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浅
披着小披风的洛书慢悠悠地走过来,笑道:“阿痕给小三子的药汤里放了点东西,咱们闻着没什么味道,阿筹的蛊可受不了。说了让他离他哥远点,就是不听,这新炼的一坛蛊还剩下几只?”说着洛书扬眉看向子车筹,子车筹委委屈屈地把自己的小可爱捞出来一只只查看,“全打蔫了,里面的药材也变质了,我的银票……”
无良师父一点都不心疼,甚至笑出了声。
兰追看着子车筹手中已经发黑打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草药,默默给三师兄点了一根蜡。
洛书走到院子中的摇椅旁,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自信地扒着塌面往上爬,在膝盖落空了两次之后,又沉默着放弃了这个打算。
二零八八刚巧看见洛书苦大仇深的神情,将果盘放在圆桌上,掐住下腋将人托起来放在了榻上,洛书颇为羞耻地蹬了蹬腿,又放弃了挣扎。
“小八,我下一次体型转换在什么时候?”
二零八八大致算了算,“公子前两次体型转换时间间隔太短,这次的时间应该会久一点,正好养养身子。”
洛书一想自己下次可能会变得更小,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二零八八倒是觉得洛书这样也挺好,小小的一团,软软暖暖,抱在膝上刚刚好。
洛书躺在摇椅上,二零八八也学着洛书的样子躺在一旁的摇椅上面,摇椅慢悠悠地晃着,两人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在小院子里慢慢地摇,座下是满堂儿孙,岁月静好。
只是不知为何,洛书的的右眼皮自从早上就没歇过,跳得他眼花,闭眼休息了许久反而跳地更厉害了。
洛书无奈地坐起来,长叹一声,心道自己果然就是个劳碌命,不去看看心中是真的放不下。
“我去看看你们师兄。”
二零八八随之起身。
***
宫中礼仪森严,即便冉星辰不是女子,不必收拾妆容节省了不少功夫,依旧花费了半个多时辰沐浴更衣,整理衣襟。
他将太子令牌在腰间挂好,手指微顿,轻轻摸了摸黄色毛球,放在了怀中。
……
大概是有皇帝的圣旨,冉星辰这一路倒是行进得很快,不知是不是那些近卫察觉了些什么,圣旨也无需多看,在这个戒备森严的关头,冉星辰不过短短盏茶时间就走过了所有的守卫关卡,到了冉苍的居所门前。
只是站在寝宫之前,冉星辰突然心头一跳,看着殿门打开,不知为何倒像是看见凶兽张开了巨口。
他蓦地心头一跳,想起饭桌上师父的担忧,不由得按了按放在怀里的毛球,心下稍安,举步入内。
屋内依旧是前几日的模样,房间略显昏暗,点着安神香,层层叠叠的床帐遮掩,冉苍就坐在其后。
“父皇。”冉星辰行礼。
“起来吧,辰儿。”冉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声音中气似是更为虚弱了。
“辰儿,宫中近日的流言你有没有听见?”
冉星辰一怔,当即想起了关于冉星河那边折腾出来的事情,无非就是说些他身怀虎符,虽然这次护驾成功,但最终不妥。
这件事他没和洛书说,不过是跳来跳去的小虫子,想挑拨冉苍怀疑之心而已,冉苍是多疑,但是还不至于多疑到朝令夕改,冉星河那边想要不着痕迹,就要的是舆论操纵,细水长流,可是后日他继位的消息便要宣布,冉星河的算盘自然落空,哪里需要师父师弟跟着操心。
只是不知道冉苍提起这件事是要做什么。
冉星辰不动声色,礼法周到:“儿臣听到了,但是在儿臣动虎符心中无愧,自然不畏人言。”
此言便是:他早在动虎符时就考虑过这种可能,但是依旧动用了,因为比起猜忌更担心他的父皇会不会受伤。
其实在当时就算冉星辰不动虎符也没什么,因为吴劳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冉苍考虑,甚至有如果冉苍出事就是他的错的意味,仅仅靠一个怀疑,就引动虎符,招致怀疑,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个胆量,还有对冉苍的绝对信任——
正常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冉星辰看向冉苍的目光不躲不闪,满是信任,即便隔着厚厚的床帘,冉苍也许根本看不见。
隔着床帘,冉苍靠在软枕上,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阿恒……我真的能练好武功吗?”
“阿恒,我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阿恒,这一战,你说能赢吗?”
……
冉苍雷厉风行,行为果断。但是既然是人,就不可避免会迟疑,会犹豫,会担心,肩上负担的东西越多,压力就越大,难免会产生对自己的怀疑。
记忆中的眉眼温柔而坚定,他比自己更相信自己。
“当然能,你可是阿苍。”
近乎是无理取闹一般的信任,理由仅仅是“他是冉苍”。
就像是面前的孩子,“他是父皇”。
冉苍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也会发抖。
自手腕割开的伤口处没有一滴血,反而粉粉嫩嫩,自伤口处探出了千丝蛊细细长长的脑袋。
牵动伤口的轻微痛楚将冉苍唤回了现实。
伤口处没有血色,只有一抹殷红,倒像是细细的血流。
千丝蛊的食量很大。
既然要换血,自然要先将他的半身血液吞噬殆尽。
千丝蛊好像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