暂且休息,还是足够的。
洛书走向风涉,脚步顿了顿,又看向冉苍,看着手忙脚乱地应付着蛇群的侍卫,轻笑一声,转身回程。
风涉是被他的内力震伤,一口心血堵在咽喉,昏死过去,又被毒蛇反噬,原本存在经脉中用作淬炼身体的蛇毒流经四经八脉。
子车痕已经用药将蛇毒暂且抑制住,洛书于他身后盘膝而坐,双手运力,内力震荡,将一口梗在咽喉处的血液震得喷了出来。
洛书双手如电,眨眼间点了风涉八大穴位,最后左手上移,压住风涉脖颈,右手下沉,按住风涉后腰,只需微微用力,便可将风涉置于死地。
风涉浑然不觉,悠悠转醒,低声咳嗽,子车痕不动声色地递过一杯清水,风涉意识尚未清醒,只是凭着本能接过,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眉眼间划过一丝厉光,盯住了子车痕,若是没有猜错,这人应当便是江湖中的神医,圣手毒医,若是将他制住……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低低的威胁声自身后响起,他方才发现,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
他的感觉怎么会如此迟钝?!
风涉想活动四肢,却发现自脖颈以下皆被定住,无法动弹分毫,甚至连知觉都迟钝了不少。
子车痕淡淡道:“方才的水里我用了‘百足之虫’。”
百足之虫,圣手手中的一味毒,可以被应用人的身体僵硬,毫无知觉,然而意识清醒,据说是神医试药时对药人所用。
风涉额前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这才记起,虽然传说中无人见过圣手武功,但是却有不少人见过圣手用毒,圣手的名号本就是圣手毒医。
如此,岂不是……
风涉万念俱灰之间,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风涉,你服了什么?是人蛊卵,还是蛊毒?”
洛书内力侵入他体内时,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风涉瞬间警觉,“什么人蛊,又是什么蛊毒?”
“不知道?”
风涉死撑着咬牙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
洛书道:“我对蛊也所知不少,你若是身不由己,哪怕信不过我们,这里还有方盟主和曲教主,还有宁恒也在,再不济连冉……黄九爷都在这里,你怕什么?”
风涉勉强晃动着脑袋,“我是真的不知道。”
洛书对着伤了自己徒儿的风涉本就心情不佳,此刻见风涉死咬着不松口,耐心告罄,冷笑道:“你现在如此行事,倒真是对得起你的师父。”
“七律侠士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就是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洛书本是替七律侠客感到不值,却不料之前还死撑着的风涉双目刹那赤红,瞬间失了清醒自制,低吼道:“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洛书眯了眯眼睛,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循循道:“我不知道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至少知道,这蛇群是你操控的,险些将我们这些人杀死在这里是你干的,二……曲教主是你伤的!”
风涉涨得脖颈赤红,“我……”
“你的笛音根本没有达到能操控那条巨蟒的地步,根本只能依靠外力,你可知这外力是用多少人的血肉熬成的吗?!”洛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冷笑,“说什么身有苦衷,不过是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懦夫!七律侠士有你这么一个徒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风涉浑身颤抖,脸色赤红,几乎要滴下血来,蓦地,他嘴一张,一口心头血喷出,气息瞬时委顿下来。
“是……师父有我这么一个徒弟,真是倒了大霉,是我太没用了。”
风涉浑身微微颤动,嘴唇张合,惨白的唇色被血染成嫣红。
洛书的声音一转,分明还是之前的声调,只是改变了语气的停顿,却在刹那间变得温柔,“别担心。你看你现在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施己教交给你的任务已经无法完成,不如将事情告诉我们,将苦衷告诉我们,没准我们可以帮你。”
洛书的声音在旁人听来也不过是感到莫名舒服,在风涉听来,却像是从赤身裸体跋涉的冬夜,回到了母亲的子宫,温暖而舒适,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被他紧紧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