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拆字不闻
大抵是情况特殊,赵太后开了恩留她在宫中守着惠嫔,也幸而是惠嫔命大,生生熬过去了最危险的时候,人也终于转醒。
何氏是喜极而泣,她虽对自己这个胞姐多有怨怼,却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生死之前还是对她有些怜惜跟伤心的,惠嫔醒来,她哭了几声,握住她的手:“娘娘。”
惠嫔眼珠子动了动,虚弱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来看本宫的笑话?”
何氏抹了抹眼泪说:“都这时候了,你做什么还要端着架子?说我是来看你笑话的,你也不看看这几日是谁没日没夜的守着你!”
惠嫔动动嘴唇,闭上眼不说话。
“我还不如死了。”半晌,她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我苦苦怀胎几月生下的皇子被送做旁人,还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陛下这是想要逼死我么?往日的情分,也都不做数了?!”
何氏哭着说:“帝王多薄情,你跟皇帝谈情分,他眼里却只有新人。”
惠嫔睁开眼,蓦地冷冷一笑。
何氏被她吓了一跳,攥紧她的手说:“……你在想什么?”
惠嫔却只说:“本宫累了,你走吧。”之后轻轻从何氏手中挣脱。
何氏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我走了,你在这宫里怎么办?!你……你别不是不想活了吧?”
惠嫔失了宠,宫里见人下菜碟的都立刻转了风向,之前那些奢侈之物统统都被收回,美名其曰都是宝妃娘娘要的,且按照惠嫔如今的分位用这些本就是大不敬,没人去御前告罪已是看在对惠嫔往日的情分上。
如今惠嫔的宫殿里清清冷冷,连同该在身边照顾伺候的宫女太监也被前几日惠嫔发疯吓破了胆,有能耐的都找人通了关系去,再不想留在这阴气森森的宫殿中。
可是惠嫔对此毫不知情,她轻笑一声:“放心,本宫好得很,本宫还没有看到宝妃那个贱人失宠的那一日,又怎么甘心就这么死了。”
面色中透着灰败,眼中却是诡异的阴冷,惠嫔身上像是没了活人的气息,她虽还喘着气,人却像是行将就木了般,叫何氏后背上爬上冷汗,微微打着颤。
“你出宫去罢。”惠嫔躺在床上,淡淡道,“以后本宫用不着你去攀关系,你这里也不能再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昌平伯那嫡子如今嫁入静王府,已是今时不同往日,要是没什么事儿,你就别去往他们面前作妖生事,许还能保住一命。”
何氏惊诧道:“娘娘?”
惠嫔闭上眼不再搭理她。
何氏不甘心地就这么出了宫,整个人还陷入在巨大的恍惚中,明明昨日还畅想着要叫惠嫔想办法夺回七皇子的计谋,可今日真人醒来了却对那孩儿只口不提,仿佛那根本不是从自己肚子里掉下的肉,毫无留恋就送给了别人……惠嫔败给了宝妃,已然毫无斗志,而自己往后竟也要夹起尾巴做人。
何氏麻木着脸望望天上,突然就什么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宝妃得子,而惠嫔失子之事在京中好生被人八卦了一阵子,之后那股新鲜热闹劲儿就低了下去。宝妃关门在自己的寝殿里安心养小皇子,不问宫中世事,而何惠嫔竟也没有在歇斯底里,只每日安安稳稳喝着汤药,偶尔的时候还能看到她在御花园的角落晒太阳。
有宫妃故意拿七皇子的事情刺她,何惠嫔却只掐着路边开的正盛的花枝,淡淡说:“你若是这般义愤填膺,不如便替本宫去宝妃殿里说说,叫她将孩子还给本宫?还有,本宫为嫔,你们却只是小小六七品宫妃,见了本宫竟然不下跪?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罢,便叫旁人上来掌嘴。
如此几回过去,竟是再也没人敢再招惹。
也正是宫中的这些事情热闹着,先前张贵君怀有身孕的消息倒是没什么人在意了去,至于张贵君有了身孕后便也不太敢随意出门,只是闷得紧了,思来想去地还是拆人给几位王妃送了信儿,想叫她们进宫与自己说说话。
就这几日的功夫,白果在初二时由谢临陪着带了不少东西回了门。
当日,卫家父子早早就在门前焦急等候,见谢临携着白果回来,脸上还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羞涩笑容,两个从来流汗不流泪的父子俩纷纷红了眼。
卫良阴将白果拉到自己身边,好生从头到脚地仔细看了白果一遍,见他面色红润眼底也无一丝阴霾委屈,这才松了口气,仔细问他这几日在王府上过的可好。
白果红了脸:“一切都好,王爷他……也对我很好。”
卫良阴目光落在对方高高竖起的衣领上,转头的时候看到白果耳后的红印子,不由也红着脸咳嗽一声:“他待你好便好,若是对你不好了,且回来跟表哥说,看我不把他打的痛哭流涕,满地找牙。”
白果眨眨眼,试想了一下那样的画面,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日卫西洲灌了谢临不少酒水,白果偷偷瞧着,有些担心,想去拦,却被谢临按住手,轻笑着说:“不必。”
白果抿着嘴说:“舅舅过分。”
这可叫卫西洲嘴里泛酸:“这果然是嫁了人,我们果子的胳膊肘也会往外拐了……”
白果红着脸道:“若是殿下也这般灌舅舅,我也、我也是向着舅舅的。”
如此,卫西洲才觉得平衡了些,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叫人给谢临的酒盅斟满了,抬眉问:“继续?”
谢临笑笑:“自当奉陪。”
白果只好随他们去。
当日回府时,天色已然不早,卫西洲算得上是千杯不醉,人都被喝趴在了桌子前,反观与他喝得差不多的谢临,却依旧面色清明,看向白果的时候还会弯起嘴角。
“殿下,回府吧?”
“好。”
两人告别将军府,白果牵着谢临坐到王府的马车上。他下意识觉得今天的殿下喝醉后反应慢了一些,生怕他磕着碰着,却不想两人刚进了马车,自己就蓦地被压在了软垫上。
白果双手抵着谢临的前胸,对上他深邃的眸光:“殿下?”
谢临笑着“唔”了一声,俯身去亲吻他的耳垂,眉眼。
白果笑着躲:“痒呢。”
谢临便又抱着他坐起来,将人揽在怀里,鼻音里带着点儿平日里没有的慵懒与沙哑:“今日回将军府很高心?”
白果眨眨眼,拽着谢临腰间玉佩上的流苏,笑弯了眼:“高兴的。”
谢临定定地看着他,亲吻过他的眼角:“本王也高兴。”
白果反问:“殿下哪里高兴呢?”
谢临笑起来:“因为我的宝贝被我抱在怀里啊。”